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灿昏昏沉沉的醒来,耳朵里嗡嗡作响,脑子一片混沌,她勉强睁开眼睛,视线所及是满眼的红,红的刺目,仿佛自己被泡在血色的沼泽之中,慢慢的下沉。她想挣扎,却没有一丝的力气,鼻翼间被血腥味萦绕,令她闻之欲呕。
楚灿努力的想集中精神,搞清楚目前是什么状况,脑子却一阵刺痛,大量不属于自己的信息如洪流般涌入脑海,使得楚灿毫无反抗之力的再次陷入了昏迷。
楚灿坐在荷花池边的凉亭中已经两个时辰了,身后两个小丫鬟见她一直盯着水面发呆,不由的忐忑不安,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将已经放凉的茶换掉,行动间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楚灿被惊扰,回神看向声音的出处。
小丫鬟见状吓的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边磕头边哀求道:“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小姐饶了奴婢吧。”
楚灿头疼的扶额,她有那么可怕吗,好似下一刻她就会化身魔鬼杀了人全家一样。都怪前身杀孽太重,使得这里的人看到她不是躲着走就是跪着求饶。
楚灿吸了口气,平和了下僵硬的面部,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柔声道:“起来吧。”
小丫鬟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乍闻如此天籁之音,惊愕的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可主宰她生死的少女,不觉间被她那梨花海棠般清雅的笑靥所迷惑,眼中一时露出痴迷茫然之色。
楚灿心中暗暗点头,原来并不是她没有见过世面,而是前身的容貌实在太出色了。想她刚醒来第一次照镜子时也被自己这副皮囊惊艳了,凤眸潋滟,含煞时可不怒自威,含笑时如春暖花开,含情时……,咳咳,不说也罢,只要是正常男人怕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那因修炼血魔功而娇艳如鲜血的红唇更是张扬着无尽的诱惑,只有入鬓的剑眉为这张祸国殃民的脸添了几许的英气,不然简直是快成核武器了。想起上辈子自己那张妆后也是小美女的脸感慨不已,有种麻雀变凤凰的满足。哼,前身名声这么坏,这脸就算是我给你擦屁股的补偿了,楚灿理所当然的想着。
楚灿对于前身将自己包装成那样一个凶神恶煞实在是费解的很,明明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人们却连总是忽视了她的容貌,只看到了那时刻缠身的蔼蔼杀气及眉宇间的阴戾邪煞,难道被人惧怕也会上瘾不成。
小丫鬟还沉迷在楚灿那一抹倾城的笑靥中没有回神,连该求饶还是谢恩都不知道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楚灿。
楚灿笑的有些僵了,暗道自己这一笑的威力实在是大了些,把个吓破胆的小丫鬟都勾魂了,以后还是少笑的好,都快成杀伤性武器了,遂收了笑意,摆摆手,淡声道:“你下去吧。”
小丫鬟终于回神,一时间对于自己竟敢直视主子容颜还看呆的大胆之举吓的心神俱乱,抬手就向自己的天灵盖拍去,想要以死谢罪。
楚灿见状哭笑不得,屈指发出一股劲气将小丫鬟自绝的手弹开,皱眉想了一下,竟然记不起这个丫鬟的名字,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伏在地上,浑身抖的如筛子一般,以为主子是不想让她痛快的死,而是要换着法的折磨她,可从小的训练又让她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低声道:“奴婢叫小桃。”
