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随意拦了一辆计程车，报了自家小区地址之后，就靠在后座上闭上了眼睛。
在等一个红灯的时候，南风的手机铃声响了。
以为是程米打来的，他很快接起了电话，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怎么了？”
“南小风啊......”
南风的脸色黑了一瞬，他看了一眼还亮着的屏幕，上面的字亮的有些刺眼。
“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江枫觉得自己的弟弟好像不太开心，自己回来了他不应该激动地欢迎自己吗？
江枫揉了揉冻得有些泛红的鼻尖，提着行李箱换了个避风的位置等着。
“我在车站呢，你来接我吧。”
南风等他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一个字都没给他留。
江枫拿着手机瑟瑟发抖，感受着自家弟弟的“欢迎礼物”。
十五分钟后，南风欢快地提着小箱子奔向自家弟弟。
他本想给南风一个热情的拥抱，谁知这人看都没看他一眼，拎过他手里的箱子就走了，周身都能冻得掉一层冰渣。
江枫连忙跟上去，厚着脸皮打开后座车门。
“南小风~”
南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过了一会，江枫改了称呼，又来跟他说话。
“亲爱的弟弟......”
话还没说完，刚蹦出来五个字就被南风皱着的眉头堵了回去。
江枫彻底安生了，他弟今天的心情看来是真的非、常、不、好。
老家的年味很浓，红底金字的春联和大红灯笼彰示着新年的气息，络绎不绝来拜年的人又是挂着笑脸，喜气弥漫在老家宅院。
程米最喜回老家的日子，也惯会享受。
她总是穿着干净得体的新衣坐在奶奶那边的沙发上，陪着老人和亲戚聊天。
老人们说话喜欢吃点瓜子花生，程米怕她们渴，总是提前烧好水，给她们泡茶喝。
过年的这几天，程米的手机几乎没怎么用过，除了发个春节祝福再没了别的用处，南风想找她聊会天都难。
年初二的时候，程米又随父母去了外婆家。
外婆家在老家不远处的一个小县城里，程米她们到达的时候，外婆和舅舅一家已经等在门口迎接了。
程米从车上蹦下来，小跑过去。
“外婆。”
程米扑进外婆张开的手臂里，钻进了她的怀里。
外婆轻抚着她的头，语气很温柔，“傻丫头，想没想外婆。”
“想啊，特别特别想。”程米甜甜地笑着，和舅舅他们打过招呼就要扶着外婆进家。
外婆家是舅舅在县城买的第一做房子，地段不是很好，但胜在人少环境也不错，很清静，家家户户都是独栋装修的。
后来舅舅又有了些积蓄，买了一个更好的房子，外婆也没搬走，一直住着。
外公是在买房的第二年走的，只享了一年的清福。
外婆常笑说：“你外公的根扎在这了，我走不了。”
老人念旧，习惯了就舍不得，一住就是好多个春夏秋冬。
舅舅有一个女儿，平时宠的很，但却没什么公主脾气。
小孩叫宋凡，很黏程米，每次程米回来，她都是从头黏到尾，睡觉也要挨着，今天也不例外，程米刚扶着外婆进屋，宋凡就跟进来了。
“米米姐。”小女孩抱着一个大盒子，走到她面前。
程米帮她把盒子放到桌上，笑着说：“凡凡又长高了呀，也越来越漂亮了。”
外婆也笑，看着宋凡说：“这丫头这几年长得特别快，一天一个样，都快比她妈妈高了。”
宋凡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拉着程米坐在椅子上，说；“米米姐，我给你看我的奖状。”
说着，就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她这一年拿的奖状，还有好几个证书和奖杯。
程米拿起其中一个奖杯，上面写着“一等奖外语组宋凡”的字样，她欣慰地笑笑，有些小骄傲的语气，说：“我们凡凡也太棒了吧，真厉害。”
旁边站着的外婆也有些骄傲，眼睛里闪过一抹光彩，她说：“你舅舅给她包了好多补习班和比赛，刚开始她还不愿意去，后来听说你大学学的是英语，就去上了这个英语班，还赢了几场比赛回来。”
程米揉了揉宋凡的小脑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中午吃饭的时候，口味几乎都是按着程米喜欢的来的。
