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平整土地_家国二百年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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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平整土地(2 / 2)

弟弟不说话,白小狗回答说:“你开会不是说自家选地方吗,我家就选这里,这地方风水好。”

银海说:“你要觉得风水好,早一点动手,我家就葬别处了,靠河的地方很多,没必要挤在一起。”

“挤在一起省地方,你不是要增加耕地吗?”白小狗强词夺理地说。

银海气得摇头,寿海说:“算了,前面没地方栽树,就栽在坟地中间和后面,也是一样的。”

何西队看到何东队迁坟后,耕地多了、耕地平整了,也准备迁坟、但又不想占耕地,跟银海商量把坟迁到何东队的公墓里,银海说:“好啊,活着住一个村,死了埋同一块地,生生死死在一起。”

银海跟队委商量,有人说:“何西人就是精,移坟也要占便宜。”

银海说:“也就一亩多旱田,不要计较。”

队委们也就不再反对,商量后决定把三条岗坟地的西半部分给何西队做坟地,这块坟地总面积三亩,“三亩里”成了其代名词,人们吵架或开玩笑时会说:“你早点到三亩里去吧!”“我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到三亩里去了呢。”

各家的坟移完,大田里剩下无主坟和家人在外地的坟,银海通知在外地外队的几户人家来迁坟。

户口不在何家庄、坟在何东队田里的有五户人家,陈官塘的两户接到通知便来人把坟迁了;中塘桥的一户是五保户,银海打听了半天走了八九里路,才找到邓老汉家,向他说了迁坟的事,邓老汉说:“我和老太婆死了,邓家也就绝了,迁了坟也没人去祭扫,随你们是深埋还是迁移吧。”

银海听了心里酸酸的,回村还是找人帮老两口把祖坟移进公墓,坟前竖个木头牌子,以备邓老汉夫妇什么时候想来看看。

徐村的老宋不愿迁坟,先是说:“我听大队和公社的,他们让迁我就迁,何东队没权动我家的坟。”

徐村归丁桥大队管,银海去找丁桥大队丁书记,丁书记说:“平坟增田是好事,我们支持,老宋家的坟应该迁,没得说。”

从丁桥大队部出来,银海又去找老宋,老宋又有新的说法:“迁坟可以,我家祖坟上那颗紫檀树有手腕粗了,你们得赔钱。”

“你要多少?”

“一百块。”

“你别狮子大开口!一立方木头才多少钱?三块钱行就行,不行自己移走,腊月二十前你不移我们给你移。”

“你敢!”

“那你试试吧。”

邹茂和家的祖坟最让银海伤脑筋,邹家从父辈出去闹革命,全家就搬家走了,现在的兄弟三人,老大在江西当副省长,老二在省交通厅当副厅长,老三邹茂和在丹阳二中当校长,人称邹家三杰,也有人说是邹茂和家祖坟风水好。

生产队先后给邹茂和写了五封信,要他回来迁坟,邹茂和只回了一封信,信上说:“何东队生产经营上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帮助,那块坟地面积不大,就不要动了。”

原来邹茂和与两个哥哥说了迁坟之事,大哥虽是副省长,思想还有点旧,认为自己能到今天这个位置与祖坟葬得好不无关系,怕动了坟坏了风水,影响前程。

腊月十六,学校已经放寒假,银海对寿海说:“邹茂和是校长,政策和道理比我懂,你也是老师比我会讲,你陪我去丹阳,再做做邹茂和家的工作,年前把坟都迁走,年后我要组织修渠修路,事情还多呢。”

“没问题,我顺便看一下荆小艾。”

邹茂和家不难找,邹茂和态度也还和善,他请银海寿海在杉木长靠椅上坐下,给二人倒上茶水说:“我大哥说了,生产队要多少钱,我们拿钱把那块地买下来。”

银海说:“不是钱的问题,是公平和信用的问题,我对社员们说了,年底前全部迁完,最后剩你们一家的坟在那儿不移,算怎么回事呢?”

