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子墨不得已,只得略微收拾一下跟莲池冢走。
雨宫森开车送他们。一路上从后视镜里看了她无数次。而端木子墨一直看着窗外,不时有眼泪溢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衣服上。
莲池冢的家是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房,房子前面是一片花圃。无论是房子的外观还是内部装潢都很西式。
莲池冢安排端木子墨住进二楼他斜对面的房间。他留雨宫森住下,雨宫森看了一眼端木子墨关起的房门,开口告辞,莲池冢送他到门外,他嘱咐莲池冢今晚一定留意端木子墨。可是,在莲池冢冲完澡打开百叶窗的时候看见雨宫森又回到了他家门外。
他靠在车前,抽着烟,望着端木子墨的房间。
“这个家伙认真了!哼,活该!”
第二天端木子墨本来是要请假的,但股长很抱歉地问她能不能坚持一下,下午再请,或者送走了客户再请也好,因为她负责的客户非要今天上午来看样品。
她没有坐莲池冢的车,自己做地铁来的。脸上的外伤还很明显,同事们一见面就惊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来的路上端木子墨就准备好了说辞,说是被一个神经病袭击了,同事们都为她感到后怕。
端木子墨刚坐定,一段关于她的视频在公司引起轩然大波。
视频以邮件的形式发送给公司每一个员工。视频的前一段是端木子墨搀扶着醉酒的雨宫森进入他的办公室,两个多小时后她穿着男性的衬衣,扶着墙走了出来。与视频一起发出的还有她的病例和雨宫森去医院看望她的照片,还有几张是雨宫森徘徊在她公寓外的照片。
端木子墨崩溃了,她像被剥光了衣服曝露在人群之前。
雨宫森推开端木子墨所在办公室的门,强硬地将石化了似的端木子墨带离悠悠众口。
莲池冢也赶了来,但见到雨宫森坚决护卫端木子墨的姿态便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虽然想狠狠揍他,但不是现在。
雨宫森载着端木子墨去了附近的公园。他还并未从震惊中清醒,坐在车里,望着不远处呆坐着的端木子墨,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猛抽。那晚那个女人是她!他用同样的手段连续伤害她两次!
端木子墨更难清醒,确切地说她根本不愿意醒。她一再忍耐就是怕被别人知道,自欺欺人觉得她忘记了,不再见到他,一切就过去了。可是现在,再也过不去了。就算她忘了,很多人都忘了,可总有人记得。
蜷缩在椅子上,脑袋像快要爆炸一般,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恍惚。她多希望她能像蚕那样吐丝做茧,将自己一圈一圈地包裹,包裹得没有人再能认出她。
雨宫森不敢上前安慰,他是她痛苦的缔造者,尽管他有一颗百分之二百的真心,此刻也不能安慰她分毫。他只能打电话给莲池冢,要他来接端木子墨回家。
莲池冢见到雨宫森什么话都没有说,只狠狠一拳打在他腹部。
到了家,莲池冢给端木子墨端了一杯温开水,触碰到她的手指时感到它们的冰凉。
“警察刚打电话,那个保全找到了。我们今天下午去警局做个笔录,还要去医院验一下伤。”
端木子墨木然地点了点头,“我,我自己去就行。学长去忙吧。”
“我怎么可能放你这样独自在家。”
“……我不会有过激行为的。我没有错。可,”端木子墨更咽着说:“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没脸见人。”
为什么?因为这个社会对女人的偏见和苛责。男人做这些事情可以拿来炫耀,而女人只会被指责和嘲笑。
莲池冢见面巾纸递给端木子墨:“公司那边我会帮你辞职,你先呆在家里一段时间调节一下。子墨,你只用记住自己没有错。不要让偏见伤害你,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抱有这样的偏见。答应我,不做过激的事,不要动逃去别处的念头,除非你回去中国家里。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而且看不到你我不放心。答应我。”
端木子墨忍了忍眼泪,点头答应。
端木子墨虽然告诫自己要振奋,但时常不由自主地就发起呆来,或陷入到视频被传给全公司的那一幕去。强迫自己坐在那里画漫画,画出来的自己都不喜欢。她拿着这些画去庭院焚烧,看着被火焰吞噬的画纸她觉得那些画和画里的人在对她哭泣,于是她将它们从火盆里捞出,拍打火焰,手又被烧伤,让莲池冢怀疑她在自戕。但是即便她用一只手工作也把莲池冢的家整理得干净整洁到有些过分。
休息时莲池冢常常看到端木子墨趴在画桌上,累了就换另一边,如此轮换,好像脖子撑不住她的头似的。
多么明显的百无聊赖!
好吧,百无聊赖总比胡思乱想到自戕好。至少她的态度还算积极。
情况越来越糟糕的是雨宫森那边,他像吃了戗药,不会跟人好好说一句话。偏偏他又不是无理取闹,提出的质疑都在关键点上。更是一反常态地跟三课长正面冲突,质问他资金异常流动的原因,弄得那个笑面虎全神戒备,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