她一年就回来这么一次，老人想她，知道她在北宁什么都有，就做了些带着家乡风味的菜。
一顿饭吃的很快，收拾完碗筷，舅舅和温父去了外面转着玩，温母和舅妈在隔壁房间聊着天，程米则和宋凡一起陪着外婆看春晚的回放。
有一个小品正好戳到程米的笑点了，她趴在外婆的肩上，“咯咯”地笑着，声音清脆好听。
宋凡怕她笑的喘不过气来，给她顺着背，轻轻拍着。
午后的日光斜斜地洒了进来，照在她们三人身上，平添热闹。
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一草一木都有使人愉悦的能力。
年初二这天的晚上，南风实在忍不住了，主动打了电话过去。
程米和宋凡睡在一个屋，刚才宋凡去浴室洗澡了，现在屋子里只有程米一个人。
程米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手机，笑吟吟地看着屏幕里的南风。
南风很轻地眨了下眼睛，拿着手机换了一个光线比较好的位置。
“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米歪着头想了一会，如果按照前几年的习惯，应该还会在这待上一天。
那头的南风头发上有一撮头发翘了起来，十分可爱，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说：“初四应该能回去。怎么啦，想我了？”
南风不自在地偏开头，耳根处有了一抹红痕。
就在程米以为南风会不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南风“嗯”了一声，声音温柔缱绻。
他说：“想你。”
随后，南风极快地瞥了一眼程米的表情，发现她在发愣之后，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
“妈想邀请你来家里吃饭，你想来吗？”
程米刚从愣怔中缓过神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南风用的是“妈”而不是“我妈”。她真的没想到南风会承认这种问题，这种感觉就像本来高高立于天边的一个人被拉下了红尘，沾染了凡间的烟火气。
她点了点头，眼角带笑，说：“好啊，什么时候啊？”
南风说：“看你的时间，你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
程米刚想说“我回去了之后都有空”，脑袋就被一个湿漉漉的小脑袋挤到了一边，话也被堵在了嘴里。
宋凡盯着屏幕看了南风一瞬，然后坐在了床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
她小声地对程米说；“好帅啊这个哥哥。”
程米笑了笑，她又问：“米米姐，他是你男朋友吗？”
那头的南风也听到了这个问题，冰住了呼吸等着程米的回答。
这种感觉和被别人问“你男朋友是南风吗？”的感觉很不一样，这是期待被她的家人认可的感觉。
程米说：“是我男朋友，也是我喜欢了很久的人。”
“姐姐，你也太幸福了吧，竟然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宋凡张开手臂抱住了程米的腰，兴奋地说。
宋凡用来擦头发的毛巾掉在了一边，她的头发还没干，有些水珠溅在了程米的脖子上，湿湿的感觉，有些不太好受，程米微微侧了下头。
南风在那边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似乎对自己未来媳妇被别人抱着不太满意。
宋凡松了手，笑眯眯地对南风说：“姐夫好，我叫宋凡，是米米姐的妹妹。”
南风拿出了当初对顾安安的语气和态度，放低了声音，轻扯了嘴角，露出一个让人心生好感的弧度，说：“你好，我叫南风，是米米的男朋友。”
宋凡悄悄看了程米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从她手里拿过手机，躲在一边，贴着手机听筒说：“姐夫，我姐肯定很喜欢你。”