“也不能绝对平均主义,我父亲是老革命,对革命有贡献,不能照顾一下?还要掘祖坟吗?”

寿海说:“邹校长,迁坟不是掘祖坟,只是换个地方,就像活人搬家一样。”

邹茂和不语,银海说:“新坟地风水不错,你可以去看看,挑一块地方。”

寿海插话说:“邹校长,这风水与人的命运和子孙祸福真没多大关系,我们都看过《三国演义》,袁绍袁术兄弟得意时,他们的父亲袁安说是自家祖坟风水好,没过多久,兄弟两个全完了,祖坟也没动啊,这怎么解释呢?”

邹茂和说:“我们家不信封建迷信,主要是工作忙,都没时间去迁坟,又不愿意给生产队添麻烦,等我们有时间再说吧。”

银海站起来说:“我们不怕麻烦,腊月二十是最后期限,你们没有时间,生产队就帮助你们迁了。”

“我跟大哥二哥再商量一下,给你去信或打电话。”邹茂和起身送二人出门。

从邹茂和家出来,寿海说:“明代有个李元洋说,一坟所占不过十步,而有力之人广图风水遂占田为坟,而刀耕火种之民无从措手、恐非长久之策,古代有图风水之人,现在也有这样的人。”

银海说:“我不管什么人,天王老子的坟也要迁!”

腊月二十一这天,天有些阴,早上起来还飘了些雪花,冻得硬邦邦的地上如洒了盐。

早饭后,银海将男女社员分成四个组,两个组分别挖邹家和宋家的祖坟,两个组去新坟地给两家挖坟坑准备移坟,银海向挖新坟坑的社员交代:“邹茂和来电话了,说把他家的棺木埋得深一些,省得蛇和老鼠打洞,他们兄弟人在外地没时间回来修坟,你们挖深一点,挖一丈三尺深。”

宋家祖坟挖开后,棺木已经朽烂,臭气从里面散出来,有人捂住鼻子说:“幸亏冬天移坟,要是夏天得把人熏晕了。”

“老宋带人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只见老宋头戴棉帽,手拿一根粗木棒,带着十几个青壮年从支渠堤上跑过来,还气势汹汹的叫喊着。

白小狗吓得腿有些颤抖,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们跑吧,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他们。”

银海冷笑一声说:“邪不压正,别怕!书坤你去村上叫人来。”

“好。”朱书坤放下钉耙往村上跑去,他个子不高,但跑得很快,像草原上的骏马。

老宋带人从渠埂下到麦田、抄近路跑过来,将挖坟的几个人围住,来的十几个人手里拿着木棒、扁担和铁锹,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银海神色淡定地说:“老宋想动手啊,准备好医药费了吗?”

老宋身材魁梧,有些力气,他大声嚷道:“我没答应,赔偿也没说好,你们就动手,欺人太甚!”

“你家的坟在我们地里,跟你好说你不听,我和你们大队丁书记、你们生产队洪队长都说了,他们都答应了,不需要你再答应!”

“他们答应没用,我不答应不行!把坟土给我填回去!”老宋说着,高举起手中黄梨木的木棒,这一根木棒足有三尺多长,直径三寸,要对着谁的脑袋劈下来,脑袋一定开花。

白小狗惊恐地后退两步,脚被挖出的土拌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土堆上,也许是紧张,白小狗跌倒的窘样没人笑。

银海大义凛然的上前一步,站到老宋面前说:“你不怕吃官司你就打,我要躲一躲就不姓蒋!”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好多人的心跳加快了,何家庄来人了,朱书坤带着二十几个男社员跑来了,每个人手里也都拿着棍棒、锄头。

“住手!住手!”北边有人叫喊,人们转头向北看,徐村生产队的洪队长,带着老宋的老婆匆匆赶来了,洪队长隔着三垅麦田高声喊道:“老宋,丁书记说了,你要闹事,一切后果由你负责,你儿子的大队电工也别当了!”

