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骤然停了,众人一起回头,突然“啪”的一响,杯盏震得乱跳,“谁?!哪个狗日的在这放屁?给老子站起来!”一个小兄弟拍案而起,厉声喝道。
“站起来放屁的是狗日的,正在说话的人是我。”
一个声音不卑不亢,慢条斯理的说出来,众人目光立刻聚焦在窗边一张桌子上。
这桌边围坐着四个人,正中是一个年轻人,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就像是画中画的英雄一样,无论谁看见这张脸,一定都能立刻想得到,他绝对是一个正直的人,他的人品绝对比他的鼻梁还要正直。
说话的人也正是他。
他左边是一位老者,须发花白,脸上的皱纹绝不会比桌上的木纹少,可是一双眼睛却亮的可怕!
此刻这老人面无表情,一双眸子正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筷头夹着的那枚炒豆,别人说的话他好像一个字也没听见。
豆子稳稳的夹在筷头上,他的手实在很稳,稳得连最擅长飞针暗器的飞狐狸也不得不注意这双手了,也就在这时,他手指用力,那枚豆子竟忽然就在两根竹筷间变成了粉碎!
老者对面还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很奇特,他们看来居然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一样的穿着,一样的长相,一样的表情,就连腮帮上的连片胡子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其中一人的皮肤略黑了些。
而且他手边窗台上还斜靠着一根用黑布紧紧裹着的长杆状的东西,谁都能想得到,这自然是一件武器了。
“你他妈找死!”
拍桌的小兄弟已瞪起眼睛,撸起袖子,踹到椅子,眼看就要伸手去拔刀子!
可就在这时,也不知为了什么,那小兄弟突然惨叫一声,然后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他重重撞在柱子上,又跌下来,砸坏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五六个盘子,满地的筷子。
先前那精瘦汉子不知何时也已站了起来,同桌的其他小兄弟都正惊恐万分的看着他,他们不懂,不懂自己的二哥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家兄弟下手!
精廋汉子表情冷峻,悄悄握了握右拳,刚才那一巴掌扇的确实太重了,重的连自己的手掌都震麻了。
“抱歉!”精瘦汉子居然又抱起了拳,连一向笔直的腰杆也弯了下去,“原来是吴少镖头在这里用饭,我们……”
他话未说完,那虬髯大汉居然也立刻站了起来,语气更恭敬:“是我们管教不严,让底下人冲撞了吴少镖头,少镖头大人大量,还请看在我们堂主的面子上,千万莫与小的们计较……”
这威猛神气的大汉,这一刻竟再也没有了大哥的威风,忽然变得无比顺从,就连说话也已变得像是个奴才。
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里,态度冷淡:“阁下言重了,我只不过听几位谈吐太没轻重,所以才忍不住插了一句,还请几位也莫要怪罪才是。”
“不敢!是我们冲撞了少镖头在先。”
浓眉大眼的年轻人道:“这里人多,而且还有姑娘家,”他眼角不经意向飞狐狸瞥了瞥,“所以几位实在不该口无遮拦的。”
“是,少镖头教训的是。”
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微微一笑:“最近没看见你们刘堂主,他身体还好吧?腿疼病也好些了吧?”
“有劳少镖头挂念,堂主喝了少镖头差人送来的药酒,痛风病已许久未犯了。”
“那就好,你们山河会‘河’字堂的朋友一向在水面上发财,常年行船,湿气太重,都要注意保养才是。……替我转告刘堂主,药酒请他放心的喝,喝完了,我们随时再差人送去。”
“是,我替我们堂主先谢过少镖头了……”
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摆了摆手,这时他斜目一扫,忽又道:“赵伯,取二百两银子来,给那边那位受伤的兄弟买药治伤。”说着,他目光已盯在刚才被打飞的那小兄弟身上。
那小兄弟依旧捂着头,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
“不敢!怎敢劳少镖头破费,我们这就带他去治伤……”
虬髯大汉果然带着小兄弟们走了,那个小兄弟自然是被抬着下去的。
他们走下楼梯时,只听楼下又有人喊道:“几位客官要走?菜已经在锅里了,马上出锅!几位这个时候走,菜可没法子退啊……”
炒熟的菜没法子退,说出去的话岂非也一样没办法再咽下去的?
所以沈爱花已下定了决心,以后能吃饭的时候,他就绝不会再用这张嘴来说废话!
人彻底走了,可是那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却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沈爱花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规规矩矩的脚步声,规规矩矩的人,“这位姑娘,我这几位朋友言语无礼,刚才让你受惊了,实在抱歉得很。”
飞狐狸笑了,这浓眉大眼的年轻人现在居然跑过来替别人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