啪嗒一声脆响,左手在拉扯中被生生折断。
“啊!”
络腮胡一声惨叫。
喉咙却被郑虎臣扣住,一戳一卡一扭,出现了一大块透明的窟窿。
恍如破了的风箱,络腮胡双眼怒睁,双手卡住脖子,倒在了地上。
白面圆脸的孩子心底一沉,一把推开公子,整个人堵在了院门口。
白面圆脸的汉子看着院子里络腮胡和和尚的尸身,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平日里切磋,他们两个也不是自己一合之敌,两个废物而已。
他之所以护着公子先走,自己留下来,只是为了和尚身上一本《龙象本义》,那功法对自己的玄元掌有大用。
自己现在武者凡级五重巅峰,接下来要走的路,必须要提高肉身力量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只是平时这和尚看的太紧,几次设计均无收获。
那络腮胡子倒是平平无奇,平日里之乎者也的读了不少书,一本贝叶佛经倒是值钱。
他双腿微微弯曲,盯着院子里脸色潮红,呼吸不稳的农家少年。
这不过是个奴隶而已,竟然天生蛮力,乱拳打死了两个武者。
屋子里金桂从门缝里看到虎子拼尽全力杀了两个武者,她反而心里更加害怕起来。
一心想着尽快逃出去,保住郑家的血脉。
即便是虎子死在院子里,也跟她没多大关系。
虎子也是为了保护郑家的血脉,是为了报答哥哥对他的养育之恩。
金桂一通想,心里越发执着安定,拎着一身换洗的衣服,带了细软,从后墙的狗洞里钻了出去。
后墙便是一大片菜园子,水塘粪坑星罗棋布,平日里都是奶奶和虎子打理,金桂眼睛都不朝这里多看。
今天钻出墙来,定了定方向,恍如鱼入大海,刹那就没了踪影。
金桂跑进皇帝岭,躲在只有郑龙钧和他知道的山洞里,才开始掩面哭泣。
郑虎臣和白面圆脸的汉子一场殊死搏斗过后,整个小屋墙面的墙都已倒塌,全身上下都是伤口,稍微一动身,就有血珠朝外冒。
喘息了半晌,也没搞清楚自己突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力量,最后恍如甩鞭子一样,一拳将白面圆脸汉子的脑袋砸掉了一半,才险胜半招,留下来半条命。
他颤抖着双手,将三个人全身上下的东西都摸了一个遍,胡乱装进皮袋子里,又把衣服给拔下来。
屋子已经塌了,他奋力将三人尸身拉进拆房,摸出火镰,点燃了柴火后跌跌撞撞的朝着菜地走去。
看见菜地池塘边的脚印,回身看那狗洞边一只金色的簪子,正是奶奶留给妈妈,妈妈传给嫂子的,便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嫂子已经跑出去了,他拿起葫芦,喝了几大口水。
转身躲在草丛里,盯着浓烟翻滚,只见火光越来越大,烧红了半边天一样。
脑子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以后怎么办呢?奶奶已经走了,家其实早散了。
嫂子看不惯自己不是一天两天,哥哥常年在外奔波,自己最好的伙伴大概就是大黑了。
可是大黑,大黑是头牛啊!
对了,大黑。
郑虎臣一蹦三尺高,快速朝着门前的牛圈跑去。
看着漆黑闪亮的牛圈锁晃动着,郑虎臣上前打开门,恰好看见大黑一双铜铃一样的眼睛。
大黑摇动着巨大的头,喷着白沫的大嘴直接朝着郑虎臣的脸上凑。
“退后,大黑,你又喷我一脸。”
郑虎臣和往常去放牛一样,一手抓着牛鼻上的黑铁环,顺势将大黑拉了出来。
看着断壁残垣,烟熏火燎的家,没来由的鼻子一酸,眼泪如豆子一样滚落下来。
大黑低着头,慢慢靠着郑虎臣的脸,毛茸茸的脸,一股牛汗味。
郑虎臣全身一惊,这大黑,身体中气血滚动恍如雷霆炸裂,鼻子前一道道乳白色的气旋将周围的空气推动者恍如水波扩散。
这种体验仿佛是原本在漆黑的屋子里,突然一道道阳光照射,空中飞舞的灰尘尽数被看见。
而这些灰尘,原本就存在和感受过。
大黑脖子上的皮松垮垮的抖动,仿佛是电流一般,苍蝇蚊虫都无法下落。
郑虎臣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大黑的脖子,仿佛神魂都被点亮。
从皮到肉,从肉到筋膜,从筋膜到骨头,从骨头到骨髓,从骨髓到血液,从血液到呼吸节奏,从呼吸到全身力气运转,松软抖动。
整头牛仿佛都是一团无形无质的水银一样,浑然一体却浩瀚无边。
“哤”
大黑一声长啸,恍如平地春雷,郑虎臣整个人似乎被撕裂。
雷声呼啸而过,从手心直达神魂深处。
这个过程持续了不到是个呼吸,郑虎臣却感觉仿佛几十年一样漫长,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缓过神来,郑虎臣依依不舍的抚摸着大黑的脖子,眼中都是泪。
既然,都走到了这里。
“大黑,咱们缘分到头了,家美了,又惹了强人,我要想办法复仇了。”
他一边说,一遍拍着大黑。
大黑用满是胡须的嘴拱着郑虎臣的咯吱窝,鼻子上的黑铁环一上一下的,明显感受到大黑全身疼痛到抽搐的感觉。
“好了,知道了,奶奶说了,哪天我们分开,就给你取下来,让你远走高飞,天高地阔的去再活一世。”
“不过,你也记住约定,不要犯在我老郑家的手里。否则剥皮抽筋都是轻松的。”
郑虎臣说着,咬破手指,轻轻的点在那黑铁环上,黑铁环喀嚓一声,化作一道光芒,落在了手腕上。
黑黢黢的镯子,仿佛是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神龙,全身流动着金色波纹。
“好了,大黑,你走吧,进了帝皇岭,就没有什么能奈何你了。”
郑虎臣说着,就自己转身走进了火光已快熄灭的院子,生怕大黑看见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
大黑看着那道不算伟岸的背影,双蹄落地,九响之后,呼啸而去。
听到大黑离去,郑虎臣心中仿佛飓风过境一般,他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擦干泪水,却无意间看到火堆里一道银光闪动,几部走过去,却发现火堆中有一块丝绸一般的东西贴着地晃动。
几部赶过去,才看清火堆里有三个黑桃大小的古怪圆团,像是什么种子,顺手捡起来丢进皮袋子里。
“嗯,还挺沉。”
三颗种子下面,正是哪一张银白色的书卷,看起来像是龙蛇的细密鳞片。
郑虎臣睁大双眼,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像是文字。
眨了眨眼睛,再去看,却也只看的到龙象两个字,后面都是一团团的模糊重影。
“哎,光线不好,先收起来再说。”
火堆里拨弄了半天,倒也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郑虎臣拍了拍手,毅然转身朝着平日里放牛的路离开了。
刚走出一箭之地,轰隆隆的马蹄声就朝着郑虎臣的家围了过去。
等到箭矢如雨,吵吵闹闹一番过后,才发现院子里甚至连苦桃树都没了影子。
搬家搬的太彻底了,挖地三尺一样。
这时,郑虎臣已经走到了自己插了枯柳枝的地方。
放牛娃已经没了牛,满地的青草让他真的很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