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打电话问他,”郭敬东不知为什么突然口气显得很生硬,“如果不满意,你可以另找工作!”
“可以!”被激怒的李宏以同样的口气回应。
半小时后,陆助理通知李宏到会议室开会。
李宏进门时,会议室内已有六个人,除阮茂贵、郭敬东外还有另外四个副会长,表情都显得异乎寻常地严肃。李宏预感到这次会议是冲着自己来的。
李宏坐定之后,郭敬东先开言道:“刚才请大家来,就是想议一议关于李宏工资的事情。”郭敬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面对李宏:“你先说一下吧。”
李宏说:“好吧,既然是说我的工资问题,我就先把到这里的情况说一说。来之前,郭会长是跟我说过试用期工资6000元的话。后来我和我爱人考虑到,孩子还小,才上幼儿园,两人肯定要有一个放弃工作照顾家庭……”
“出来工作还谈什么家庭的事,更主要的是能力不够!”阮茂贵恨恨地插话。
郭敬东也说:“是呀,前任秘书长的工作虽然不尽人意,但他起码在帮助企业贷款方面也是做了一些工作的。”
“你们到底让不让人说话?”事已至此,李宏也横下一条心了,大不了走人,“如果不让说,那就你们说,我不说也罢!”
会场因了李宏这一问而重归沉寂。
李宏见没人说话了,便接着说:“我爱人在外企上班,一个月工资五千元,加上福利补贴等,一个月的收入不少于六千元。我出来,她肯定要放弃工作。既然都是六千元,那我不远千里北上到这里又有什么意义?所以在正式上班之前我就跟会长提出了这个问题。他说男子汉就应当出来干一番事业。至于工资,可以取消试用期,干得好年底还有奖金。事后,我跟郭会长通电话,想告诉他这件事,但他当时有客人,回答我说‘会长怎么说就怎么做。’想不到这么快就变卦了!说到能力问题,我不好自夸,但有一点我有自知之明,那就是我不会做无中生有的事。要说这样的能力,我的确一点没有!再说,古语有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什么时候对我信任到可以将与银行打交道的事交付与我了?”李宏说到此稍作停顿,见众会长没有吱声,便自问自答:“没有。那又怎么知道我会办不了这方面的事情呢?当然,话又说回来,到这里二十多天,我的确没做什么事,要是一分钱都不给,我也没有怨言。”
“那不会,那不会!”郭敬东笑着应道。
李宏自我总结道:“看来,我来这里是个误会!”
“是误会、误会!”郭敬东笑着附和道。其他人则仍如泥菩萨般毫无表情地坐着。
“如此说来,我并不适合这里,是该走人了。”李宏识时识趣地收场,并目视阮茂贵,“阮会长,你看我手头现在的文件资料是不是交给陆助理?”
“嗯,”阮茂贵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那么各位,我就不奉陪了!”李宏说完起身,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移交。
约十分钟后,郭敬东到李宏的办公室:“李宏,我们几个刚才商议了一下,工资还是按正式的发给你。回去的机票也给你报。你看什么时候走,我派车送你。”
“谢谢!”李宏说,“我这次是跟家人一块走,坐火车不坐飞机。”
原来,前几天淑英带着两个正在度寒假的孩子来京找李宏,目的是让孩子到京城开开眼界。现在他们已游玩了长城、天安门、故宫、颐和园等名胜古迹,还参观了奥运村、“鸟巢”等现代体育设施。明天准备带孩子去清华、北大,感受一下著名学府的气氛。
“那好,我们就按机票的价钱给你。”
“那就多谢了!”李宏觉得打工仔没必要跟钱过不去,“车就不用了。我们自己坐地铁去火车站也挺方便的。
“那也好,随后我会让他们把钱给你打过来。”
“让您费心了!”无论如何,李宏是不能拒绝郭敬东的好意的,何况关于工资变动的事,也许他当时因为忙根本就顾不过来。
李宏收拾东西移交后,拎着自己的挂包和一个装日常用品的塑料袋离开了这仅仅坐了二十多天的办公室。
李宏走到大厅时,看到阮茂贵正和几个副会长在打牌,各人的面前都码放着厚薄不等的百元钞票,旁边有几个年轻人在围观。这种场面对李宏来说已是司空见惯,平时遇到都是一走了之,但今天出于礼貌,他还是走过去跟阮茂贵道个别,象征性地与他握了一下手。而阮茂贵呢,眼不离牌,只是伸出冷冰冰的右手跟李宏触碰了一下。倒是随后走来的郭敬东和李宏热情地握手,并叮嘱道:“有空多联系!”虽然李宏也知道这是一句客套话,但毕竟明显感受到前后两人的“温差”。
郭敬东也真是个说话算话的汉子,李宏次日不仅收到了他承诺的全部工资及旅费,而且还额外多收了五千元——不知是财务的疏忽还是他的有意之为?李宏随即电话说明多转了五千元,让他提供账号汇还。他说:“既然转过来就算了,你留着用吧!”
李宏还是遵循“无功不受禄”的古训,请他发账号转回。然而,这事最后还是因为对方未予配合而不了了之。
半年后,石材协会涉诚信危机被银行起诉。几位主要负责人用自己企业的钱为自己买平安,但却买不回协会的信誉。至此,成立不到5年的协会就此解体,关门大吉。
李宏闻讯,即将此前郭敬东多汇的5000元托在京的朋友辗转送还。
郭敬东感叹:“看来我们当初是误会李宏了,如果都像李宏那样诚实办事,协会又何至于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