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医院的妇产科门口,李想的妈提着提着一个大包包,里面装着的是她们准备给孙子穿的衣服、鞋子和帽子。为什么说是给孙子准备的呢,因为早早的,她就告诉给李想了,说桃子的胎象是要生男孩子的胎象。
“我记着预产期是腊月二十,也就是明天了,我跟你爹就提前赶来了。”走进病房,放下包包,就和桃子说。
“住下了吗?妈。”桃子拖着大肚子,支起了身子。
“住下了,在向阳旅社。”
“都检查了吗?”
“检查了。”李想走进病房。
“怎么不好好陪媳妇,乱跑什么。”
“我出去透透气。”
“医生怎么说?”
“宫还没开,可能明后天才生。”
“哎吆,要生了,我还让你婶后天用班车带鸡蛋上来,看样子得催下了,李想,你去打给你婶个电话。”
“不用不用,农贸市场有呢,我一下去买就得。”
“那怎么行,我们要土鸡蛋,土鸡蛋营养。”
“我一早就去买。”
“还是我去,你认得出新品种鸡蛋和土鸡蛋吗?”
“好好,你去,你亲自去买,不过,现在怕先吃了晚饭再说吧,肚子都饿了。”李想说着,摸了摸肚子。
“不要快餐店的,去饭店抬,没钱我给你。”说着,就去摸她的裤兜。
桃看见了,自己婆婆的手,还是白嫩白嫩的,不像山里妇女的手。她想起了公公说,婆婆平时很少做农活,她的手是用来打牌的。她做农活时就是春茶发时,上山采茶几天,她采茶是为了挣赌注。她采了茶,自己也不背,她要李想的爹背,到了茶所,她又要单独过称,自己的钱要自己揣。
“你会有什么钱,吃饭钱我们有。”李想说着,就往外走:“你先帮我看着,我一会就回。”
“这个李想,从不用我的钱,她那知道,我这几天手气真好,是大孙子带给我好运,媳妇,是你儿子带给我好运。”她看着李想的背影,转过头,对着桃子自话道。她看不见,她说到“大孙子”时,桃子的脸掠过了一丝丝青中带白的惊恐。桃子是彻底明白了,婆婆把生孙子看得很重很重,可能超过她这个儿媳妇。
她怕生出是个女儿,给婆婆打预防针:“妈,要是生个女娃,你不喜欢吗?”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们李家十八代单传,一定是个男的。”
“可是……”桃子就没有什么词可讲了。她清楚,自己的工作可以自己努力,但是,生儿子不是想生就能生的。如果真生了个女儿,那么,难道要走自己的老路吗?是要来世上吃白眼受活罪的吗?那还不如不生……她不敢想了,她闭上了眼睛。
“吃饭了,有你爱吃的玉米炒绿豆、炒腰花,还有排骨汤……”李想拉过床头柜,把菜和饭摆在上边。
“我还不想吃,你们先吃。”
“趁热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生娃,”婆婆把饭菜端过来:“吃点腰花,炒得嫩呢。”
桃子觉得再不想吃,不吃有点不妥切,放在手上碗上的菜,一股腥味灰白灰白地,随着吸进的气体,在她的胃里,如一群受到阻击的溃军,酸溜溜地从桃子口里涌出。
“自己反应这么大……”见桃子吐了,婆婆敲着桃子的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