南风从善如流地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宋凡又说；“因为你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啊，她这个人其实很被动的，如果不是特别喜欢的那种，绝对不会有机会在一起的，她宁愿错过。”
程米长这么大，从没有谁听说过她谈过恋爱，所以南风的出现，得到了宋凡所有的重视，她恨不得把程米的所有喜好都和南风说一遍。
俩人聊了半天，最后还是南风结的尾，他用哄孩子的语气说：“好了，今天先到这里，我们下次再说，把电话给你姐姐，我给她再说一句。”
宋凡把手机递给程米，挤眉弄眼地看着她。
程米笑了一下，问南风：“你们都聊了点什么，她怎么这么开心？”
南风说：“没什么，讲了一些可爱的事情。”
“可爱的事情？”
南风点了点头。
程米虽然还有疑惑，但也知道从南风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他不许想说的别人绝对没可能知道。
程米打了个哈欠，说：“那我准备睡觉了啊，你也早些睡，晚安。”
南风淡淡笑了一下，很是满意自己纠正了程米的作息，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晚安”，然后挂了电话。
初四一早，外婆就起床做好了早饭。
老人觉少，总是醒得早，今天为了在程米她们临走前能吃上一顿好饭，她起的更早了。
过了一会儿，程米打着哈欠从宋凡屋里走出来，看到外婆在厨房里忙碌，洗了手过去帮忙。
外婆刚要把蒸好的小笼包端出去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程米，她笑了笑，问；“怎么不多睡会？”
程米从她手里接过盘子，端到了餐桌上摆好，说：“想再和外婆多待会。”
“你呀，就会嘴甜。”
程米帮她揉着酸痛的肩膀，哄着她进厨房，说：“才不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随后，她大致看了一眼剩下的材料，心里估计着能做些什么。
她拿起了一小根黄瓜，切成了细丝，装了碟，淋上了外婆秘制的调料。
淡青色和嫩白色交织的黄瓜丝在清晨的暖阳撞在一起，看着很有食欲，程米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然后笑望着外婆说：“想这口好久了，今天总算能吃上了。”
这碟黄瓜丝和平常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上面的调料，程米也不知道外婆用了什么方法，自己做的调料味道总是和这个不一样。
外婆笑了，脸上的皱纹更显柔和，这是时间留下的最美的痕迹。
“待会我新做一些调料给你，你带着回家自己弄着吃。”
程米不想外婆太劳累，连忙摆了摆手，说：“不用了，外婆。”
外婆以为她是怕时间来不及，笑着说：“很简单的，一会就好了，很快的。”
程米只好点了点头，说：“那我和你一起做，看看我们做的到底哪里不一样，为什么总做不出那个味道。”
外婆连连说道：“好，好。一起做，一起做。”
当她们做好一家人的早饭，并把秘制调料也弄好之后，所有人都起来了，其中也包括被程米强制叫醒的宋凡，这厮知道她要走，昨天晚上拉着她看了半宿的《流星花园》。
程米捧着外婆特意给她找来的漂亮罐子，绕着餐桌走了一圈，可惜没人看她。
“你们不问问我罐子里装的什么？”
舅舅很给面子，问了一句：“什么啊？”
程米刚想说，就听到自家老爸鄙视地说：“装的什么迷魂药啊？”
“能有什么，她惦记的不就是她外婆的秘制调料吗？每次我弄出来的，她总说味道不一样。”温母放下筷子，见怪不怪地说。
程米“哼”了一声，放下罐子，然后推着外婆坐下，自己坐到了外婆旁边，贴心地拿了筷子递给外婆。
外婆笑着摸了摸程米的头，说：“快吃饭吧，都饿半天了，多吃点，一会在路上再想吃饭就不方便了。”
程米应着声，然后夹了一筷子自己切的黄瓜丝放到外婆碗里，说：“外婆尝尝我切的丝是不是很好吃啊。”
温母瞥了她一眼，直白地说：“能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你切的就比别人切的好吃很多吗？就算好吃也是你外婆调料的原因......”
