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拉分不清白天黑夜,只知道那个研究员每天会有很多时间不在关他的地方。
他在一间暗室里,外头还有一间屋子。
他被注射不知名药剂之后,每天的日子就变得开始折磨起来。
那个研究员,回到暗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扒着他问:你今天怎么样?
然后就是一系列的检查。
除了每餐都只能吃青虫白菜,不能离开这间暗室以外,似乎和待在医护中心的日子没什么区别。
除了安静过头了。
直到研究员带回来另一个人。
刚开始他听见那个研究员叫对方“队长”,还惊恐又无所谓地想,总算要上正菜了么?
直到他睁开眼睛,发现那位“队长”,也是砧板上的肉。
研究员每天会絮絮叨叨和那位“队长”说很多话,有些左拉能听懂,有些左拉听不明白。
但无论如何,自从有了新人,那研究员连对着他的例行检查都敷衍起来。
左拉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竟然有些不愉快。
那位队长就被绑在左拉对面,但他似乎说话的兴致不是很高。
然后就到了那一天。
左拉照常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两个人互动,但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研究员手里拎着一个箱子,里头放着许多把刀。
接着左拉亲眼瞧着,一个人是怎样被慢慢地处理成碎片的。
显然这位研究员手法纯熟,可左拉之前并没有见过他做什么。
当也许是隔菌室也顺便隔音了,左拉没有听到惨叫,但他知道那个人没有被麻醉。
当研究员通红着眼睛,带着深重的眼袋从隔菌室捧着一个小盒子如获至宝地走出来时,左拉成为了他倾诉的对象。
他对着左拉潸然泪下:“我终于成功了……”
盒子里的神经在剧痛中扭动着,研究员对着左拉解释起来:“我去除了无用的视觉神经和听觉神经,只留下了最纯粹的感知……”
左拉背后发寒,脑袋一阵接一阵地往上溢血。
这些神经虽然还留着最基本的条件反射,但它们又怎么能被称为一个人呢?
它无时无刻不经受着那些液体的刺激,做出摇摆的应激反应来。
只是在旁人看来动作缓慢,似乎也真的只是像海里飘舞的水草——
谁能想到那是什么?
若非亲眼所见,说不准他也会赞一句美。
研究员把一些残渣从隔菌室往出搬。
左拉看见他对着一块有块深色斑的头骨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放到了一个装着其他碎骨的箱子里。
在箱子被合上的时候,左拉瞧见上头标注着“垃圾”两个字。
而后他连自身的变化都似乎毫不关心了,在身躯里的另一种本能趋使他进行舞蹈和跳跃的时候,他也这些地做了。
虽然只是在椅子上扭动着所有能活动的器官,眼睛,手指,脚趾,舌头。
作为人时的记忆似乎越来越模糊了,但左拉坚信自己是一个人。
就像他坚信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在他眼前隔着层玻璃被肢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