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正常权限她应该正常得到的东西,露薇却都是一路跪着恳求来的。
这些带有压抑屈辱的过程,虽然是正常的工作变成了人情,但是相对一路一直跪求的心酸艰难,露薇觉得这可以算和气。
流波宴此时也算低声下气了。
可能互相感到此时空气出现了松动,虽然横隔在他们之间的是遥远的亚非大陆。流波宴说:这样吧,我来说三个名字,你告诉我是哪一个?
流波宴果然依次打了三个名字出来。
露薇看到那个名字也在其中。
另两个人是很可疑,但是他们的可疑都是因为那个名字的人而起。
那个人是谁几乎呼之欲出,另两个名字大概就是为了作陪一下。
那个人并不难猜到,一旦怀疑,就很容易想到是他。
其实他的隐藏水平非常拙劣,只是我们的日常思维习惯于被灌输教导的东西、听从领导、配合团队、努力完成本职工作,生活于和气年代的我们没有这样的意识,从不曾去怀疑身边的人。
流波宴是很诚意的,认真起来也很有水平。
如此恳切以及从未有的真诚,露薇几乎被打动,忘记从前所有种种。有那么一瞬间,露薇几乎要说出来。
肯办教育出来的谨言慎行最后拉住了她。
我也希望那个人受到惩罚,但是你们这些人,不是我敢放心相信的人。
这样处理事情的你和你们,我不敢放心地相信。
我不能忘记我曾被如何对待,现在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为了做为一个人,最基础的自尊,也为了努力争取才能感到的存在感。
被人吃干抹净,然后像垃圾一样被弃掉感觉实在太糟糕。
肯办的事啊,她再也不想管了。
世间的坏人络绎不绝并得以逃脱,有些就是因为他们这种人之间的内耗给他们架起了生存空间。如同两块轰然滚落的巨石碰撞在一起并互相顶住,支撑,因此谁也无法继续向下产生力量。
流波宴没有再回复。
后来也没有再联系她。
aa总部的前台是一道清爽的风景,因为这里的前台是一群男的,一群很年轻、个子很高、颜值也很高的好看小伙儿。这里收集了各种各样的男色帅,柔和的,五官立体的,粗犷的,阳刚的,每张脸庞都粉团团的,干干净净,洋溢着青春,每次穿过大堂,大概每个女人都会觉得赏心悦目,心情愉悦。
露薇在微信上发朋友圈:我也要找一个这么年轻这么帅的男朋友。
不久她就发现,她被熊童悄无声息地删除了好友。
有学校的师弟来问露薇:我收到了加纳的offer,去还是不去呢,听说那里很穷,疾病很严重,还有战乱。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
露薇告诉他说:仅仅从工作角度,非洲非常值得去看看。疾病和安全是不太好,但是只要你多注意卫生,保护好自己,一般不会有问题。战乱的话,一旦爆发战争,祖国和公司会第一时间组织撤离,这个你不用担心。至于父母和家庭方面,那要你自己来衡量了。
深圳。
深圳是一个很特别的大城市,是一个在短时间内拔地而起,带有鲜明的追求经济利益的目的。
这里非常的文明,也常令人感觉非常的孤单。
露薇再不提起任何肯尼亚的事。她从不联系在肯尼亚认识的人,也不谈论任何关于那时候的事情。彼时自信全被摧毁,在泥潭沼泽中无尽挣扎苟活的黑暗心境,常常令她觉得不堪回首。
新部门里有人不知道怎样听说了她在肯尼亚的事情,试着向她提起,小心翼翼,闪烁其词。如同探询秘辛的味道。
并非缺乏善意,也不是不尊重。甚至他们与她心意和品质相当。他们只是好奇,他们想知道。
但这令她感觉仿佛那是她的一块疤痕,一个标签,需要解释,需要明白,需要向他们证明,被他们了解。这种感觉令她回避。仿佛她曾有过黑暗劣迹,是有某种历史并始终背负着过去的人。
她不想解释。觉得无法为自己解释。或者无法轻易地用几句话解释清楚。
她什么也不说。
沉默地背负这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