温母还想再说几句，让自己女儿认清现实，就听见自己亲妈说：“好吃，比你妈妈切的好吃。”
程米得意地跟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美滋滋地吃饭去了。
程米她们走的时候，宋凡躲到舅舅后面偷偷抹眼泪了。
太长时间不见的人，相处起来，时间总是短暂的。
程米看到后走到她身边，捏了捏她满是泪痕的小脸，调侃地说：“哭什么，都成小花猫了。”
宋凡微微止住了眼泪，一双朦胧的大眼睛看着她不动。
程米叹了口气，她这个妹妹太黏她了。
“在你那屋的枕头下面给你留了东西，待会去看看吧。”
宋凡听到后，浮现了一丝喜色，程米见她没刚才那样伤心了，松了口气，然后摸摸她的头，说：“想我了就跟我视频，舅舅又没管着你玩手机，以后有时间了带你出去玩。”
宋凡眨了眨眼睛，凑到她耳朵边，轻声问；“和我姐夫一起吗？”
提到南风，程米弯了弯眉眼，说：“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
姐妹俩的小秘密说完后，程米也被催着上了车。
宋凡追着车跑了几步，然后站在那里不动了，跟她们挥着手告别。
程米透过后车窗看她，眼圈也有泛红的趋势，明明不是生死离别，怎么会这么难受呢，她给宋凡发了条微信。
【外面冷，快进屋看礼物去。】
宋凡应该是还没进屋，手机显示的是4g，程米就又发了一条。
【快进去，不然下次不带你玩。】
过了两分钟，宋凡才回。
【进来了。你是大人了，不能说话不算数。】
程米捧着手机笑了一会，回道：
【知道了，你这个小大人。】
程米她们是自己开车来的，回家的时候要走高速。
在高速收费站停着的时候，程米降下了车窗，这个地方收费站建的位置很好，旁边的景色很美。
恰好在这时，不远处一辆车上有人也要下了车窗，程米只当她是想透气，因为自己这边没有什么好风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个人好像盯着她看了一会，程米装作不经意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女生好像笑了一下，然后摇上了车窗。
程米没在意这件事，因为她根本看不清女生的脸，如果是相熟的人应该就喊她名字或者发消息告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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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关上车窗，激动地拿起手机，点开了舍友的头像。
何青：【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
舍友：【你有看见谁了？又是你男神萧童铭一？】
何青；【不是，是我们学校南风的女朋友。】
舍友：【我靠，我男神女朋友你都能看见，你这是什么运气。】
何青：【羡慕吗？】
舍友：【说实在，羡慕。】
舍友：【我一直想知道，能摘下我男神那朵高岭之花的是什么样的人？】
舍友：【好看吗？】
何青：【超级好看，皮肤很白，看起来很温柔。而且，她没化妆，是天生丽质的美。】
舍友：【突然不羡慕她了。】
舍友：【好羡慕我男神能有这么好看的女朋友啊。】
何青的表情顿了顿，然后点开了相册，翻出了一张保存了好久的照片，照片上是四个人，两男两女。
何青盯着萧童铭一那张温柔的侧脸看了一会，然后关了手机屏幕。
看起来她们也是好朋友，真是让人......羡慕。
关掉的屏幕上，杨今安的脸被放大了，她脸上笑容灿烂，看起来很耀眼。
老家离北宁不算很远，却也不近，开车的话要三个小时左右。
回到家之后，程米把东西一放就趴在了床上，坐了一路车也不是什么太舒服的事，她都快头晕了。
待了一会儿，她恢复了一点元气，开始拿着手机打字。
程米：【我回来了。】
南风：【辛苦米米了，坐车很累吧。】
南风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半天才回，程米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守着手机等他消息的人，故意等了一分钟才回。
程米：【是很累，不过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南风：【玩的开心吗？】
程米：【开心啊，过了一个好热闹的新年。】
南风：【嗯，开心就好。】