老宋看着满嘴冒热气的洪队长,放下木棒不吭声了,老婆生怕儿子受影响干不了电工,大骂老宋:“狗日的!葬哪儿不行啊?一点屁事闹的鸡飞狗跳。”

老宋恼羞成怒,但惧怕老婆的强悍,一跺脚气咻咻的走了,跟来的人一哄而散。

几个人把棺木从墓坑挖出,正准备往三条岗的墓地抬时,朱其良气喘吁吁的跑来找银海,他们帮助挖邹家新坟坑时,因为挖得深,挖到了一个古墓,在石头砌的墓坑中,棺材保存完好,人们打开棺材,除了白骨和朽烂的衣物碎片,还有不少陪葬品有序摆放在墓主人身边,朱其良说:“银海,你去看看怎么处理?”

“我不看了,你们把陪葬品收在一起,放到仓库去,有空再说,先把古墓清干净了,把邹家的棺材抬过去埋了。”

腊月二十四的上午,一个收旧货的货郎挑着箩筐担子进了村,一路吆喝着:“辞旧迎新,卖旧货交好运!辞旧迎新,收旧货收古董,卖旧货交好运!”

银海听见了,来找寿海说:“三条岗坟地里挖了一个古墓,有些陪葬品在仓库搁着,你跟我去看看,要是没什么用,就卖给收旧货的了。”二人出门叫上货郎,一起去了生产队的新仓库。

虎墩被夷为平地后,在原地建了个足球场大小的社场,社场北边盖了八间房,靠东五间是仓库,无粮食时当蚕室和会议室,靠西三间是牛圈和豆腐坊。

货郎放下担子在门外等着,银海寿海二人进了仓库,陪葬品装了一箩筐,在墙角放着。

寿海拿起一个石块,上面泥已经干了,他用手搓掉泥,是一个穿孔的小石斧,长半尺、宽三寸,厚半寸,平面成梯形,通体磨光;他说:“这个很像历史书上讲的新石器时代的生产工具。”

他又看看银海手上拿的三角形状的物品说:“你拿的东西很像戈,该是战国时期的兵器;我看这些东西可能是国家文物,不能卖,送公社去吧。”

货郎见二人不出来,等得不耐烦,便走进去看,一大箩筐的盆盆罐罐和生锈的青铜器等古代物品,让他眼睛都亮了,他说:“你们说多少钱我不还价,这些东西我全要了。”

“我们不卖了,这些可能是文物,我们要送公社去。”银海说。

“什么文物?你们村里还有文物,这些东西卖给我,50块钱行不行?”

“不卖了,走!”银海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货郎又说:“500块钱,好不好?”

“一万也不卖!”银海大声吼道。

货郎嘟嘟囔囔挑着担子走了,银海说:“可能还真是文物,要不货郎肯出500块钱,我叫人送公社去。”银海叫来朱其良,两个人用扁担抬着,把一箩筐东西送到公社办公室。

第二天下午,县文物局局长和县博物馆馆长来到皇塘,仔细看出土的物品,李馆长兴奋地说:“太好了,终于找到了,据古书记载,汉代延陵王的墓葬在丹阳,里面陪葬的有新石器时代的石斧、战国时代的青铜戈等物品。”

黄局长说:“没想到延陵王的墓在皇塘,这些文物很珍贵,我们回去向县委汇报,请专家来鉴定一下,要重奖发现和捐献文物的人员。”

三月风光浓似酒,麦田绿油油的,水渠东侧桃花粉红,紫藤青青长长;水渠西侧是一段一段的青豆和赤豆苗,有高有矮。

何东队移墩平坟后又修路筑渠,渠坡上的地块细细长长,有宽有窄,集体耕种不便,都分给社员们种杂粮和经济作物。

瑞兆家种的是赤豆,她正手拿锄头弯腰除草,银海扛锹走过,站在支渠的东埂上,把锹插在地上对瑞兆说:“辛苦了三年,这田地变得好看了,平平整整的,西边一直到大兴塘,北边一直到黄泥坝,一马平川,拖拉机闭着眼睛开了。”

