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羡鱼兀然满面桃花,眼如秋水,洋溢出久违的喜悦。
毕竟,与萧思衡最后一次牵手,尚是四年前了。
“锦橙公主呢?她在哪儿?”
此言,犹如一记耳光,重重的把南羡鱼从梦境打回现实。
南羡鱼脸色一沉,一挑新月眉,挣开他的手,答非所问,怫然道:“思衡哥哥,你权不念一丝旧情吗?”
“旧情,呵呵!”萧思衡不屑一顾地瞥了她一眼,吃力地坐起来,盘腿调息,气运丹田,一眨眼的功夫,脸上便恢复了血色。
他蹬上金蟒长靴,披上残破不堪的橙缎蟒袍,冷冷说道:“殿下是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凤冠霞帔,玉带凰玺。臣扪心自问光风霁月,坦坦荡荡,与皇后殿下已无瓜葛,又何来旧情之说。”
“你要知道,嫁给萧时初,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呵呵,说辞而已。当年我约你在断情桥相会私奔,可等来的,却是一群出手狠辣的黑衣杀手。这莫非,便是你的苦衷?你的苦衷就是我还活在世上罢了。”
“思衡哥哥,我……”南羡鱼一呼一吸间感觉心痛如绞,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无声地流泪,一双眼睛很快便被浸红。
“莫要如此唤我,我消受不起。你我的情缘,就当是一场梦,你我皆是这梦中过客,曲终人亦散。”萧思衡怅然抽了一下鼻涕,仰面阖眸,惨白的脸上涂满了憔悴的困倦和难分难舍的忧伤。
“我俩从小耳鬓厮磨,青梅竹马,我怎会派人害你?”
“断情桥相会,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该不会说,这杀手,是玉皇大帝遣来的吧!”
“我那一夜不知为何便昏睡了过去,醒来时……醒来时已经被绑在东宫迎亲的花轿銮仪里了……”南羡鱼尽乎崩溃,楚楚可怜地摇晃着萧思衡的肩膀,泪眼婆娑的哭喊,“相信我,杀手绝不是我派的!绝不是我派的!”
“请皇后自重。”萧思衡摁住她娇嫩的手腕,掰开她紧抓不放的玉手,起身准备离去。
“你如此冷眼相待,莫不是为了那个锦橙公主?”南羡鱼看着他修长的背影,紧紧咬着的嘴唇,片刻便渗出一丝血痕,含着血与泪问道。
“是又如何?”他没有回头,只是背衬着这个令他心灰意冷的女人,停住了脚步,忽的剑眉一跃,悠然笑道,“不知皇后殿下相信一见钟情吗?”
“你……”南羡鱼杏目圆睁,面色乍白。
“江南第一美人,陛下渴慕,臣亦渴慕。殿下的容颜气度,可比之而不及,逊色多矣。”
他的句句带刺,字字珠玑,仿佛一道又一道的晴天霹雳,一个劲儿地向南羡鱼劈砍。
“你怎么可以……”她一口气没上来,忽的眼前一黑,双腿酥软,瘫倒在地。
“小鱼儿……”萧思衡回过身,正要去扶,未及蹲下,却又似乎想到些什么,尔后愤愤摇摇头,登时作罢,只留南羡鱼一人悲泣。
他踉踉跄跄地扶着宫墙,扯过宫廊侍立的女婢,低声质问道:“本王在天牢里见过你。快说,陛下把锦橙公主带到何处了?”
“回……回景王殿下,去了太极宫。”
萧思衡正打算离去,蓦然回首,远眺椒房殿的阑珊灯火,继而小声吩咐婢女道:“把给本王喝的安神汤再给皇后熬一份,里面放点枇杷和柑橘粉。切记,不可道出是本王的吩咐。”
体弱多病的南羡鱼,自小便患有难愈的肺疾。此事除了南家人,便只有萧思衡知道。
南羡鱼无助地伏倒在冷冰冰的青砖上,眼泪已干,暗暗攥起拳头,青筋暴起,望着他漠然离去的方向,恨恨地咬牙:洛允宁,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