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暮色低垂,鸡犬相闻。
林渊和李年勾着肩搭着背,一路推搡嬉笑着进了李年家。
院内的大黄狗听到声音,正叫得起劲,李年他娘刘氏穿一身黑灰色旧衣裳,在院里的土灶上煮菜,听到狗叫,头也没回头的严厉道:“现在知道回来了?”
瘦猴儿装没听见,只大声炫耀:“娘,林渊哥来咱家吃饭啦!”
刘氏转头一瞧,赶紧擦手走上前,声音突然温柔了起来:“啊这,小仙人,您难得来咱家,我都没准备啥好东西……”刘氏局促地抹了把脸,将汗珠甩在地上。
“别,李婶,我不是什么仙人,我就是来找您和李叔打听点事儿,顺便蹭顿饭。听李年说,您做饭的手艺在十里八乡也是一绝。”林渊倒还真没说谎,李年这小子天天把“我娘做饭好吃”挂嘴边。
闻言,刘氏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连抬头纹都笑出来了。她伸手推着儿子要他好好招待小仙人,自己回去再炒个青椒鸡蛋,李年只听的傻笑连连,口水直流。这年头鸡蛋可是个金贵东西,平时根本吃不着,也就逢年过节能吃一回,其他时候都得拿到县城里去卖。
没过多久,大门口又传来了李年他爹的声音:“这天儿又热又焖,我看明天准得下雨。孩儿他娘,衣服收了没?”
话音未落,他就一眼瞧见院子里帮忙端菜的林渊。四五岁的干瘦小童,面颊凹陷,头发枯黄,一身灰衣道袍,唯一双眼睛明亮沉稳。光看长相看不出什么出彩,但既然是那位仙人带来的,就肯定有他的不凡之处吧。村里这几天都私下猜测,这小娃怕不是仙人的儿子?
李年爹赶紧扔下锄头,快步上前,恭敬问道:“小仙人,您来我家是有啥事儿吗?是不是李年犯错了?”说到后面,语气已带上几分严肃。
放下手里端着的炖鸡,林渊边招呼李年他爹入座边说:“我不是仙人,李年也没犯错,就是来您家找您和李婶打听点事儿。”
“哦哦,那行,有啥事儿您尽管问!”李年爹咧嘴憨憨一笑,露出一口黑黄参差的牙。瘦猴儿李年这时候只在一旁鹌鹑似的装乖。
用饭时,林渊忙得不可开交,他左手推拒着李年他娘朝他碗里夹鸡蛋的筷子,右手推开李年他爹递到眼前的大饼卷鸡蛋。盛情实在难却,林渊不得不撒谎:“叔,婶儿,我吃不了鸡蛋,我一吃鸡蛋就起疹子。给李年吧,你看他瘦的。”
李叔遗憾地直拍大腿:“哎呀,这么好的东西……”李年却是小眼发亮,嘴巴已经蠢蠢欲动了。
林渊赶紧夹了棵麦芽菜,顺道切入正题:“李婶,你们家隔壁那户怎么没人啊?”
李婶把鸡蛋搁李年碗里,闻言顿了一下道:“你说狄娘子家啊,他家搬走了,就大概……三个月前。”
“因为什么搬走的?”
李婶的筷子闲不下来,又给林渊夹了块鸡肉道:“说是家里来了书信,让她回家去。”
闻言,林渊皱眉,沉思片刻,又问:“婶儿,咱们这边都是怎么送信的?”
“以前都是靠走村的货郎捎带,但最近外头乱,他们也不敢乱跑了,咱这儿很久没来货郎了。”精明如李婶一下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林渊眼睛一亮,立马追问:“婶儿,您还记得上次货郎来,是什么时候吗?”
仔细想了想,李婶比划道:“好像是……李年这么高的时候吧,至少得有一年了。”
李年吭哧吭哧啃着大饼卷鸡蛋,李年他爹只顾闷头吃菜,饭桌上只有林渊和李年他娘说着话。“李婶,听说您和李叔照顾过狄娘子家的一个病人,是有这回事吗?”
李叔突然呛到,涨红着脸,连连摆手:“哪有,哈哈,别听人瞎说,人狄娘子就一个人住……”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婶截住:“是有这事儿,当时狄娘子还给了我们一块玉,说是当工钱,让孩他爹去她家帮忙,给那个男的擦身子。还特地嘱咐我们别往外说!”李婶声音渐低,左右瞅了眼院子,才神秘兮兮地凑近林渊,悄声道:
”我也不是不讲信用的人,就是这事儿啊,实在怪得很。好端端的,谁会在自家藏个人啊,是不是?还是个醒不过来的。这要是你亲人你夫君,大大方方的就是,谁还能说什么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李婶惴惴地看着林渊紧蹙的眉头,和忐忑的李叔面面相觑。
“李婶,那块玉还在吗?”林渊思考片刻后问道。
“在,在的,我进屋拿去。哎呀,这东西,谁敢用啊,我给包得可仔细了。”李婶转身回屋,不一会儿,就拿着个巴掌大的棉布包递给林渊,林渊接过,层层掀开一看,花布头中央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玉,乍看是湖蓝色,对着阳光却显现湖绿色。林渊对玉石了解不多,但也看得出,这块玉恐怕价值不菲,这也更反映出,狄娘子有多么不想让家中藏-人的事暴露。
想到狄娘子,林渊灵机一动,闭上眼,极力用感官去触摸观察这块玉石。黑暗里,光点乍现,尤其在正前方的位置,聚集了一团拳头大的光点,颜色各异,十分显眼,总体色调以绿色蓝色为主。
这竟是一块灵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