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直碧几番迟疑,也只好去了。
少年年黄帝独坐在龙榻之上,眯眼望向依旧被夜色笼罩住的大殿。
若是算算年纪,当年那个孩子到今日,也正好该是尹兰生那么大了。
皇帝又一次拒绝了女官局呈上的女官名单。
左尚宫韩晴无奈之下便也只好向太皇太后复命。
彼时邵贵妃正陪太皇太后喝茶逗鸟儿,听见了韩晴的复命便笑了:“看样子咱们皇上还是对那个李朝的贡女上了心了。倒也不奇怪,咱们大明的皇上对李朝的女子本就多一分怜爱,成祖为了个李朝来的权妃可杀三千宫女,于是咱们皇上这般,也只是法先王吧。”
太皇太后面色便是一变:“邵贵妃,成祖皇帝也是你能随口奚落的?”
邵贵妃大惊,忙跪倒请罪。
太皇太后吩咐:“请皇帝来。”
皇帝赴清宁宫,心下并非不知道祖母此时召见他是何意。
这一路走来,除了兰伴伴和秦相之外,其实也许最大的靠山反倒是太皇太后。如果没有当年的太皇太后力排众议,万贵妃和当年还是宸妃的邵贵妃早已扶了兴王继位。于是此时这朝堂上下,他除了要尊重秦相的意见之外,更是不可违拗太皇太后。
否则,这个皇位依旧还有随时不保的危机。
到了清宁宫,皇帝万般尽孝。太皇太后却还是恹恹的,摆明了不快意。
皇帝跪倒请罪,连连说“都是孙儿不孝,竟惹得皇祖母心下不痛快。”
太皇太后却顾左右而言他,指着她廊檐下挂着的一只鸟儿:“你瞧,它这些日子来也跟哀家一样恹恹的,倒不知该怎么办。”
知秋走上来平声静气地说:“倒听说女官局里有个女史,惯会驯鸟的。不如太皇太后给个恩典,叫那女史来瞧瞧。瞧好了的话,这还不是那女史的造化么。”
太皇太后便点头:“叫吧。”
皇帝心下已是轰地一声,急忙上前想求情。
太皇太后盯了他一样:“皇帝,你今日果然长大了!便连哀家想要寻个小小的女史来看看鸟儿,也要你推着挡着拦着了?!”
皇帝惊得连忙跪倒:“孙儿不敢。”
“竟然不敢,那你就不要逆着哀家的心意!”
少顷固伦已经被带到。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径走进来,一径好奇地东张西望。
知秋对固伦也还客气,仔细地低声嘱咐该拜见太皇太后了。
太皇太后盯紧了固伦:“抬起头来。”
固伦仰头。
太皇太后一看之下便砰地一拍茶几:“皇帝,皇帝,原来你就只是为了这么个人!”
皇帝也不知何意,连忙转头望过去。这一看,他自己都好悬笑出来。
人还是那个人,却画了个吓死人的妆容。非但将她平素清丽尽数掩去,反倒极有市井间媒婆子的市侩和俗艳。
她怎么给自己捯饬成了这个模样儿?
固伦远远跪着,瞧见皇帝望来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这个妆画得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