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王,但我也没有能力修补。
王城的魂力在急骤消失。
王城的子民在极速残缺。
王城出生的婴儿扭曲到不能称之为婴。
阙界是人类世界和天神世界夹缝处的空间,被挤压的残缺不全,太阳的七色光在这里只能投射进来五色,空间极度扭曲,放眼所及,看到的事物都是扭曲的,五色光让这里的人不能产生魂力,生育不出完整的人婴来。
王城的子民从出生起就是不同程度的残疾,王族的人是残疾程度最小的了,只会没有感情,但是肢体健全,适合修炼魂术和灵术,这也是王族的人被推荐为王的原因。
其他子民多是缺少部分器官或者没有神志。
这是王城的悲哀,但留下的希望是,王城的子民可以通过对魂力的吸收让自己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这一过程往往需要百年。
我是王,已经不记得自己活了多少岁了。在自己过了自己两百岁生日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了。
两百岁是王城一般子民的一生,在王族只是岁月的开始。
王,你想去人类的世界看看吗?
不想。
此刻我和界阳站在眼前破裂的大隙前,透过稀薄的魂力,我可以清楚看见人类世界中绿颜色的树和红色的花。
多年前,我进入人类世界的时候,他们的花正是这个样子。
我割裂空间,迈开返回王殿的步子。
但界阳并没有跟来,他快速灵巧的穿过破裂的缝隙,身法矫捷地摘下了一朵红界花。
等回到王殿的时候,子墟出现在大殿之中。
这些漫长到数不过来的安静年岁里,我一直待在王殿,从没有离开过半步。我是王,这是我的职责。
“王。您回来了。”
“回来了。”
我和子墟的回答像是安静的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王。我可能要离开了。”
“人类的世界?”
她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离开了。去哪里都好,离开这残破的世界,阙界是不能见光的存在,我负有王的责任,王身后还有千万的子民。
我依旧在王殿的座椅上沉默,也只能在座椅上沉默。
空气划出轻微的“哔啵”声,等我睁开眼的时,面前站着一位身着金羽衣的少年,我在看着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我。
我抱以微笑。从他浑身散发出的金光,我便知道他是大天使。
这隐匿了几千年的阙界,终究还是被天神发现了。
金羽使者不屑地扫了我一眼,侧过脸去:“传伟大的众神之神厄洛斯的意志,让你送归上使子墟。”
子墟?她已经离去了。
离去?去了哪儿?
不知。
不知?
不知。
说这些话时,我感觉自己平静的像一泓泉水,泛不起任何涟漪。世界的光怪陆离就在于你也不知旧人的过往,也很难做出正确的决定去应对生活。
金羽使者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般说:“算你走运。”
“可是你袍中的人好像不太走运。”我露出淡淡的微笑。金羽使者露出一种古怪的笑容,风吹袍动,掉下受伤的界阳来。金羽使者是天神的信使,法力远在下界众神之上,大概他也很难相信我能感受到他古袍之中受伤的界阳。
界阳只迈进过王殿两次,这是第三次。
现在我迈进了神殿,这是第二次。这是金羽使者离开后一月后,我还是想了解事情的真相。
穹旷的神殿没有任何多余的摆饰,只有空荡荡的地面,四围参天的大柱子像一柄柄巨斧,巨大的穹顶高不可及,这是整个王城最高的建筑。地面上伫立着水晶制作的巨大底座,预言石就镶在地面中央。
这座神殿是界阳一个人的住所,也是他的职责。
预言石面前的界阳回过头。
王。您来了。
嗯。
您想知道王后的来历?
对。
或许您应该早点来的。界阳轻轻抚了抚巨大的预言石,预言石缓缓升起,神殿中五色的光彩开始一阵慌乱,像是在躲避金戈铁马的到来,慌乱之后五色光晕开始投射出第六种色彩和第七种色彩,预言石俨然成了一副战场。
众神之战。魂兽。贝斯特。阙界的第一位王。我的王后子墟和众神之神厄洛斯。
画面中,一些传说中的上古天神互相杀戮,现在的众神之神——厄洛斯在神战结束后才出现,看起来还是年轻时的模样,他和一位手拿着预言石的天神在并肩战斗,身后跟着体型巨大的魂兽贝斯特。贝斯特嘶吼着将前爪一挥,巨大的空间被撕裂,人类世界和天神世界分割开来,两个世界的间隙越裂越大。这时,阙界的第一位王,他身着和王殿石像雕刻一样的服饰,怀中抱着一位睡熟少女极速奔驰,从厄洛斯和贝斯特的身边穿梭而过,径直跳进了裂隙。最后一幕是阙界仁慈的王将熟悉的少女封进了冰棺。
坛上预言石颓然坠地,恢复了先前的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