程米对南风家里了解的不多，他也没有刻意提起过，唯一一次还是江母视频的时候跟她说的，但她也只能猜出来他爸爸可能出了什么事导致他妈妈很伤心，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思索良久，程米还是问了那个问题。
【你在家过年开不开心？】
南风没有立即回答，对话框上一会显示着“正在输入中……”，一会又消失。
程米的心一直跟着那几个字起起伏伏，或许自己不该问的，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呢？
又一次“正在输入中……”消失之后，程米总算等来了南风的回复。
【不开心。】
程米心里咯噔一下，他会不会不高兴了，自己为什么非要那样问啊，真是蠢死了，以后不能再犯那样的错了，不对，以后连想都不能想……
就在她浮想联翩的时候，南风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因为没有你。】
程米盯着那五个字看了好久，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揉了揉太阳穴，确定自己没戴眼镜也没看错之后，她瞬间松了一口气，兴奋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太好了，南风没有生气。
温父从隔壁房间走过来，经过程米门口的时候，听到了“砰”的一声，他以为是程米摔到了，立刻打开了门。
程米正在抱着手机傻笑，两个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突然看到出现在自己屋里的父亲大人，有些愣愣地撇下嘴角，站直了身子，喊了一声“爸”。
“你干什么呢？摔哪了？”
程米一头雾水。
“我没摔啊。”
温父把她从头看到脚，确定没缺胳膊少腿之后，说：“那你刚才屋里‘砰砰砰’的干什么呢？拆房呢？”
程米回想了一下自己是有哪个动作会发出“砰”的一声，然后她就想到了刚才自己跳下来的时候。
程米笑了笑，摸着后脑勺说：“我刚才太激动，从床上蹦下来了。”
温父翻了个白眼，嘱咐了她一句“以后别这样了，万一摔到了呢”。
程米越听越感动，就在她想说点平常不会说的肉麻话的时候，就听她父亲大人说：“摔残了就不好嫁了。”
“爸……”
“嗯？怎么了？摔到哪了？”
程米默了默，努力心平气和地说：“我没摔到。”
顿了顿，她咬牙切齿道：“我嫁的出去。”
程米的手机屏幕一亮一亮的，不断有消息蹦出来。
待亲眼看到温父关上门之后，程米滚到床上，以“夜间偷看手机常用姿势”打开手机。
南风发了好几条消息，最后一条显示的是【再等九个月。】
程米一脸懵的算了算数，现在是一月底，九个月之后就是……十月份，所以……他是想过“黄金周”吗？
带着疑惑点开微信，往上浏览的时候，程米愣了一瞬。
她的心里发出了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刚才她怎么按了语音键，那她和温爸爸的对话他岂不是听见了……
程米心存最后一点侥幸，点开了那段语音。
开始很乱，渐渐有了对话声，但是很小，程米耐心听了一会，果然听到了自己和温爸爸的沙雕对话，而且前半段和后半段的音量比是一比三，所以，最后那句“我嫁的出去”异常清晰。
程米：……我不恨嫁，真的。
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程米巧妙地转了话题。
程米：【我外婆让我带回来了一瓶特别好吃的调料，是她秘制的，配什么都好吃，我给你分一瓶你带回家给阿姨她们尝尝。】
南风：【嗯，好。】
程米：【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过去。】
南风：【都有空。】
南风：【不用送，我去接你。】
程米抱着手机傻笑，一个不注意，手机就摔下来砸到了脸上，她无奈地揉了揉砸痛的地方，心想：果然“夜间看手机必备姿势”不适合白天用。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太阳柔柔的挂在天空上，冬日里的阳光不是很刺眼，暖暖的，窝在家里的时候，总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程米吃完饭就溜到了自家的藏品柜翻找东西。
说是藏品柜，其实只是个雅称，那就是个普通的陈列柜，上面放的东西杂七杂八，什么都有。
程米眼睛瞥过温父前几年过生日别人送的进口陶瓷杯，摇了摇头，然后又把目光投向温母去浙江买回来的纪念品，是一个白色的带盖小酒瓶，开口很大，质地细腻光滑。
