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抬起手,嘈杂的广场顷刻间恢复了平静,山姆这句恶毒的咒骂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无论男女老少都听到了这个平日里自诩爱民的村长这句肮脏的嘀咕。
“现在,弗雷,大家,决定向不公发起反抗的人们,听我说。”沈昱说:“我曾听过一个伟人的话,他说有压迫就会有反抗,没有反抗就要觉醒反抗的精神。”
“现在,你们做到了,你们终于站了起来决心反抗,但是山姆。”话锋一转,沈昱一字一句犹如刀刃:“对奴隶,我们可以同情,但对他这样卑劣的人。”
“投靠了剥削者,出卖了人民利益的小人,我们能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怒火。”
沈昱的手掌抚过扭曲的匕首,用指腹捏出了尖锐的刀刃,他将匕首递还给弗雷,双手平摊向所有人宣布:“反抗吧,被压迫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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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家家户户点亮油灯,炊烟袅袅乘风带来烟火香气。
沈昱和弗雷坐在广场的一角,告别了最后一名村民,看着他们怀抱着一袋袋粮食欣喜若狂的模样,弗雷忍不住又跪到了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响头。
“沈先生,多亏了您,要不是您,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做人的尊严!”
沈昱把玩着红发女孩送给她的发卡,皱着眉右手虚扶抬起了弗雷,语气严肃:“弗雷,我要你记住,除了先祖父母,谁也不值得你下跪磕头。”
“而且我其实也没做什么。”沈昱收起了发卡,笑着点了点头说:“真正拯救你们的,是你们的坚韧与信念。”
“真正构成一个人的元素,从来都不是他的顺从与卑微,而是出于本能的反抗与奋斗,弗雷,你们做到了。”
弗雷感动地捂住脸,更咽着重复感谢的话。
如果不是沈昱,他应该也会像从前一样认命地替贵族们看门,日日颓废借酒消愁,村子里的大家也会卑微地在夹缝中求生,到最后要么像山姆一样做了贵族的狗,要么被无情地填入土地,消亡殆尽。
山姆没有死,沈昱最终还是拦下了愤怒的村民将他和佃农们一同关入了沃尔夫生前的宅邸中。
放任大家发泄情绪杀了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也会造成不小的麻烦,况且对于这些人渣,沈昱已经有了安排。
送走了弗雷,沈昱如同幽魂一般飘回了宅邸,宅邸的地下室,地砖上的斑斑血迹来自那些不幸遇害的村民,牢笼里山姆正被一群趴在地上的佃农们围攻。
“山姆,你这个贱民,你不是说你能管好那些村民吗!?”
“我的腿!山姆!我要砍掉你的腿!”
“接下来怎么办,你说话啊山姆!”
突然有人注意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沈昱,所有人慌乱地退回靠里的角落,惊恐地打量沈昱。
沈昱的出现终于让山姆灰白的面色恢复了几分血色,他苦笑着打了个招呼说:“大人,您是来处决我们的吗?”
“胡说八道!大人!您可别听他瞎说!”
“要死你自己死吧!”
“大人,求求你,我可是一个人都没害过啊!”
看着眼前丑陋的景象,沈昱不屑地笑了笑抬起一只手,食指与拇指夹到一起平行向右划去,除山姆外牢笼里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昏了过去。
“山姆,白天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曾经感慨过,嘎嘎儿村终于有救了。”
山姆的嘴唇抖动,整个人又蜷缩了起来,深埋下去的头颅不着痕迹地点了点。
沈昱看着他,语气冰冷:“我能感觉到,那时候的你,是发自内心地庆幸,庆幸村民们终于得救了。”
“所以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当我决定真正拯救村子的时候,你会那么反抗。”
“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山姆认命似的抬起头,诡异地笑着说:“只要大人能杀了那头怪物,村民们就还能去挖矿。”
“有了矿石,就能换钱,换了钱就能和贵族们换粮食吃。”
沈昱皱眉,再次发问:“难道你就没想过带领大家反抗剥削吗?”
“反抗?”山姆第一次当着沈昱的面冷笑,他的面容愈发癫狂:“大人,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拥有强大的力量吗?”
“我能做的,我们能做的,就是乞求你们这些大人物能在吃肉的时候,分给我们一些汤水罢了。”
“不,你错了。”沈昱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山姆却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大声地反问:“你说!我错在哪里!”
“是我!从贵族手里求来的肉汤!”
“是我!让村民们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我!给了他们一口能活命的饭!”
“你说我错了!我哪里做错了!?”
说完这些话,山姆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骨骼与灵魂一般,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趴到了地上,在他的鼻尖就是一团干涸的血迹。
“对于你来说,你没有错,但是。”沈昱叹了口气,心情有些烦躁:“剥削者与被剥削者,永远都处在对立面上,你的恭顺与委屈,不会得到善意的回应。”
“等待你的,只有无尽的压迫与剥削,是,你们不像我这样拥有强大的武力。”
沈昱放下双手,语气十分坚定地说出了他留给山姆最后的话:“但是,反抗压迫与剥削,靠的从来都不仅仅是暴力,最重要的是拥有一颗不畏抗争的心,是能觉醒抗争精神的灵魂。”
“山姆,在这场抗争中,大家所丢失的只是锁链,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