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带着怒意,却更多是满含是焦急的声音说道:“大晚上的,又冻又冷的,饭煮好都好久了也不见你回来,你干嘛去了嘛,担心死了!”
季洪宠溺的揉了揉自家媳妇儿的头,轻声说道:“放心吧!你男人又不是三岁孩子,肯定会回家的!”
妇人突然一把把季洪抱住,失声哭了起来,“可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啊,可是,可是你一走就是一年多,你知道那一年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吗?那一年,我被村里人指指点点,被你父母嫌弃,都说我是丧门星,让男人活活走丢了,你知道那一年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吗?你知道吗!”
季洪用手轻轻地拍打妇人的背部,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以后我肯定不走,就好好地陪着你们娘俩儿,好不好?”
妇人听到这些话,反而哭的更大声了。过了许久,妇人才停下了哭声,此时季洪的麻布衣裳早已湿了一大片了,这时季洪打趣道:“都老夫老妻了,抱着不臊嘛?”
“不臊,我就要多抱会儿,不然怕你又跑了”妇人坚持道。
“好好好,那就多抱会儿!”
此时的两口子如同年少时的初识,同样的情景,同样的两人,同样的夜晚,两颗热烈的心,永远为彼此而跳动。
“好啦好啦,松开了,外面冷,我们早点回去,再说了,孩子不该在家等咱俩吃饭吗。”
妇人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抱着季洪的双手。
这时妇人突然又问道:“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突然就离开了?”
季洪大笑道:“好,我答应你。”
妇人这才展颜一笑,这一笑在季洪眼里,那可真是比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摆在自己面前都好看。
回到家中,陪着孩子吃完晚饭后,季洪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自己庭院里乘凉,月色幽幽的,安静,清雅,倒映在院中水缸中,如同一轮银盘,不经意间便被水缸中养的两条小鱼搅的支离破碎,但过不了多久便又恢复如初。
他看着屋子里给孩子扇扇子哄睡的媳妇儿,心里说不出的安逸祥和。
但季洪自己知道,眼前这种平静祥和的日子已经持续不了多久了,暗信传来之后,他就明白,王殿将再次重启,不知这次王殿的重启又是为了什么,自己又有多少自由日子可活呢?
他曾经不是没想过退出王殿,和自己的妻子儿女好好地过日子,可是,加入了王殿,又哪有回头路可言呢?除非自己为王殿而战死,才算真正离开,否则若是擅自脱离王殿,等待自己和家人的,将是无尽的追杀。
但作为二十八星君之一,整个王殿最让他放心的就是一点,那就是如果自己战死了,自己的亲属将会得到最大的补偿与安置,不说生活富足,最起码衣食无忧是能保证的。
之前离开妻子的那一年时间里,自己配合秦王殿的殿令,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的截杀,他并不知道自己暗杀的是谁,又是为了谁而截杀,他们只知道殿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如此,仅此而已。
季洪望向屋内,只见孩子已经睡着了,而自己的妻子也因为白天的疲累而就这么趴在孩子的床边就睡着了。季洪摇头一笑,走进屋内,抱起自己的妻子就往他们两个的床上走去。
当他把妻子放好,给妻子盖上铺盖之后,季洪便盘坐在地上,呼吸吐纳,不一会儿,自身充沛的气机便已经运转周身窍穴一周。若是自己的妻子仍然醒着,一定会惊异于此时季洪的满身霞光。
待季洪吐纳完了之后,他去匆匆洗漱了一下,便躺在妻子旁边沉沉睡去。
梦里,一直很美好。
......
“什么?追击队死绝了?”
此时的书房里,一位身着一袭常服的青年人对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红袍宦官怒喝道:“什么时候的消息!”
“回…回禀陛下,今日辰时传来的消息,追击队三十余名士卒和二十几名暗谍全部战死于云中郡入北边草原的森林之中,前些日子入林探查的人传递回来的消息,在一处缓坡上,发现了追击队和公主护卫队的战场,现场的尸体由于野兽撕咬,已经无法辨认,而在几里外的一片空地之上,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根据其身上的配饰基本可以断定,此人就是追击队的大统领吴士祯。”
说完这些话之后,这名老宦官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即使在皇帝陛下的书房里铺设了可以调温的地龙,整个房间清爽怡人,但老宦官确是始终如坠冰窖,大气都不敢出。
而这名站在书桌前怒喝的青年人,正是当今奉天王朝的皇帝陛下——李偲。
李偲眉头皱了皱,“我不是给吴士祯调动京都守备的权利吗?为何只有这么点人去追靖安一行人?”
“回...回陛下,臣,不知!”
老宦官颤颤巍巍的说道!
李偲一时恼怒,竟瞬间将手中的那一杆价值千金的毛笔折断。
听到陛下折断毛笔的声音,趴在地上的老宦官更加惊恐,生怕自己的任何动作惹得皇上不悦,整个身子愈趴愈低,恨不得地上有个缝儿,自己能钻进去躲上一阵。
“你起来!”皇帝陛下冷冷地说道
老宦官这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但他仍然不敢抬起自己的头。
“传令下去,着十二京城都尉,各领军五百,给我仔细的搜,一定要给我搜出来,把那个女人带到我面前,否则就提头来见我。”
“是,陛下。”
说完,老宦官便低头迅速退出了御书房,临走,还把房门拉拢,这才退出了李偲的视野。
而此时书房中的李偲正在来回踱步,此刻的他焦躁不安,再难以静下心来,继续做那练字能让人静心的事情。
李偲能一步一步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其中经历的厮杀与争斗自然是常人难以想象,而这一切,最初也只是少年为了给母亲报仇的执念。
李偲的母亲贾婕妤,是先帝众多嫔妃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家世平平,姿色平平,连性格也是柔柔弱弱,从不与其他嫔妃多有争辩。
可,在偌大的皇宫中,不争,反而是最大的不幸。贾婕妤由于在同一批入宫的嫔妃中率先产下龙子,而最得先帝的恩宠,甚至在有意无意中,有立贾婕妤为正妃的打算。
但这可惹恼了一众嫔妃,纷纷联合起来给她下套,谋杀,心计攻伐。后来,甚至连皇后也参与其中。
贾婕妤,就这样在胭脂气如云的后宫中,悄然死于大雪隆冬的一个小院子里,死时,也仅有李偲一人在她旁边哭泣。
也正是见过了,经历过了皇宫大内中的人情薄凉,再加之母亲的去世,李偲从一个温良淳朴的少年逐渐变成了一个城府深沉,却极其懂得隐忍和伪装的人,同时,也变得更加残忍。
那晚,他在自己母亲的尸体前起誓,定要让迫害他的人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这也就是后来的京都灭门十二惨案的根由。
但就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现在却因为一个女子而焦头烂额,无他,因为这个女子,最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李子睿,既然你不肯做个安心郡主,那就休怪皇兄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