楚灿又打量了她一眼,觉得很是面熟,便继续问道:“你跟了我多久了”
小桃战战兢兢的答道:“奴婢是五年前皇后娘娘派来伺候小姐的。”
楚灿一愣,有些汗颜,已经伺候了五年的贴身大丫鬟她竟然不记得人家叫什么,你说前身这是什么奇葩性子。念头一转,她那皇后姑姑可是特意从夏国皇家的暗卫中挑选过一批人送给她这个外甥女的,难道这个小桃也是其中之一。想到这里,楚灿凤眸微挑,国色无双的脸颊带着似有似无的嘲弄之色,道:“凤卫龙卫”
小桃闻言一惊,立时收起那伏低做小的架势,端正的跪好,肃声道:“属下凤卫甲二,拜见主子。”
旁边的另一个小丫鬟此时也与小桃并排跪地,接口道:“属下凤卫甲六,拜见主子。”
楚灿见神态已经大变样的小桃二人,满意的颔首,皇后姑姑还算疼她,知道从凤卫中挑人,要是皇帝姑爹的龙卫,她用着还不放心呢。便随和的道:“以后你们两个便跟着我吧,那套小家气的做派不要用了。”说完想起她们那俗气的名字,又继续道:“你们便叫轻烟和轻灵吧。”
两个丫鬟叩头谢恩后便静静的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楚灿醒来已经三天了,她平静的接受了自己穿越这一事实,也消化吸收了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
这是个架空的世界,大陆面积巨大,大小国家有上百个之多,这其中以夏,燕,焚三国最为强大。除了国家皇权外,还有个不得不说的存在,那便是神殿。
神殿,位于这个大陆的东南方的天山之巅,也是楚灿现在所居住的地方。在大部分世人眼中,神殿是神圣又神秘的,它强大却不强势,不轻易插手世俗之事,除非有大的天灾或席卷天下的战乱发生时才会出面济世平乱。传说神殿养有五十万铁甲军,战无不克,这也是神殿可以高高在上保持中立的资本。想到这里,楚灿微微撇嘴,她可不是本地人,没有这个世界的人对神殿的敬畏,况且她这具身体的前身还是死在神殿的人手中的,这梁子结大了。
这具身体也叫楚灿,今年十五岁,是夏国镇国将军府的小姐,也是夏国皇后的外甥女。虽然身份尊贵无比,却从出生便病痛不断,不满周岁已经几次在鬼门关徘徊,御医都束手无策了,所有人都认为她定会早夭。绝望之际,神殿的人出现了,言称可以医治楚灿的病,却必须得带她走,镇国将军府的众人一咬牙,答应了。
从此,楚灿便开始了她短暂而又悲催的人生。
三岁前,楚灿的记忆并不深刻,只记得喝药比喝奶多。
三岁后的记忆便是一片血腥,一张张狰狞的面孔,痛苦的嘶吼,血淋淋的残肢,让楚灿这个红旗下长大的现代人回忆的时候吐的天昏地暗,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修炼可以治病延命的血魔功。由于过早的接触死亡和血腥,以及在血魔功这种至阴至邪的功法影响下,楚灿小姑娘的性格变的阴鸷暴戾,偏执狂躁,死在她手上的亡魂不计其数。
唯一平静的回忆便是五岁后每年回夏国探亲的那一个月,那时她会尽力克制自己的杀戮,端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冰冷面孔,所以见过她的京城显贵们也只当她仗着身份目中无人,眼高于顶,对于她杀人练功之事却是不知情的。
楚灿叹口气,对前身还是很同情的,就那样的成长历程,不疯癫已经是万幸了,心理biantai些是很正常的。哎,可怜的娃。
后背微微一沉,伴着熟悉的女声,一件厚厚的披风围在了楚灿单薄的肩上。
“小姐,小心着凉,您身子还没恢复呢。”
楚灿的思绪被打断,懒懒的抬眸,问道:“董嬷嬷,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董嬷嬷年约五十左右,五官平凡并不出彩,一身的慈祥和善。她是前身母亲的奶娘,楚从出生便一直照顾着她,是伺候她时间最长的人。
董嬷嬷一边给楚灿系披风带子,一边仔细打量了下楚灿那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心疼不已,踌躇了一下,轻声劝慰道:“小姐,修养几天再走吧,这一路回夏国最少也要一个月,您身子吃不消的。”
