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荆门城,他并没有急着去找飞叶,而是想着自己若是鬼王会躲到哪里?
无论是投店、借宿、租房,一身重伤,又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就算用药味遮掩过,这么大的气味也会引人注意招致盘查。
除非,荆门也有像荆州那样没有被发现的秘密据点躲藏。否则,鬼王一定不会住在城里。
而某人带着白羽卫在荆门的全面搜查,从时间上来说,跟鬼王赶到荆门的时间,几乎是前后脚。就算有这样的据点,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遮掩痕迹、不露马脚。既然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查出鬼王的下落,足以说明这个家伙压根就没在城内。
顺着这个思路,侯川把目光放到了县城乡村,尤其是群山环绕、信息闭塞的地方。
这一天,他来到远安县的一个偏僻山村罗家村借宿,半夜恍惚间听到房主老丈的抽泣声。侯川披衣出屋询问情况。
原来,老丈的孙女前几日被山神掳走了,昨天才在恶狼谷发现尸体,只剩下一堆骨头架了。他不敢埋怨山神,但孙女才十四岁,他想起来就心疼,只能躲起来偷偷哭。
侯川知道山里人都信奉山神,认为狼群是山神的使者。这种愚昧的想法,旁人再劝说也没用,侯川只能无奈安慰几句。
可后来,侯川越听越惊讶。因为,除了这一家,这几天村里已经有三家都被山神抢了人,而且还都是十多岁的女孩子。
其他几家的尸骨都找到了,全在恶狼谷,但其中还有一家的女孩至今没有下落。
侯川越听越觉得这事跟鬼王有莫大的关系,他急忙问清恶狼谷的方向,天刚亮就留下银两匆匆告辞。
也许是运气好,一直走到山谷深处也没有碰到狼群。但他发现了一具女孩的尸体。看穿着应该是村里那个被掳走还没找到的女孩。
女孩是从山上扔下摔死的,而且刚死不久。经过查看,他发现女孩被人多次蹂躏过。侯川心中愤怒,立时就想到鬼王应该就藏身在附近的山上。
他抓住藤蔓,依着山壁爬上山顶。在一处很不显眼的山洞里,他发现了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有药罐还有带血的布条。但看着杂乱的情形,感觉是已经离开不再回来的样子。
侯川从洞里出来,顺着山路仔细寻找,在快到二里地的一处山路边又找到一个开裂的酒葫芦。侯川闻闻,上面留有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这就没错了!
侯川不由加快步伐。顺着山路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突然迎风吹来一股腥臊味。他急忙抬头张望,猛然发现前面的山林里影影绰绰有狼群。就在狼群围猎形成的包围圈里,有一男一女正坐着休息,而男的正是鬼王。
就听鬼王大喝一声,“这些不要命的畜生!今天爷爷就替山下的穷鬼做件好事,把你们都杀了,也算除了一害!”
那女的故意嗲声嗲气说道,“爷,别生气,你伤还没好呢。这些畜生就交给我!”
鬼王一笑,忽又阴沉着脸说道,“你倒是乖巧!不过找的几个女孩真是下贱,还没怎么着呢就吓得拉屎尿尿,坏我的兴致!”
“请爷爷赎罪!”那女的吓得脸色苍白。见鬼王没有再发怒的意思,才小心翼翼用胸脯蹭着鬼王的胸膛,赔笑说,“这些山野村夫,哪有什么好货色?让爷爷受委屈了!再过几天,等到了香…”女子没说完就急忙掩住嘴巴,因为她已经看见鬼王杀人的眼神。“属下今晚再去找,一定找到水灵又大方的,让爷爷满意!”
鬼王没再说什么,突然张开内力面对狼群,然后不屑一顾地大步上前。女子拔出武器,小心地紧随其后。
躲在暗处的侯川看到了惊讶的一幕。原本还呲牙咧嘴的狼群竟然夹起尾巴躲到一旁,生生给鬼王两人让出了一条道路。
等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侯川才从藏身处走出来。本要继续追踪,却忘了还有狼群。十几只狼面露凶相把他团团围住。
侯川心里这个气啊!畜生竟然也会欺软怕硬!真是狗眼,不,狼眼看人低!
他抽出虎牙踏起奇门步,带着怒气冲向狼群。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十几只狼倒在地上,全被一刀封喉,无一幸免。而且,一滴血也没沾到侯川身上。
对于这个结果,侯川很满意。他刚想离开,突然又转回来,在一旁的大树上留下蛛网的暗语。
那个女孩被蹂躏的尸体一旦被家人发现,一定会报官。报了官,这里就会被发现。就算不报官,整个狼群被团灭也会引起猎户的关注。而猎户跟官府多有交集,甚至有的猎户还是半个官身。所以这里一定会被官府发现。
官府发现,白羽卫就会知道。这是红叶山庄蛛网的暗语,白羽卫一定会通知飞叶。这样大家都会知道鬼王的行踪,而飞叶也会知道自己的消息。这算是他先还了飞叶一小份的人情。
可是之后的七八天,侯川却再也找不到鬼王和那个女子的踪迹。就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方向是不是走错的时候,在接近南漳县的一处隐秘山沟里,他终于闻到了淡淡的药草味。
在一处背风的天然凹洞里,他发现了药罐药渣和替换下来的包伤口的布条,洞的深处是那个女人赤裸的尸体。
辨别药渣,侯川意识到鬼王的伤势已接近痊愈。如今他又是一个人,还精通易容,追踪的难度将大大增加。
他也不嫌弃尸体,一屁股坐在旁边,心想自己要是无痕,该怎么找线索?先从尸体上。
这个女的是鬼王的手下,他为什么杀她?原因太多了,实在不好想,侯川一时头疼。
突然他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至始至终鬼王一直带着假面具,就连在仙桃他们自己的秘密据点、就连在深山养伤时也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侯川在山上之所以一眼认出鬼王,就因为看见了他那张脸。况且,自己和某人能看出这是假脸,但其他人却不一定看得出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张脸就是他幽冥阁鬼王的身份标志,而他的真面目、真实身份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就算幽冥阁的人也不行!而这个女子死前有过房事,脸上还留着讨好的谄媚,并且没有一丝反抗的迹象。说明鬼王杀她是早有预谋,而她则毫无防备。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女子跟鬼王这么长时间,无意间看到了他的真面目。而鬼王当场没有动手是因为伤重怕反受其害,所以一直等到自己痊愈才动手。但这里面有一个最大的疑惑,就是侯川发现他们的时候,鬼王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杀死这个属下,而且留给狼群还一点痕迹不会留,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动手?况且,如果真是这样,以这个女子对鬼王的了解,应该会时时都有警惕之心,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被杀掉。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女子从来没有见过鬼王的真面目,但鬼王已经到了,或者快到了必须以真面目示人的地方。为绝后患,杀人灭口!
当时,侯川记得这个女子曾说“等到了香”,一个“香”字。如果是个地名的话,离这儿最近的就只有襄阳。
难道鬼王去了襄阳?难道他就在襄阳城里生活?那他在那里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侯川不知道自己大胆的想法到底对不对,可如今一点线索都没有,也只能凭着猜测,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易了容,扮作一名游医的郎中,趁着太阳落山前进了南漳县城,找到县里最大的客栈住下。
这里离襄阳还有百十里路,今天天太晚了,根本赶不过去。况且,就算现在能赶到,进了襄阳,自己能干什么呢?依旧毫无头绪!还不如好好休息一觉,再仔细盘算盘算,明天一早再去襄阳城!
可侯川不知道的是,一旦住下了,再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