程米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紧紧锁在上面，如果眼睛的光线可以化作实物，这个酒瓶只怕早就碎了。
“妈妈，你喜欢这个酒瓶吗？”
温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口回道：“不喜欢买回来干嘛？”
程米沉默了一下，越笑越灿烂，说：“漂亮的妈妈，我想要你这个瓶子。”
温母早就习惯了她这样有事就撒娇的性格，点了点头，眼睛也没看那个当初宝贝的不行的酒瓶，回道：“那你就拿走……”
话还没说完，程米就抱着瓶子跑到厨房。
她很快地清洗了一下，然后打开冰箱拿出外婆做的调料，用勺子挖了很多放到那个白色酒瓶里。
看着那个小瓶子被一点点填满，程米感觉自己的心也一点点充实了起来。
外婆的秘制调料是她很喜欢也想念了很久的东西，她觉得，南风值得这个，因为他也是她很喜欢很想念的人。
对的东西要送给对的人。
直到被南风拉着走到了他家门前，程米才相信这是真的“见家长”了，她微微吐出一口气，低着头在练习微笑。
里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程米抱紧了手里的白色瓶子，嘴里反复嘟囔着一句话。
门“唰”的一下被从里面打开了，程米立刻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是，复又低下，声音清澈地大声说道：“阿姨好，我是程米。”
江枫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程米，轻轻开口道：“哦～原来你叫程米啊。”
程米听声音觉得不对，愣愣地抬起脑袋，然后就看到了一张和南风极其相似的脸，不同的是，这个人周身的气质不似南风那样高冷，亲和力出众。
想来这就是南风的那个哥哥了，当初和南风相遇的时候，他也是在问他哥怎么没来，看来真是缘分啊。
程米马上摆出一个刚才练习好的微笑，让自己看起来温婉大方又得体，她说：“南风哥哥好。”
江枫听了，彻底笑开了，和南风如出一辙的眸子上闪着细碎的光，脸上似桃花纷飞。
“我叫江枫，你和南小风一样叫我哥就行。至于……‘南风哥哥’这称呼，你还是留着给本人叫去吧。”
说完，江枫就冲里面喊了一句“妈，人都来了，你快点啊。”然后把门打的更开了，笑着把门口的两个人迎进屋。
程米有些窘迫，她刚才的意思是“南风的哥哥”，只是把“的”省略了，没想到还有另一层意思，闹了个笑话。
这都怪自己懒，写作业的时候喜欢把没用的“的”字省略，现在有了报应。
南风将程米安置在沙发上，然后去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过来。
程米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到了沙发上坐下，小声地跟他咬耳朵。
“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是……那个意思。”
南风点了点头，程米以为他懂了，顿时松出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彻底，就听南风认真又严肃地说：“那个意思也可以。”
程米：？？？？？
“哪个意思？”
南风低低地笑着，温柔地看着她，没说话。
虽然没说一个字，但程米还是明白了，她脸上飘过两朵红云，不好意思地用牙签戳了块苹果开始吃。
江枫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放松地靠在沙发扶手上，随口问道：“弟妹在s大上学吗？”
程米一口苹果卡在了喉咙里，当即“咳”了起来。
南风在旁边给她轻拍着背顺气，过了一会，又从茶几上端起水壶倒了点水给她。
程米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看了一眼侧面坐着的江枫，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是a大的。”
“这就怪了，南小风当初放弃北大去了南城，还以为你们会在一所学校呢。”
“这傻小子当初还让我女朋友给他推荐学校，还特意点名要那种分低的，现在好了吧，女朋友上了个分高的……”
江枫还在那说着南风以前的事，可程米已经愣了，她知道南风没有去北大，来南城是因为自己，去s大也是因为分低，但从来没有把这三者连起来想过。
现在因为江枫的一席话，她再一次看到了身边这个男孩为自己作出的选择。
原来，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不顾一切地朝你走来，尽管希望渺茫。
