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对所有人都好,但惹起祸来也确实毫不含糊,除了那些外交问题,在族内也没少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而且还总是刚巧就撞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几次不想饶她,可她实在太有趣,稍稍一逗就会像炸了毛的猫。一来二去他就顺了手,再堆积如山的公务中间偶尔那么一瞥,发现她闯了祸,于是就立刻撇下所有公务,专程跑去戏弄她。
于是他这个一时兴起喂猫的,不知不觉就上了瘾。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曾经,他杀过很多很多的人。多到他数不清,记不住,也想不起。只是偶尔站在血流成河尸体成堆的战场上,他会想,怎么还没有人来杀他,怎么自己还没死。
后来他明白了。他之所以死不了,是因为他没活过。
哦,原来你是个死人。
不不,我不是死人,我是兵器。
可如果他只是兵器,那为什么当蚀颅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竟觉得心脏突然开始跳动了?
蚀颅喊他,水墨画。
蚀颅对他流口水。
蚀颅给他煮酸梅汤。
蚀颅抓着他袖子哭。
蚀颅说水墨画你真是一只好鬼。
……蚀颅让他温暖了,活了。
这感觉实在太过美妙,让他近乎贪婪地恋上了蚀颅的一切。他站在她身边,看她笑,看她哭,看她生气,看她骂人,看她可怜兮兮地抓他袖子,叫他,水墨画。
他感觉自己甚至不能离开她一步。只要她离开他一步,他便焦躁,不安,近乎抓狂。只有揽她在怀里,他方能安定、平静、温暖,进而感受到自己生命的脉搏。
他的生命不在自己心上,而是摊开在她的掌心里。她要他生便生,死便死。
大概那傻丫头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竟对他如此重要。
只是她确实可怜,只因他的眼里、心里都已经不能再容了别人,她便也从此之后,只能看着他一个。
这如此美妙的感觉,他怎肯跟其他男人共享。他只要她一个,她便也只能有他一个,只能要他一个。
他绝不能容忍其他任何雄性生物接近她五步之内,不能容忍她口中再有其他男人的名字,不能容忍她的手机里再有其他男人的短信……他便要独霸这份温暖,便要如此,独霸了她。
他要这温暖,成为他一个人的专属。
大概,就是如此?
墨渊收回冰凉的指尖,玻璃上却留下了一朵冰花。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笑了。
苏丹青坐在他身后,看着玻璃反光里那个笑意自墨渊的唇边一点一点地挑起,然后他伸手,下意识地把军帽的帽檐向下拉了一拉,遮住了自己唇边亦也随之上挑的角度。
这世上总有些事,叫做一物降一物。
但这个美好的瞬间并没有延续很久,正当这两个男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他们生命中的那两个女人同时冲进了苏丹青的办公室。
“糟了!”阮靥的表情惶恐得仿佛世界末日。
“卿尧!卿尧不见了!”
十八帮凶
吸血鬼猎人联盟长沙第一分部。
传真机吐出的一份又一份的尸检报告在殷焰的桌上叠成一堆。
欧美、中东、澳大利亚、加拿大……吸血鬼猎人联盟内一片人心惶惶。这场灾难来得太过诡异,如果说面对强大的吸血鬼们他们还可以坚强地团结一致去克服去努力的话,那么面对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敌人,他们应该怎么办?攻无可攻,防不胜防。
也许,全世界的吸血鬼猎人就会这样全部死掉。
陡然间,殷焰想到了“灭族”这个词。
吸血鬼猎人们默默无声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迷惘。他们就仿佛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只等着那个神秘主人什么时候高兴,就一把抓过来吃掉。
所有人都无计可施,殷焰心中也是一片烦闷,无处发泄。
就在这个时候,殷焰听到了一阵清冽的铃声。那铃声仿佛能侵入到人得五脏六腑,清脆而嘹亮。殷焰因此而打了个寒战,“爷爷?”
果不其然,分部的门口,在六名殷姓吸血鬼猎人的伴随之下,略微拘偻着身子的矍铄老头儿走入了殷焰的视线。
西安殷家,吸血鬼猎人十大世家之一。而这个“之一”,曾经在殷潜殷老爷子为宗主的时候,成为过“之首”。
殷老爷子的双手叠在拐杖上,拐杖的铃铛垂在他的指缝之下,发不出任何声音。
殷老爷子的身后,有人把一张光盘递给了殷焰。
“通告吸血鬼军方的最高指挥官,我要求谈判。”殷老爷子的声音苍老但是沉稳,一双鹰一样的眼睛,依然锐利如斯。
“谈判?”殷焰诧异地看着手上的光盘,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了。
“对,谈判。”殷老爷子板起脸,目光落在那些传真机不断吐出来的尸检报告上。“不谈判,怎么能让他们停止这场惨烈的‘屠杀’,而如果他们不停止,那我们殷家……岂不就成了吸血鬼猎人部族的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