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愿意说白话,非要绕着肠子讲话,事情又怎么会简单呢。
“我那房子还没车里干净呢,我就睡车里了今晚。”
我想去扒开他的手。
可他没有放手。
就这么死死盯着我。
“行了,得空再见吧。”
还是不放手。
“你就是抓着我,我也得走。”
“你们这样,我很难受的。”
灯泡看着我的眼睛里,多了些亮光。
“你载过那么多条灵魂,应该懂“缘生万物”吧。”
他终是放下了我的手。
我拿起外套朝外面走去。
说话的时间,一直没看见娃娃出来。
我和他之间的恩怨还是等时间消化吧。
出来空地上,迎面的阴风把酒都吹醒了。
我披上外套,径直朝车那边走去。
发动引擎,开进隧道,转眼就是热热闹闹的大街。
阳光有点晃眼。
等等……
现在才下午13点过,还是白天。
我真是喝糊涂了,把“狱门”黑晃晃的天和人间搞混了。
可那又怎样呢,我难道还可以睡在娃娃家啊。
我又喝了酒,只好把车停在路边。
锁紧门窗,蒙上脑袋,就睡呗。
我来到梦里。
一个男人背对着我,好像就在眼前,却又像在很远的地方。
“你在哪里。”
这是我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可我却听着很小声。
我发出这个疑问过后,那个人的身影在我眼前突然变得很抽象,就像是激起涟漪的湖水,远远近近。
像是最古老的洞穴里,最深处的,千万年岿然不动的宝物。
没有人见过,见过的都死了。
只留下残缺的神话传说。
他在我眼前,就是那件宝物。
神秘的传说,古老的记忆,危险的真相。
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他到底在哪里,他为什么要逼我记住他。
那段痛苦的回忆忽然涌上来。
我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奔跑,可我本能地想要反抗。
我猜想我现在像一个断手断腿的木偶,被丝线扯着前进。
身边的景象也怪异了起来。
流光溢彩间藏着无数张狰狞的面孔。
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怪物们遵循着规则,在透明的薄膜后,张牙舞爪,却不敢进犯分毫。
我被牵拉着向前,不知是已经身在地狱,还是在去地狱的路上。
几十年前在地狱的那一次经历,已全部消失在我脑海里,无迹可寻。
理应深入骨髓,却被我淡忘了。
我内心挣扎着想要逃离,背后却来了一股力,推着我,一直往前,眼前景色更加恐怖。
巨大的轰鸣声在我耳边炸裂,火焰里的小鬼撕开嘴笑着,头顶的毒蛇吐着信子。
脚下变成空洞破烂的独木桥。
带着死鱼味的风从四方吹来,没有理由没有规则,乱吹乱灌。
背后的人还是急促地推着我。
只是这风吹起来的时候,两边出来红色的卷发。
就在我眼前乱舞着。
“娃娃”
我心里惊呼。
无限的愧疚挤出我眼眶里的泪花,那不知所来的恐惧让我身体发颤。
突然,后面的人从腰间抓住了我。
我低头看下去。
脚下是滚滚翻涌的浓汤。
昏黄色浓稠的汤水里,还有未化掉的白骨。
那站在大锅旁边的小鬼,抬头对上了我的眼睛。
从背后拿出一个大汤匙。
我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想闭也闭不上,涌上来的热泪落进了大锅。
感觉身上所有的肉都要被这高温蒸化了。
我眼看着那小鬼长大嘴巴,里面流出黑色的脓水,还冒着白烟。
“常乐,到我的锅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