星辰在人间铺出了一条路，她却看到了自己的月亮。
“小枫，来厨房把菜端出去。”
厨房里传来一道很好听的声音，是江妈妈。
程米觉得，江妈妈的声音和视频里的没有什么差别，丝毫没有因为经过电子设备的处理而失真。
南风把程米带去卫生间洗手，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程米把手浸湿之后，就立刻拿起洗手台上的洗手液挤了两滴在她手上。
程米看着他的动作，不禁失笑。
怎么有种爸爸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三岁女儿的感觉。
在程米洗完手准备关掉水龙头的时候，南风走近了一点，站在她身后，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然后把手伸进流畅的水流下开始冲洗着。
程米僵在了那里，她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垂下去也不是，一直悬在那里也不是。
很快，南风洗完了手，然后拿起一边置物架上的纸巾，抽了几张擦干净了手。
他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又抽了几张新的给程米擦手。
现在是寒冬，室内的暖气供的很足，程米的手已经半干了，但南风还是细细擦着，一双白皙细嫩的手在他的擦拭下像是最珍贵的收藏品。
程米和南风出来的时候，江妈妈已经等在了餐桌旁，江枫在跟她说着话，画面很温馨。
程米承认，她在那一刻仿佛看到了在未来和江妈妈相处的样子，她想：这样的婆媳关系是很多人所希望的吧。
“米米，饿了吧，快坐下吃饭。”
江妈妈上前走了几步，拉着程米在椅子上坐下，她没有像是好久没见一样打量程米，也没有客套什么，留给了程米足够的舒适，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洗了手就吃饭。
南风在程米旁边落座，江枫和江妈妈坐在了对面。
程米冲江妈妈露了一个真诚的笑容，和自己在家和父母呆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江妈妈也笑了，笑容浅淡又温柔，和初见时的那副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昨天问了问南小风你的喜好，今天的菜都是没有鸡蛋的，还有你喜欢的虾。”
说着，夹了一个卖相很好的虾放到了程米碗里。
程米弯了弯眉眼，说：“谢谢阿姨。”
南风拿着筷子又把她碗里的虾夹走了，自己套上了手套开始剥。
他平常对虾的兴趣不大，再好吃也只吃一两只，没想到今天这么积极。
江妈妈刚想说他两句，就被旁边的江枫阻止了。
江枫对程米的方向略微抬了抬下巴，意思很明显，给她剥虾呢。
南风默不作声地把剥好的虾仁放到程米碗里，又拿了一只虾开始剥，看来今天这盘虾是逃不过被江公子主宰的命运了。
说来也奇怪，南风很少吃虾，剥虾的手法却相当熟练，动作也很快，不一会儿，程米碗里就堆起了虾堆。
看到南风还要伸手去拿盘子里的虾来剥，程米赶紧阻止了他，她扯了扯南风的袖子，意思是可以了，南风果然听话地放下了手。
可是，不听话的还在后面。
桌上的菜全部都是程米喜欢的，这是他报了一晚上菜名的结果。为此，他每道菜都给程米夹了一筷子，等她吃完又去按着她吃的时候的表情去夹菜，表情放松，吃完轻轻摇晃身子的多夹，表情平淡的少夹，看不出表情的不夹。
南风整顿饭几乎都在夹菜，中途江妈妈又想给程米夹个菜也被他拦截了，活像只有他夹的没毒一样。
江妈妈哑然失笑，自己儿子这么......活泼......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
从南风家出来后，两人都默契地没有选择什么交通工具，而是慢悠悠地在路上晃着。
程米觉得，和南风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把她那些年没压过的马路全部压回来了。
身在其中，才知其中趣味。
两家小区离的不远，步行也就二十分钟的距离，这个时间对于热恋中的情侣来说实在是有点短暂。
短暂的时间一会就到头了，程米家的小区已经到了，再往前蹦跶几步，就到程米住的单元楼了。
一路上程米跟南风絮絮叨叨了不少东西，南风很耐心，总是淡笑着看她，程米觉得自己男朋友真是好看。
“南风？”
“在。”
“南风。”
“我在。”
“南风！”
“我在你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