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听着义均的介绍,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叹气,对义均等众人的遭遇深表同情。
义均边说着边不停地用手擦拭斗笠上流下来的汗液。
这时族长也尴尬地发现了似乎有不妥之处。
挥手示意义均、洛琳等人去崖壁下的阴凉处躲避烈日。
“刚才有失礼之处,还请原谅,忘了你们受不了这烈日的暴晒。”
族长欠身说道。
“看你们不但不怕这烈日的焦灼,阳光下居然还很惬意?”
洛琳在旁边也好奇地插嘴问道。
族长这时才看到来客中居然还有个美丽、乖巧的女孩子,之前洛琳带着斗笠他一时没有发觉,不觉面带笑容,轻声说道:
“我们再如何不怕阳光暴晒,也终归是一群皮糙面枯的粗俗之人,哪像姑娘这般天生丽质,似天上仙子降落人间一般。”
洛琳听族长如此一说,顿时面上绯红,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我们族人都有这个特性,生来就喜欢阳光。不但不怕晒,在阳光下晒几个时辰后,还精神饱满,体力增进,就像吃过一顿饭似的。不过晒多了阳光,每个人就跟柴灰似的黑。”
族长微笑着说道。
洛琳早就注意到他们肤色要比常人要偏黑,听族长一介绍,不觉又扫视了一遍,居然觉得他们更黑了几分,心里暗暗称奇。
“所以我们称呼我们是火族,周边的部族也这么称呼我们。其实我们原是务相部族的一只,只是后来生活习性不同,所以就分开,慢慢地迁徙到这片山岭来了。”
“哦,原来是勇敢神武的务相部族的一脉,难怪如此。”
义均诧异地听着族长的话,深感世间的广阔,天地的博大,真是无奇不有。
“那现今的天象不正应了你们的心意,你们会生活的更好了。”
义均说道。
“哎,也不尽然,现今的阳光太焦灼,我们也吃不消。只能每天短时的晒一晒,不然我们也不会迁徙到这背阴的山谷中。另外如此的多日暴晒,以前村落的水塘、水井都干涸了,我们也不得不离开另寻水源。再加上田里的稻都枯萎了,田野上的果实也是,猎物也越来越难以捕捉,猛兽还四处肆虐,找到能满足全族人果腹的食物也越来越难,还要实时防备着发疯似了的猛兽,生活比之前要困难多了。”
族长说着,长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
“你们来时也见到,我们在谷口有好几个哨兵在放哨、把守着险要的地方,其实像这样的岗哨,我们还有好几处呢。这要放在以前哪有这种情况,以前可比现在安全、太平多了。现在周边山林里有发疯的猛兽,田野里还有以前太平时节未曾见过的吃人的妖怪,水里、还有天上也是。另外还有找不到食物,变得狂暴、好斗的其他部族。真是灾祸横行,乱世当道啊!我们搬到这里来也是因为这里隐蔽并且容易守卫。我们也想搬到肥沃的原野或者水草丰美、鱼儿翻腾的大河边啊。”
“希望你们此行能早日到达目的地,找到能解救苍生的办法。听说你们的国君唐放勋是天上的仙人下凡,有异人之术,更是道德高尚四海皆闻,定能找到解救众生之法。”
说罢,族长长稽几乎触地,似是在向上天祈祷。
义均面色严肃地望着族长,也俯身稽首同拜。
拜罢,族长引着众人来到崖壁下的陋室,让众人就座歇息。
“这里曾经是我们部族囤积粮食的地方,现在改成了常住的屋舍,设施简陋,众位就屈尊休息片刻。”
众人向族长深表感谢,并示意招待已经足够妥当。
“族里的女人们,正在生火做饭,各位一路上风餐露宿,食不果腹,受尽劳苦,也别客气,吃饱了饭,休息一天再走。”
族长客气地说道。
众人一再推辞,声称着急赶路并且不便麻烦族人。
“一顿简单的便饭,没什么可麻烦的,并且虽然时节艰难,但你们几个人的食物还不至于造成多少负担,就别推辞了。”
族长宽慰几位说道。
看到族长如此诚心实意、热情招待,众人也不便推辞,纷纷致谢。时间不久,食物就已经做好,众人已经风餐露宿多日,未曾正经的吃过一顿饱饭,不觉得胃口大开,大快朵颐了一顿。
吃罢饭,义均和羿见太阳们还高高地挂在天上,外面阳光下仍热浪滚滚,不能行走。索性在族长的盛情挽留下,让大家找背阴处休息、补充体力。
“义均大哥,刚才你和族长说那务相一族勇敢、神武。那务相是谁呢?”
