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没有吼,但我听得却那么无力。
我看着他红红的眼圈,像暴怒的狮子。
我拦住很可能上去揍他的哥哥。“让他说……”
我的动作好像跨越了他最后的底线。
“人心真的难测。这就是你的喜欢,你的努力,你的等待?谁在你身边你就可以投怀送抱!原来一切都那么脆弱,都是假的是假的!每天加班练习是假的,一起看花是假的,我自以为倾注了满腔真情的油桐是假的。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喜欢的是谁!”
那是我哥哥啊,别的都无所谓,真心日月可表,只是你怎么能这么不懂我?
“是。我不喜欢你。从未喜欢你。满意了吗?说清楚了,走吧。”我的高傲,不允许自己低三下四求你原谅。一气之下,我已下定决心。既然低声下气不能挽回你,那我也不会再要你。
呆了好久,我才清醒过来,他已经走了。
我慢慢的转过身,只想远离那些看戏一样的观众。脑海里回想着那几个问题。我喜欢谁?我要什么?哼,假的?你就不会相信,不相信的爱情留着何义。三年,我等来的,就是亲手放弃?我才要说原来,原来时空可以改变这么多。
一步一步往前蹭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有眼泪落下。
我看到了黎,他伸出洒脱的揣在裤兜里的手,揽住我,搂着我去没人的地方陪我哭。
只有这一点还和往常一样。
又一个四月。
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插鲜花的收礼物的弄蛋糕的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哥哥们还未到,就提前打了电话向我保证一个开开心心的生日!
开开……心心……arias……我怅然若失。
听得屋子里有呼声,我去看个究竟。是要主厨的蕊蕊没了番茄酱。
我闲着也是闲着,便自告奋勇出门去买。
拿了东西往回走,在路口等红绿灯。瞟到了一眼特意把家租得很近的lm。他好吗?约好了一起过生日的。没有他怎么能开心。他在店里吗?在忙吗?累不累?吃饭了没有?在加班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近些。竟然是今天的结局。
泪水又一次模糊了视线。
汽车的鸣笛声把我带回了现实。
我呆了多久?绿灯了吗?打住打住,别想了!蕊蕊还在家里等着我的番茄酱。我加快脚步往前冲。
忽闻一阵惊呼,猛地抬头,一辆飞驰的货车近在咫尺,巨大的嘈杂声充斥了耳畔,千钧一发之际,我拼命想躲,慌乱中却动弹不得,怎么办!
一只有力的手,熟悉而温暖,把我狠命向前推去!
一瞬间,像慢动作,我向前趔趄了一大步,被风盈起,心则一下抽紧。身后是“砰”一声巨响。再回头时,满眼血花四溅,眼前一幕是今生无法忘怀。
arias。
arias,躺在车轮下、血泊中。
arias,用生命换回了我。
arias!
还有呼吸、还活着,怎么办,你醒醒!怎么办?
我本能地扑上前,紧紧攥住他的手,我拼命喊着:“对不起,我错了,我是喜欢你的,是真心的,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呀……”他会活,多么苍白的假设,亦或死亡,此刻这些不在我的脑子里,我只想让他听见我的道歉,我的真心。我必须让他听见!这可能是我最后对他说的话了。
救护车来了,大家赶来了,可是没用,没用,你为什么就是不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我啊!arias!我拼命的流着泪、拼命地重复:“我喜欢你,真的真的……”他一定会知道的,知道了就不会再丢我一个人!我绝不能就这么让你走!
我攥着她的手,从车祸现场喊到医院,喊道我握着的手越来越没有温度,喊道那用尽力气推开我的人再无生机,喊道那曾手把手教我剪发的人那颗心脏停止了跳动
……
他没再看我一眼。
我爱你。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我的世界模糊了。
我听到有人哭着告诉我,今天本应是他来向我求婚求我原谅的一场惊喜,惊喜,和现在的状态那么遥远;接过有人交给我的他临终抱着的盒子,里面是他设计的婚纱,有些泛黄的泡泡裙,一层一层密密的白纱,堆得像做给公主的奶油蛋糕,膨得还要更厉害些,很漂亮。人不在了,这么快。上面只有我的泪、他的血。
我只知道我的心一抽一抽地疼,我不敢相信那个生龙活虎救了我两次的人、叫我坚强活下去的人就这么没了,我怕我疼死过去,我何尝不想死,可我不能死,我答应他了,答应他我会好好过。那时候,他笑了,真好看,心又好疼!再也见不到了,听不到了,那温暖的怀抱,从今只在梦中!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不,大宅。没关系了,他都不在了,追究别的还有意义吗?
我把自己锁进屋里,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一片黑暗中,我不吃、不喝、不睡,不知多长时间了……就只是哭,只知道哭。我的心太疼了,疼得干不了别的,想不了别的。不敢想,不敢动,一动,悲伤就更是没顶袭来。隐隐约约总听见门外有人在跟我说话。黑暗中,夹杂着恐惧袭来的是那些不敢提醒自己的事实。心就更是抽搐着没有一刻不疼痛。他的猝死,也抽空了我整个生命。我像跌落无底的悬崖,沉默中,不停坠落,惶恐而无计可施。
整整几天了。
我忽然想起要去参加他的葬礼。
我走出了房门。
拉开门的一霎那,眼前一黑,身子向下倒去,我眼泪又出来了,此刻再摔倒,哪里还会有人来扶呢?一双手擒住了我。我微微抬了抬眼睛,天骏……吗?几天来一直坐在我门外,跟我说话?我得开口,我得求他带我去葬礼,我张了张嘴,没有声音。
“不用说了,我带你去。”
我真连一丝谢谢的力气都没有。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下葬是在日本,他父亲的意思,毕竟是arias事业最重要的地方。
我从头到尾都只能依附在哥哥怀里。任两颊眼泪簌簌滑落。站在那里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