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寒只觉得整个人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上下冷得厉害,而被他的手抓住的手臂,却能清晰地感受他身上的体温,烙铁一般印在皮肤上,也印在心上,生疼得紧。这样一冷一热,让她觉得世界上最残酷的酷刑都无法比拟,从他的如墨一般漆黑的双眸里,她已经看出了他浓烈的恨意,几乎要把她给吞噬。
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话,只用近乎异样的阳光看着未寒和邬东漠,实在不明白他们是在干什么。未寒不喜欢被这么多陌生人如此盯着,更不想邬东漠用这样残酷的眼神望着她,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就挣脱了他的手,她更不知道自己是多么野蛮地从人群里冲出去的,她只是觉得,冲出人群的那一霎那,像是冲出了死亡的包围圈。
第十三章有些爱,不得不各安天涯13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她不知道,在她跑开的下一秒,邬东漠也跟着冲出了人群,他的表情沉得可怕,只紧紧地咬着牙关,他只想奋力地追上她。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就算追到了,意义又在哪里。
未寒只觉得双腿发软,脚下一个踉跄,又重重地摔在地上,手腕也被磨出了血,因为挎包没有拉上拉链,所以包里的简历和其它一些小东西都掉了出来,简历只是一张薄纸,根本没有重量,稍稍一点风就吹得飞了起来,她把地上的东西塞回包里,然后想回头去捡自己的简历,一回头,就看见那张简历飞到了他的面前,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住了,但他没有在意纸上写的是什么,只是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又用刚才那种仇恨的目光看着她。
未寒强逼着自己爬起来,整个人虽然站了起来,却摇摇晃晃的,像邬东漠手中的那张简历,微风一吹就能被吹走。她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掉了。
邬东漠一步一步走来,让未寒想起了很久以前,她重遇到他的那一天。那时她刚毕业,就和李玉一起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h市,两人合租了一间狭小的地下车库一起住,地方虽然小,也晒不到阳光,但未寒一点儿不怕,因为她心里有一个人支撑着她,那个人刻在她的心头,日积月累,凝成了一个日久不忘的信仰,即使,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他了。但没关系,他在她的心里,好像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她和李玉都疯狂地去找工作,因为坐吃山空是一件恐怖的事情,而且他们两人身上并没有多少积蓄,还有房租要交。
李玉终于找到了工作,是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未寒也终于被一家私营公司聘用,做广告文案,她本就是学广告的,而且文字功底也不错,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被聘用的。那家广告公司虽然很小,但办公地点却是位于邬氏国际总部的斜对面。那个时候她完全没有想过,邬氏的主人,就是她梦里无数次梦见的那个白衣少年。
那一天,未寒大概这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天的天气是极好的,阳光洒在街道上,从茂盛的法国梧桐上滤下来,变成了闪着光的星星点点,映在地上,摇摇晃晃的。微风拂过,吹动着宽大的梧桐树叶翩然翻飞,发出熟悉的沙沙声。未寒从公司的大楼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情景。因为是经理生日,所以几个员工商量着要给经理一个惊喜,便叫未寒出来,在附近的超市买一些吃的喝的。
对面,是那栋别致的h形建筑,高高立在那里,庄严极了。未寒每次一看,心里就增了一份敬畏之心。她有时会幻想,那里面的职员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像她一样的呢?她想象不出。
超市在邬氏国际旁边,所以未寒要穿过马路才能到。
趁着还有几秒钟的绿灯时间,未寒赶紧迈步,沿着斑马线想要跑过去,但跑到一半的时候,绿灯就转成了红灯。她咬咬牙,想着还是闯过去比较好。或许是因为急,她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有车开了过来,那车在离她还有一丁点儿距离的时候,终于刹住了车。她一低头,就看到了耀眼的汽车标志,是宾利,她只在电脑上见过的豪车。
第十四章有些爱,不得不各安天涯14
未寒当时被吓懵了,连动都不会动了,还是那宾利车的司机按了一声喇叭,才把她惊醒。她赶紧退后了几步,移到路中间的绿化带上去,抬头的瞬间,宾利车已然要转弯,像是要去邬氏。但下一秒,那车顾不得后边还有车,又是一个刹车停住了。随后,宾利车后座的门被推开了,下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虽然未寒见过那么多男士都穿西服,但眼前这个人穿着的西服,没有一丝褶皱,平整顺滑,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后来未寒才知道,他的西服都是在国外量身定制的,而设计者都是著名的服装设计师。那人顾不得红灯不红灯,径直就向她走了过来,越来越近,她也终于看清楚那人的样子。
她只觉得自己这是在做梦。
梦里,她想象过有一天或许可以再遇到他。但想象过千遍万遍,她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是这样和邬东漠重逢的。
他的样子还是和高中的时候差不多,并没有太多的不同,除了整个人变得更沉稳之外。但站在未寒面前的那一刻,他微微笑了,除了意外,似乎还有惊喜,因为他的脸庞很是柔和。
“你怎么在这儿,丫头!”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是的,他小时候就喜欢说她傻,就像个笨丫头一样,所以他总是管她丫头丫头的叫,一来二去,他叫习惯了,未寒也听习惯了,她甚至都不觉得那个称呼是一种贬称,而是世界上最最悦耳的旋律。
隔着多年的时光,这一刻,邬东漠再次向她走了过来,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凝滞的,死寂沉沉。未寒的双腿像是被人灌了铅,怎么移也移不动。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掐入肉里,却也不觉地疼,空气中有一种血腥的气息,黏糊糊的,让人作呕。她知道,是自己的手腕在流血,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把身上的血都流光了去。
终于,邬东漠走到了她面前,在她面前站定下来。他的目光不再直直地盯在她的脸上,而是转移到了她流着血的手腕上,那里,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伤口里流出来,然后顺着手指,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显得触目惊心。邬东漠心口有些疼,觉得那红色特别刺眼,他抬起头不去看,因为怕自己会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