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五年八月
练完半个时辰的胎拳道后,沈斐玥接过木槿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汗,“陪着我一起练习你也出了不少汗,也去洗洗吧,等会还要陪外祖母吃早餐。”
木槿应了声“是”。
从大觉寺回来后,李老夫人便将沈斐玥接到了李府。
如今李东阳身为内阁首辅,圣意正浓,沈老夫人尽管心里不悦,也没有驳李老夫人的面子。
沈斐玥来了李府后,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服自在,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外祖父和蔼、外祖母疼宠。
其他的主子只有一个过继的舅舅,如今尚未娶亲,在李府的地位尚不如沈斐玥。
李东阳年少时就有高僧为其批命,言其日后会位极人臣、并得善终,然刑克妻、子。
他少时并不以为意,然而在他的第一任、第二任妻子及长女早早就亡了的情况下,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后来,他找到了当年那个为他批命的高僧,找了第三任妻子姚氏。
姚氏是商户出身,在明朝是被人看不起的。
明初,四民顺序为“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为四民之末,即比奴婢的地位稍高一等。
从宣德年间开始,商业的重要性慢慢体现、商人地位有所提高,但人们的骨子里仍然是轻贱商人一等的。
姚氏嫁给李东阳时,是带了丰厚的嫁妆的。那时,尽管是因为她的八字与李东阳相合才得以嫁给他,但她在李府仍然没有话语权。
可是等她在李府活了几十年,生下二女一子,而李府的儿子也相继过世后,地位早就无人可及。
就连李东阳如今在她面前说话也是低了两分气焰。
这几十年间,随着李东阳地位的攀升,姚家也从中等的商户做到了明朝巨富,姚氏手里是从不缺银子的。
沈斐玥洗漱完后,穿了一件白色罗绸裙,外罩一件浅金色提花丝锦披风,头上只戴了一朵白色的珍珠簪花。
她还在孝中,自然不好着鲜艳的妆扮,但李老夫人心疼她,给她的一应服饰都是最好的。
就说她头上戴的这朵白色珍珠簪花吧,一般的人都只会用小颗的珍珠或品质次一等的珍珠镶嵌,但沈斐玥的这朵珠花不同。几十颗珍珠都是硕大亮泽,每一颗都是极品。
好在沈斐玥一直都是富养着长大的,什么好东西都见过,戴上这样贵重的珍珠簪花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她的这份镇定自若也让周围的人高看她一眼。
沈斐玥走进李老夫人的屋子,却见外祖父李东阳也在。
沈斐玥明显感受到外祖父的心情愉悦,不像前些日子那样沉重,这是有好事?
只可惜自己的历史记得不是很全,只约摸知道些大事,但具体发生的时间就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了。
但是,刘瑾是宁夏平乱后伏诛的却是记得很清楚,前些日子传来宁夏叛乱已平的消息,那刘瑾被诛就是不久后的事情了。
沈斐玥恭恭敬敬地向李东阳和李老夫人请安。
李老夫人连忙叫起,“囡囡,在外祖父和外祖母这里无需多礼。”
沈斐玥行完礼才走到李老夫人身边轻轻搂了她的手臂,撒娇道:“小玥知道你们疼我,但该守的礼还是不可废。”
李东阳却在心里赞了一句:这是个知进退的好孩子,不恃宠生骄,但也不拘泥不化。
“你每天早上练习的那个叫什么?”
见李东阳问起自己练习胎拳道一事,沈斐玥将早已想好的说词说了出来。
“我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父母为我请了一个师傅教我些功夫健体,师傅见我在此方面学得不错,便将这套拳法教给了我,说是姑娘家防身也不错。
我想着反正也不耗什么事情,就当强身健体了。”
李东阳点了点头,“外祖虽然是一介文官,但李家世代为行伍出身,你练些功夫倒也无妨,可是还是要多读书,琴棋书画这些技艺也不能丢了。”
沈斐玥乖巧地应了声“是”。
她在现代学过钢琴、国际象棋、油画,到了这里后似乎都没有用处,唯独从小练的书法还有点根基,可与李东阳的相比那也是差远了。
古琴和围棋自己是没有什么兴趣学,自己对中国水墨画也没有什么兴趣,刺绣女红更是不喜欢,那练练书法权当消遣还是不错的。
“外祖父,我从小练习书法,你是书法大家,得空了能不能指点我一二?”
李东阳从小就有神童之称,长于篆、隶、楷、行、草书,于篆隶造诣尤高,是当代有名的书法大家。
李东阳原本是不屑于指点这么小的姑娘家书法的,可如今他只留下这一个血亲,心中对她的疼爱自是非比寻常,而且这个外孙女还聪慧。
“我今天休沐正好有空,用完膳后你随我去书房,我先看看你的书法底子。”
沈斐玥自是答应。
饭后,沈斐玥随着李东阳去了他的书房。
“你先写几个字给我看。”
沈斐玥想了想,自己以前写得最好的是行书,曾经认真临摹过王羲之的《兰亭序》,但如今手腕无力,写出来也不会好,还不如认认真真和李东阳习了隶书。
这样想着,沈斐玥先认真磨了墨,再挑了合适的笔,认认真真写了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
沈斐玥在现代时,曾临摹过一个隶书大家的贴子,上面写的就是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现在写来正正好。
沈斐玥是一个做事专注的人,她写字时神情很认真,全部身心都投了进去。
李东阳在一旁看了,又暗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