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地方。”重九抢着回答。
“那好,你们钓你们的鱼,我得给相爷取药去了。”
影儿走了,虽没多说什么,但柳生明白,双方已有了心照不宣的约定。
中午吃饭时,行儿问影儿:“姐姐,你不是买鱼哩嘛,咋没见鱼在哪儿呢?”
影儿说:“是想买鱼来着,可那小哥钓的鱼不符合小姐的要求。小姐让买鲫鱼给相爷炖汤,他却没钓到鲫鱼;红鱼不管是红烧或是糖醋,都是一斤来重的最好,可他钓那红鱼不是太大就是太小,所以就没有买。”
“哦,是这样。我看你同那钓鱼的小哥挺熟的。”
影儿有些不高兴了,说:“熟倒不熟,只不过以前随小姐在这里住时买过他两次鱼而已。”心里骂道:“小蹄子!事事都要打听,好像恐怕人家不知道你是王爷的密探似的!”
初更时分,紫嫣伺候父亲安睡后,回到自己的闺房。影儿为她铺展开床被,行儿为她燃上安息香。她喝了一杯茶又一杯茶,没有要睡的意思。影儿对行儿说:“姐姐去睡吧,今晚我给小姐守夜。”行儿说:“还是姐姐去睡吧,今晚本就该我守夜的。”
“小姐说吃腻了,胃不舒服,我得给她按揉一会儿。这些事你做不好。”影儿说着推了行儿一把:“快去睡吧,春寒料峭的,把门窗都关好,别让猫进去。”
行儿走了,有点不乐意。影儿顾不得她多想,紧着催促紫嫣说:“小姐快将自己包裏好,咱们悄悄从后门出去。”
此刻柳生主仆正焦急地等待着贵客的到来。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柳生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弹起瑶琴,还边弹边喝:青青紫襟,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影儿买通店小二,带紫嫣直接来到二楼柳生原先住过的客房。当她们推开房门踏进去的那一刹,柳生“呼”的站了起来,与紫嫣对视着,两人似有千言万语,又似乎无话可说,彼此深情地相望着,渐渐地,都流出了苦涩的眼泪。
影儿从后面推了推紫嫣,回身关上了房门。好久,柳生才回过神来,对紫嫣施了一礼说:“小姐可愿与我合奏一曲吗?”紫嫣点点头,坐到琴案边,略一沉思,弹起了一首《阳关三叠》。她甫一起首,重九就疾忙将玉箫递到柳生手中,柳生以箫和琴,二人吹弹起来。紫嫣含泪吟唱:“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唱着唱着,悲伤难忍,只好停下来掩面而泣。
柳生看紫嫣肩膀耸动,气咽声更,哭得甚是惨烈,带动的连影儿和重九都抹起了眼泪,虽然他也凄然酸楚,但还是叹了口气,安慰她说:“你的境遇我已知晓。人的命运都没掌控在自己手中,我也不再愤恨和责怪于你。南郡王官声甚好,听说人也正直,你嫁给他,倒是有了个不错的归宿。就这样吧,以后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心安……”
紫嫣拭泪说:“我过得好,可你呢?你也要找到自己的归宿……”
柳生闷哑了一会儿说:“与小姐相识一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只怕世上女子再难入小生法眼。此生有书画琴棋相伴,自可勉强度日。”
“你?……不能这样……”
“那我又能怎样呢?……”
紫嫣无言以对,眼中又涌出灿灿泪花。
楼下店面中似有争执声,影儿惊惕地开门跑了出去,扒住楼梯向下观望,果见是行儿正同店小二争执:“是不是,让我上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给你说过了,楼上住的都是男客,你一个姑娘家黑更半夜往男人的房中钻,出了什么事,一来对姑娘的名声不好,二来往后我们店还怎么做生意呢?”
“我明明听见楼上弹琴的是我们家小姐,小姐可是相府千金,南郡王的王妃,即使出一丁点差错,只怕你们有天大的势力也担待不起!”
“再给你说一遍,我们店今日住的都是男客,从没有女眷。莫非天下会弹琴的都是你家小姐吗?念起你是个姑娘家,不同你计较,快走吧,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影响了客人休息,就对你不客气了!”
“……”
原来影儿同紫嫣进客栈时,就塞给老板一锭银子,并吩咐他:“我们小姐来拜会朋友,就是天王老子来找,也不许放他上楼。”这老板与店小二由于经常在街面上跑腾,同影儿多次打过照面,认得她是宰相府的丫环,再加柳生去年在这客栈住过,也算老主顾了,那时影儿就同紫嫣来与柳公子相会,且二人合奏琴曲,当时听醉了多少人。这时丫环行儿来寻觅紫嫣,小二听从影儿的嘱咐,不但不放她上楼,反而故意同她争执拖延时间,后来将行儿生生推出了店外,回身关闭店门,而老板早就匆匆将紫嫣主仆从后门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