看到义均在一旁坐着没有睡,同样没有困意的洛琳凑过来问道。
“说来话长,此地是巴蜀地界,那务相是巴人的一位十分伟大的先祖,就像我们祖上的神农氏、轩辕氏一样。”
洛琳听到义均如此一说,点头“噢”了一声应道。
见洛琳还在一旁看着他似乎很想听他继续讲下去,义均继续介绍道。
“传说很久之前,巴人分为几支部族,每支部族都信奉着不同的神明,都认为其他部族应该也同样信奉自己部族的神明。所以互相之间一直不睦,常常因为细小的琐事而争斗杀伐不止。天长日久,大家都感到再这样下去,会弄的整个巴人族类都灭绝。于是几个部族德高望重的老人们就聚集在一起商量,如果各个部族都认为自己的部族更强,自己的神明更伟大,那就不如每个部族挑选最优秀、最勇敢机敏的代表相聚在一起,然后互相竞赛、比试本领,最终哪个胜出了,就推举他为所有部落的首领。从此以后每个部族都得听从他的命令,再也不许互相争斗、残杀。老人们都同意这个提议,然后各自回去和自己部族人说明,推举一位代表,到约定比赛的那天来比试神通和本领。巴氏族的族人就推选了务相作为自己部族的代表。
到了比赛的那天,各自部族的代表就来到了一个山顶来比试。
第一项比试的内容是投掷短剑,各个部族的代表勇士们站在山顶上,每人手里拿着短剑,尽力地向对面山顶下的洞穴扔去。对面山顶的洞穴离这边很远,其他代表们的短剑由于力道不够,所以中途就都落下去,落到山涧里去了。只有务相的短剑,力道大,掷的准,直直地飞到了对面山顶下的洞穴里,牢牢地钉在了洞穴的石壁上。
第二项的比试内容是坐雕花土船。每个代表都用雕刻着花纹的泥土做一艘船,然后停靠在河岸边乘坐上去,看谁的船能在河水里行驶的远,并且不沉没。各艘船开始划行以后,没走多远,其他的船就相继破裂,沉没到河底去了。只有务相的船不但行驶到了河对岸,并且还划了回来。另外还完好无损、安然无恙。”
“泥土做的船也能划水?并且遇到水还不裂开,沉没?”
洛琳在旁边惊讶地问道。
“嗯,传说是这样的。”
义均回复道。
洛琳还想问几句,后来想了想这最近遇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理解不了的事,就没有开口。
“或许自有神力护佑吧!”她心里想道。
“两项比试都是务相获胜了,各个部族的人们还有代表们都心服口服,就信守承诺,承认务相是他们整个大部族的首领。尊他为“廪君””。
义均继续介绍道。
“务相做了首领后不久,整个巴人部族由于没有了内部争斗,再加上务相领导有方,显出一派兴旺繁盛的景象,人口也一天一天的变多了。但是人多就产生了一个新问题,那就是原来的洞穴、茅屋不够住了,附近的食物不够吃了。所以这时务相又下定决心,带领所有人迁徙到一个资源丰富,地域广阔的地方去生活。
全族的人乘坐着船,浩浩荡荡地顺着夷水而下,但是务相仍旧乘坐着他那艘神奇的雕花土船。
过了不久他们就到了盐水,来到了一个名叫盐阳的地方。那时盐水有一个美丽而又聪慧的女神,她十分爱慕务相,对务相说:“这个地方地大物博,盛产数不尽的鱼和盐,希望你能留下来和我一起过舒适安逸的生活。”但务相却没有应允,因为他觉得这个地方仍旧太狭小了,并且物产也不像盐水女神说的那样丰富,如果以后全部族发展壮大了,仍旧会被限制在这里。
