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方知晓心中一慌,想东儿是不是会看不起自己,忙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东儿,试探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你的家庭一定很幸福吧?我很羡慕那种家——房子很小,家里人总能挤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休息,一家人无论喜怒哀乐都在一起,那多好哦!”说到后面,女孩声音有些颤抖。
那一刻,知晓觉得心酸痛酸痛的:“难道你不和家人一起过年吗?如果不的话,今年寒假和我一起做市场调查吧!”
“我……还不知道。要听父母的意思,如果我能留在北京的话,就一起做调查吧。”
方知晓听到这句话,心都要飞到天上去了。他连连点头,险些傻笑出声。
同方知晓在楼下道别,正碰上刚回来的林佳北和王小西,二人看了一眼方知晓,都冲着东儿坏笑。
东儿倒是落落大方地做了介绍,知晓离去后,小西方才说:“东儿,你跟北北明天别忘了来文艺部找我,金老师说要亲自把关,看一眼参加跨世纪晚会的学生。”
“我只不过去跑个龙套,跟着朗诵几句诗,也要让金老师看?”
小西无奈道:“跨世纪晚会相当重要,金老师是个地道的完美主义者,他说不允许当天有任何差池!最近他跟打了鸡血似的,把我们文艺部上下闹翻了天,我们也是苦不堪言!”
“哈哈”,东儿竟然笑出了声,“这还一个多月呢,他就这么紧张了,也不怕晚会当天兴奋过度口吐白沫真当了金鱼!”
林佳北不明所以,但是小西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因为金老师大名“金瑜”,不巧又长了一双水泡眼,人送绰号“金鱼”!
东儿虽如此谑语,但翌日还是乖乖地同小西去文艺部报道。
“金老师,这就是我跟您说的要报朗诵的同学,您等下可以试试她们的声线。”
金瑜老师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扭过头,林佳北看到他的面相,联想起东儿的话,不由轻声笑了。
“见到我这么开心吗?”金老师眯了眯眼睛,看到小西所说的“祸国殃民貌”,暗叹果然如此。再转头看看一脸故作严肃的林东韵,水泡眼终于睁大,指着佳北道:“这位同学,就如王干事说的,领诵!”
王小西正要说话,却见金老师又指了指林东韵:“这位同学,报的是……”他看了看手中的印刷册,了然道:“报的是群朗诵中的一位,驳回!”
小西和佳北都是大惊失色,却看东儿哀怨地叹了口气:“刚开学,还很忙……”
“那我不管!是你自投罗网!”金老师笑了,对身边正在排节目的同学说道:“记下来——七弦琴《阳春》,林东韵,排在法政系小品之前。”
36。阳春
公元1999年12月31日晚8点,盛大的跨年晚会将在燕大的世纪礼堂拉开帷幕。这场晚会无论是时长、节目质量、还是到场的名人嘉宾,都要超过以往任何一场晚会,自创办之日起就受到了全校师生的期待。当然,也是一票难求。
方知晓在听说东儿要在当晚演奏古琴《阳春》曲后,异常兴奋,但兴奋过后随即便想到他要是得不到入场券的话,那就只能跑到放映厅看现场直播了。虽然照样可以看到心仪女孩的的身影,但……毕竟不是现场!
知晓郁闷了两天,最后还是崔岩大笔一挥,愣是把爱徒的名字强行加进了“跨世纪晚会现场采访名单”之中,方知晓为此发誓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崔岩——当然是下辈子了!在身后崔岩大声叫骂着“不肖徒”的嘈杂声音里,方知晓手里挥舞着第一排采访席的入场券,闪速遁走!
当天订下节目从文艺部回来以后,北北一个劲的艳羡,围着东儿请教古琴指法,旁边的王小西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林东韵多少有些紧张,虽然古琴是她小时候就开始学习的乐器,但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这方面取得什么成绩。自从高三学习紧张无暇他顾,东儿就已经很久没碰过琴盒了。现在却被金瑜临阵搬救兵地搬了出来,还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演奏,东儿想想就觉得心慌。
原本想请正教他们马哲的子悦姐出面,劝金老师打消这个念头,没想到他们倒给她来了个夫唱妇随,严子悦一个劲地鼓动东儿参加这场重要演出。遭遇到四面游说,东儿只好暂时搬回家中,日日练习古琴。不敢祈望当日的弹奏能多么的“金声玉振”,但也绝不能“呕呀噪杂”到成为听者的梦魇。
晚会开始前一个小时,方知晓凭借记者证先行入场,又同样以这个身份钻入了后台,见到正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闭目无语的东儿。
见到这一幕,方知晓站住了。他知道面对这样一场空前盛大的演出,任何人都不可能说不紧张。东儿一直在掩饰自己的情感,无论是紧张、悲伤,她都不愿拿出来与人共享。这样的女孩,让人心疼。
原本打算原路退回的方知晓正要转身,东儿却睁开了眼睛,她看时间差不多,打算去换演出服再适量补妆,恰好看到前方十步外木然伫立的知晓,脸上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风轻云淡:“方知晓,你来为我加油了?”
方知晓只得走上前去,笑道:“是的,林东韵,加油!我等着听你的琴声。”
“好……”东儿勉强笑笑,起身时腿上一软,被方知晓伸臂扶住。
“小心!”知晓待东儿站稳,方才缓缓放下手臂,仔细端详她一会儿,问道:“你脸色很不好看?是不是还没吃饭?哪里不舒服?要不回去休息,这个节目别上了!”
“说什么傻话呢?”东儿淡淡一笑,“救场如救火,已经订下的节目现在不上,岂不是言而无信。我没事,谢谢你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