“是的,农机干活方便,排灌也方便了,渠两边的田都能灌能排,产量可以提高了;何东队这几任队长你干的事最多,交的公粮最多,分的口粮也最多,每人一年六百斤,有的人家都吃不完;六零年饿死的人在阴间知道了都要哭。”

“这叫人不欠地的工,地不欠人的粮;我要再干三年,何东队还要大变样,我要扩大养猪场、搞果园,以粮为主,多种经营。”

“也不要步子太大,人也吃不消,这三年你瘦了不少。”

银海摸摸自己黑瘦的脸说:“这几年是苦,就过年歇三天,娘舅家都三年没去拜年了,娘舅都骂我了;不过跟大寨比,我们还是好的,平原比山区还是困难少些,你忙吧,我走了。”

“你走吧,不走又要有人唱双推磨了。”

银海扛起锹往三条岗坟地去,想想生产队队三年来的变化,他很自豪,他用洪亮的嗓音背诵起女儿课本中的诗歌:“天上没有玉皇,水里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

昨晚下了场春雨,三条岗新坟上的土都湿了,土里长出稀疏的青草,夹着一些黄的白的野花,坟地周围的河边长的是杨树,柳树,各家坟地里多数栽的是槐树、黄杨木、松树、柏树,还有的是紫藤、野桃树;栽的花也都扎了根长了叶。

银海干活从这里经过,总要进坟地看看,就像自家养的牛羊卖给别人,路过时还要去看看长得如何。新坟地土松,雨后有地方塌陷,他看见了便挖土填平;有的坟帽被风吹落,他便捧起重新安上,就像给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捡起落地的帽子,重新戴上一样;白小狗家祖坟上的坟帽滚下来碎了,他到河边草地挖了一个六角形的坟帽摆了上去。

他走到自家祖坟前,低头自言自语说:“你们到新地方还习惯吧,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迁坟平整土地以后,队里田多了,粮多了,口袋里钞票也多了,生活比以前好了。”

“蒋银海,你过来一下。”新任大队书记荆兵从社场方向走过来,站在河对岸叫他,荆兵是复原军人,回村后先是当民兵营长,今年初荆书洪卸任大队书记后,他当了书记;银海从河东边走过去,来到荆兵面前问:“找我有事?”

“听说你们队把平坟修渠的旱田分给社员做自留地了。”

“你听谁说的?”

“别管我听谁说的,有这事没有?”

“有分出去的,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犄角旮旯,不方便集体耕种,撂着就荒了,荒了可惜,就分给社员种了。”

“边边角角荒了就荒了,道路路线不能错,别违反了上边的政策,马上收回来吧;另外大队研究决定何东队由申富接替你当队长,你这两天和他办一下交接手续。”

“就为分边角旱田免我的队长?”银海有点意外。

“不光为这件事,公社黄书记到县里开会,主管文化文物工作的张副县长找他了,说据史书记载,你们队上交的延陵王墓陪葬的文物不全,少了一个汉代铜灶和一个神兽铜镜,县里让公社查,黄书记让我查,我问了几个当时在场的人,申富说你卖给货郎了,卖了多少钱?为什么不上交?文物是国家财产,怎么能擅自处理?”

“我是叫货郎去看了看,寿海说可能是文物要上交,我就让货郎走了,一件也没有卖,直接送公社了,你可以问问寿海。”

“你们是堂兄弟,他证明没有用,申富还说你常往新坟地跑;这儿挖那儿挖,是不是把文物藏哪儿找不着了?”

“挖古墓那天,二十几个社员在场,我怎么埋怎么藏?申富是栽赃陷害胡说八道!”

“你是说古人胡说八道、还是说申富胡说八道?反正现在是少了两件文物。”

“申富这个小人,他说我杀人了,你也信吗?”银海气得眼睛血红、脸色铁青,忍不住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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