楚灿移开视线看向凉亭外的荷花池,不言不语,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
董嬷嬷见楚灿如此,也知道劝不了她,叹了口气,也不再劝,便道:“老奴已经准备妥当了,明日就可启程。”
楚灿闻言微微颔首,随着董嬷嬷搀扶的力道悠悠起身,从坐了一下午的凉亭中漫步走向后院的房间,新出炉的大丫鬟轻烟轻灵紧随其后。
“小姐,既然明日就走,您可要去向圣母辞行”董嬷嬷见楚灿没有吩咐,只好硬着头皮提醒她。
楚灿不为所动,只是看着路边那姹紫嫣红的鲜花,随意的道:“嗯,你去说一声就行了,我累了,就不过去了。”
董嬷嬷见状也知道小姐心情不好,毕竟这次神殿颜少主实在是太过分了,差点就要了楚灿的性命,依着小姐的脾气,竟然没有大闹一场还真是稀奇。而且自从三天前楚灿重伤醒来便像变了个人似的,安安静静的,不再动辄喊打喊杀,更是一次也没有提起过颜少主,还真是让人不习惯。想到这里,董嬷嬷又看了楚灿一眼,总觉得这个自己从小伺候大的主子有些不一样了,眉宇间没有了那一抹阴郁之色,难道真的是对颜少主死了心董嬷嬷想着便试探道:“小姐,您可是还在生颜少主的气”
楚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神殿少主颜灼天,前身的青梅竹马。
如果说楚灿是因为练血魔功才性格暴戾的话,这位颜灼天就是天生的biantai加鬼畜。两人的成长史上一起做的恶事罄竹难书,今日结伴害人,明日互相打杀,纯属两个蛇精病。幼时还好说,只是玩伴而已,糟糕的是近两年来前身对颜灼天有了男女间的爱慕之情,性格缺陷使得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正常的去爱一个人,何况是爱颜灼天这样的biantai。两人相恨相杀,闹的不要了彼此的命就不罢休一般。终于,三日前的悲剧,前身带着满腔的哀伤与绝望香消玉殒,而作为后来者的楚灿虽然继承了这具身体,却绝对不要继承那要命的爱恨纠葛。想到这里,楚灿青葱般的小手抚了抚胸口,心脉还在隐隐钝痛,便是服用了疗伤圣药也因为内伤太重而迟迟没有痊愈,这样动辄要命的爱人自己可消受不起,还是赶紧跑路吧。
“董嬷嬷,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我们这次回去夏国便不会再来神殿了,这里的事情便忘了吧。”楚灿郑重的嘱咐着。
董嬷嬷闻言是真的惊住了,小姐对颜少主那是痴情的一根筋啊,虽然表达方式另类了些,咳咳……,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放弃了,想开了,看来这次的重伤真的让小姐彻底醒悟了,这是不是表示大少爷还有机会呢。董嬷嬷想到这里高兴的差点老泪纵横,吸吸鼻子,轻哄道:“小姐长大了,夫人在天有灵一定会为小姐高兴的。”
楚灿脚步顿了顿,前身的生母在七年前病逝了,因为当时她年幼再加上长期居住在神殿的原因,对于这个母亲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那是个温柔又美丽的女子,红颜薄命啊。她的父亲到是个痴情人,身为夏国位高权重的镇国大将军,至今不续弦不纳妾,发妻死后便带着儿子常年驻守边关,连楚灿这个唯一的女儿也有两年没见面了。
楚灿将所知的家人情况梳理了一遍,总觉得有些违和感。父亲看她时眼中有着隐藏不住的伤痛怜惜,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父亲如此疏远她,哥哥三年前突然对她冷淡是另有内情还是知道了些什么,皇后姑姑的愧疚自责又是所为何来呢,皇帝姑爹就更奇怪了,对她是没有底线的宠溺,更像是在补偿什么。也怪前身每年只在夏国住一个月,又一心练功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致使楚灿这个后来者觉得眼前是迷雾重重,唉,前身你是有多宽的心啊,连你身边的亲人都一个没搞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