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大雪纷飞。
年幼的她跪在长长的石梯上,到处都是雪和冰凌。她的鞋子早已湿透,再不脱掉就要凝住她的脚,她只得脱掉鞋子,光着脚在冰天雪地里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
四周是山雾云海,回头万丈石阶,看不清来路,去路也是一路延伸而上的石阶,看不到头。偏这世间就只有这一条路,没有一个人在身旁。
拟之鼻子一酸,一滴滴滚烫的热泪啪嗒啪嗒的掉落在雪地里,她觉得好累好冷好委屈好孤独。
仿佛此前半生十七年憋住的眼泪都在这个梦中嚎啕大哭里落尽,她有记忆起很少哭,不仅是她所见寥寥的神邸家人从未有过掉泪这个行为,更是因为从没人教过她可以哭,委屈的时候可以哭,孤独的时候可以哭,似乎她生来所做一切的事都是她该做的,她没有哭的权利。
她是谁,她是灵女。一直以来她以灵女的身份活着,而不是拟之。
“惊奴?惊奴?你醒了。”男子声音温润,是拟之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
拟之睁开眼对上一双明眸慈目,这声音还真和脸对上了。好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不过仔细一回想,他不就是那个富贵花大蝴蝶吗!
不过,惊奴是谁?他又是谁?自己在哪?
“这里是?你是?”她觉得惊奴是谁也不是个很紧要的问题,不然到时候问多了他要是回答不上来,一把掐死自己怎么办。
“你在我马车里。”他顿了顿,“刚刚掐你的人在后面那辆马车上,如果你想惩戒他,我随时可以赶他走,让他永远无法回到柏家。还有,我是柏玉锦,你是柏惊奴,我的妹妹。”
前半句拟之理解,评价是:这人真心善。后半句她心里一万个不懂,他是在给自己洗脑吗?
“我……我还有事,就不搭你的马车了,谢谢。”纠结了一会,拟之打算装懵。
她抬脚想要下小塌,却被柏玉锦拽住。
“你又要不告而别吗?”
“我这不是跟你告别了吗?”
“惊奴,我求你留下好吗,我们一起回平川,在我身边你可以永远锦衣玉食,备受疼爱,再不用去经历那些风霜。”
平川?属于是弄巧成拙,要她这个路痴找路可能一辈子都绕不出这片林子,这个顺风车她还是搭一程吧。
“好,我留下。”
柏玉锦对她笑得很温柔,拟之觉得有些别扭,别过头去。
“惊奴,你走了一年了,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我找了你很久。”
“柏少主,我不是惊奴”,不知道他知道自己不是惊奴了会不会把自己赶下车,拟之心里很虚。
“你长得很像她。”柏玉锦手贴上拟之的脸,指尖抚过她的眼眸、鼻尖,凝脂般的触感让他心头更软。
拟之很难一掌拍开他的手,这个人很温柔,就像……像母亲的温柔一样。可好奇怪,她没有母亲。这也许是拟之心底对这温柔最贴切的描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