但这位痴心的盐水女神为了挽留住务相的心,晚上常悄悄来陪伴务相共寝,而一到早上,就变做飞虫,和其他许多飞虫一样成群地在天空中飞舞。飞虫愈聚愈多,以至连太阳的光芒都给遮蔽了,弄得天昏地暗。
务相和族人们被搅得不能分辨东西南北,不知道该往何处前进。这样一直持续了好多天,终于一天务相下定了决心,想出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叫人拿了一缕精美绚丽的青丝去送给盐水女神,并且对她说:“请你把这缕青丝佩带在身上,这表示我对你的爱慕之情。”盐水女神不知是计,接过了这缕青丝,真的把它佩带在身上。当清晨盐水女神化为飞虫和其他飞虫一齐在天空中像往常一样漫天飞舞时,务相就站在附近的山顶上,瞄准青丝飘舞的地方,一箭射去,正好射中正在飞翔的盐水女神。盐水女神中了箭落进了水里,其他飞虫见到了此景,便惊飞四散。昏暗的天空顿时明亮晴朗了。
接着,务相便又带领着大众,乘上船只,顺着盐水而下来到一个叫夷城的地方。这地方有高岸深谷,泉水回曲,林木蓊翳,看起来黑黝黝的,就像个大洞穴。看到这种境况,大家的情绪都低落了。就连务相也忍不住叹口气说:“真倒霉!就像我们住山洞没住够似的,才从洞里出来不多久,如今又到了这个大洞穴。”但话音未落,只见石岸一下子崩裂开来,崩出了一道三丈多宽的缺口,缺口处出现一道阶梯,梯梯相连,一直通到石岸上面。这真是意想不到的奇迹,连本来具有神通的务相也被这景象惊呆了。待他渐渐回过神来,才带领众人踏着石梯,登上岸去看个究竟。在高岸上,出现了一片平旷而富饶的原野,有丰茂的绿草,有高大的树林,美丽的花朵灿烂地开放着,各种小鸟小兽欢快地飞翔纵跳着,出没在花草和树木之间,真是一个适于居住的理想地方。
务相便叫众族人舍舟登陆。石岸上有一块平整的石头,长有一丈,厚达五尺,务相就坐在这块石头上休息,又拿一些竹片投在石头上,做建立城市的规划。这时候奇迹又出现了,那些投在石头上的竹片,竟紧紧地黏附在上面,好像是生了根似的。
后来务相果然领导众人在水岸旁边修建了一座城,并在那里定居下来。这样,务相统率的巴人的子孙后代就在这里生息繁衍起来。”
洛琳沉默地听着义均把传说故事讲完,呆呆地沉思了许久,似乎仍旧沉浸在勇敢、坚毅的务相的伟大传说中,又或者是在为那个痴情而献出生命的盐水女神而感伤。义均把务相的传说讲完后,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也盯着旁边的崖壁默不作声,陷入了沉思中。
“哥,你说那群天杀的犬戎,是不是这下全被淹死了?”
义均和旦康二人坐在崖壁一端的阴影中歇息,旦康小声问西昆道。
“不全淹死,应该也会淹死很多!”
“怎么?你觉得还能有活着的?”
“听义均大人他们说那山洞里面可大着咧,那溪水虽然水量挺大,但也不见得就能灌满,另外谁晓得里面有没有其它洞口,或者躲避水的高台呢!”
西昆说道。
“我就说我们再等等,等水灌满了再走吗,你们非着急。”
旦康突然间咬紧了牙,有点恼火地说道,声调中又带着几分沮丧。
“天快亮了,最关键的是雨快停了,溪水越来越小,灌满山洞会等很久。另外要是那山洞有其他出口,那群犬戎从其他出口冲出来背后突袭我们,就我们这几个人,哪能抵挡的住呢!
另外谁知道是不是附近还有他们其他的分支,要是有的话天一亮他们来了,我们就更危险了!”
旦康听西昆讲完,一时没有说话,眼睛闪着亮光呆呆地盯着地面盯了似乎许久,然后狠狠地捏着手里的干泥块,直到泥块破碎开,飘起一团尘烟。?
“哥,你说昨晚那个空中飘着的发光亮球是什么东西?那里面穿着盔甲的是什么,是什么神吗?”
沉默了一会儿后,旦康又扭头问西昆道。
“神还会眼睁睁地看着火烧活人而不去阻止吗?即便是神,那也是恶神,是恶魔!”
西昆愤愤地说道,用手抠出崖壁上的一块碎石,用手用力地攥了攥,发现攥不碎后扔在了地上。
“你看那群犬戎,四处烧杀抢掠,他们平时供奉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样子那东西把犬戎人,尤其是他们的首领给迷惑住了,那首领和犬戎族人就跟着了疯魔了似的。”
“是啊,我虽然恨不得把他们杀光,但是一看到他们那样子,我还真有几分害怕咧!”
旦康听完西昆的话回应道。
“看着神叨叨的,的确挺瘆人!”
西昆也点头道。
“那亮球它咋就能飞到半空呢?好像还下面喷着火,呼呼直响。”
旦康自言自语着,边摇着头。
“你说那时要是你没拦着我,我射它一箭,没准还真能把它射下来。”
旦康继续说道。
“射不射的下来我不知道,但你要一射,我们肯定就得被抓住,然后和他们五个一起被绑起来烧死。”
西昆冲着义均等人的方向努努嘴说道。
“也未必吧,你看那羿大人,真是太勇猛了,你说在那洞口,几十个犬戎也拦不住他,被他就跟打草切菜似的,打的东倒西歪的。”
“那倒是,羿大人的确厉害,但再厉害的人,也架不住乱箭射,你没看那犬戎人已然回过神来了,要拿弓箭围着射他吗!没有咱俩把门口那几个守卫解决掉,还真难说。”
西昆小声说道,边扭头看着羿等人,羿和那两个士卒此刻已经斜靠着崖壁打起了鼾声。
西昆和旦康又聊了几句,不一会儿,也倦意袭来,打起了瞌睡。
二人那天回到渭宁湖边的部落,并且目睹了村寨的惨状后,悲愤交加,发誓要为族人报仇雪恨、杀死仇敌。二人离开村寨沿着寨门附近路上已经模糊不清的车辙及马蹄印一路搜寻袭击村寨的盗匪的痕迹。因为二人自小生活在这里,所以对附近的部落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沿着痕迹,二人来到了渭宁湖东岸的一个部落,这个部落由于以前与他们争夺渭宁湖渔猎资源的缘故,一向互相不睦。所以也是他俩怀疑的重点目标,但是等到了这个部落,二人发现这里也和他们的村寨遭受到了相同的境遇。同样是尸横遍地,活物无一幸免,整个村寨也被劫掠一空。接着他们又去了周遭其他的两个村寨,一个村寨的情况大抵和他们村寨相同,另一个村寨早已人去屋空,一片空旷,看来是已经躲避灾难,先行搬走了。
二人了解到这情况,就奔着附近山区一向残暴,喜好劫掠他人的犬戎地域而来。正巧在山林间目睹了这群犬戎野蛮武士在伏击义均、羿等一行人,所以就守在洞口附近相机行事,准备解救几个人。目睹了四臂猴子的雕像和真身,听到那犬戎首领的一番讲词,二人就确认了十有八九他们就是村寨惨案的真凶,不觉恨得咬碎钢牙,七窍生烟。后来正好碰到天降大雨,河水猛涨,并且洞口内五人与犬戎搏斗,二人趁机从洞外发动了偷袭。发了疯的二人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在洞口的守卫身上,也借机把义均等五人从羊角山山洞解救了出来。
众人又休息了几个时辰,直到日落西山,天将傍晚。
族长见众人的确着急赶路也不便过多挽留,送来了许多食物,供众人做路上的干粮,众人反复推辞不却,只好再三致谢,拜别了火族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