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这里了.....”
走下公交车后,满是绿色植被的村子进入了我的视线,高大的树木如同守护神一般伫立在入口处,树根处的几朵小花星星点点的点缀着绿草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林仿佛就在眼前。
这里离最近的小镇也算蛮远的,竟然会有公交车经过这里...
目前的季节正值夏季,散发着光芒的太阳高高的悬挂在顶空,今天的气温似乎相较于昨天上升了不少,炎热的空气就像快要把我融化似的,我现在汗水直直的往下滴,不过既然抵达了我梦寐以求的地方,这点辛苦自然就不算什么了。
“应该是这里,总算没白费功夫。”
2004年的6月10日高考结束后我立刻规划如何逃避如同噩梦般的家庭,由于中考考砸了,我只能选择来到我那个城市最差的普通高中,高中三年来,父母不断的逼迫我学习,就连课余时间也被他们压榨,虽然我知道他们不愿让我重蹈覆辙,但他们咄咄逼人的言语令我喘不过气,导致我现在十分惧怕我的父母。
这个农村是我父亲出生的地方,父亲长大后提议搬到城市去打工,可奶奶执意不肯离开这个土生土长的地方,于是父亲独自一人去到城市,后来在城市里生下了我,所以我连奶奶的面容都未曾见,但是总感觉奶奶是不个不错的人。
放假后我在外面打了一会工后我立刻写信寄到奶奶这里说我要来乡下玩,就在前天我收到奶奶同意的回信便立即开始规划我的行程安排。
在一切安排妥当后,我简单的留了封信在家便偷偷出发了,所以说是离家出走也不为过,家里我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了。
我一边看着奶奶寄给我的地图一边寻找奶奶的住所。路上偶尔遇到零零散散的大人,眼前的房子与我脑海中乡下的印象有很大不同,我印象中的农村房子都是很旧的,环境也很差,可这里的房子虽不及城市的华丽,但还挺不错,而且脚下经过的道路也非常干净。
道路的周围大多都是绿草树木或是农田,就像一片绿色镶嵌在这里似的,一片片的农田一眼望不到尽头。
“看来没来错,就是这种宁静的感觉,太棒了!”
一想到暑假能在这里度过我就感到忍俊不禁,虽然心里很高兴,但周围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才行。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这时已经接近黄昏了,奶奶真是的,有没有给我画错地图呀!要是在不找到奶奶的家,我可能要在这个草地上度过夜晚了,说不定晚上有什么奇怪的虫子爬出来,太可怕了吧!
“喂,你.....”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令我的肩膀哆嗦了一下,转过头发现一位肩上挑着柴的大叔,他的打扮似乎是当地的农民,从头顶的草帽和仅披着一件薄外套可以推断出。
“你是从外面来的旅客吧,虽然这里很安全,但这么晚了再不找到住所还是很危险的。”
“我..我知道,大叔你知道刘奶奶的家在哪吗?”
“哦,你就是刘奶奶的孙子啊。”
他似乎推断出我的身份后走到我面前给我指路,夕阳的余光照射在大叔的脸上,因此我看清了大叔的相貌,怎么说呢,感觉这位大叔那饱经沧桑的脸让我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双眸显得如此无力,但他还是对我投以微笑,是因为干活太累了吗?
之后我根据这位大叔指给我的路走到了一间两层式的房子面前,这间房子周围被栅栏围住,旁边还有个院子似的,感觉奶奶的房子占地还蛮大的....
我捏手捏脚的走到门口外,长吁一口气后下定决心的敲了敲门。
“奶奶!”
虽然并没有人回应,但我站在门口还是能隐约感觉到里面有脚步声缓缓地往这里移动。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抓着裤子的手就越来越用力。可能这是我第一次和未曾谋面的奶奶见面,感觉如同陌生人一般。
这时,我听到门‘咔嚓’一声响,应该是奶奶来了,我下意识地咽了一口气,头顶上的汗珠还在往下掉....
“你好呀奶奶....诶?”
开门的并不是一位老人,而是一位年龄似乎比我小的女生....
她探出半边身子从上往下的打量着我,这是什么情况,网络小说奇妙的男女主角邂逅?还是说奶奶变小了?不不,一定是我来错地方了。
我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听父亲说过奶奶是独自一人居住的,亲戚也都搬走了,所以奶奶家不应该有别人的呀,该不会是那位大叔指错位置了吧,我如此在心里抱怨着。
“抱...抱歉,我来错地方了。”
“你是林小轩?”
诶,为什么这个女生也会知道我的名字?刚才那位大叔也是马上就能猜到我的身份。
“是的。”
听到回答后这位女生似乎认为我不是可疑的人物才肯把门全部打开。
“请进。”
“不..不用了,请问你知道刘奶奶的家在哪吗?”
“这里就是。”
她站在里面示意我进去,但她的表情似乎很不开心,感觉有种看待不速之客的样子。
“哦....哦。”
虽然搞不懂目前的状况,不过我应该没来错地方,但眼前这位来历不明的女生到底是谁呀!而且感觉她很怕生,虽然我也是这个性格就是了....之后她招呼我上了二楼的客厅,我拖着行李坐在一张带有乡村气息木制长沙发,而她则坐在我隔壁的椅子上。
“.......”
好...好尴尬,我们坐在那一句话都没有说上,唯独窗外的知了声和头顶的风扇发出的‘吱吱’声在屋子内飘荡着,我悄悄瞥了她一眼,果然她也低着头端端正正的坐着,听说人在紧张的时候坐姿一般都是很端正的,果然她也觉得气氛很微妙吧。
她的短发刚到耳朵下面,身着粉色的短衬衫搭配短裤,很有夏天的感觉,只是稚嫩的脖子套着带有佛祖的项链很有乡下信仰的感觉。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年龄,但比我小确实是没问题,我很想开口打破目前的寂静,但我并不是那种很能谈笑风生的一类人,怕把天聊崩所以在迟疑要不要开口。
“!”
她也往我这看了一眼,发现我正盯着她导致她整个身体往后哆嗦了一下又立刻移开了视线,我也觉得这样盯着人家不太好急忙挪开视线。算了,还是先搞清楚目前的状况才是上上策。
“那个....”
“我要去做饭了”
我们同时发出声音,刚刚下好的决心在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了,现在的我如同泄气的气球一样,要是我处于灵魂状态,那我一定会紧张的到处乱飘。但心脏快要蹦出来确是事实。
“诶,好...好”
丢下这句话后她急匆匆的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我真的没来错地方?这个想法一直在我心里徘徊。不过她离开这个房间后我也终于放下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了,疲惫的身子摊在沙发上。
十几分钟后,我站了起来。
“快傍晚了,奶奶还没回来吗?”
我是不是应该在信上标明我出发的时间比较好呀,这样奶奶在的话情况就好多了。话说让她独自一人忙活会不会不太好呀,虽然我厨艺不太好,但总不至于一点忙都帮不上吧,毕竟我可是长辈,长辈就要有长辈的样子。
于是我朝一楼的厨房走去。
“hello,要不要我帮忙?”
为了和她打好关系我带着笑容走上去,她听到我的声音后看了我一眼...
“不用了,快做好了。”
“这不是还有番茄没切吗,切番茄我还是可以的!”
我卷撸起袖子摆出一副很有干劲的样子。
虽然从她稍微皱了皱眉头,但她见我已经走到旁边便没有阻拦我,我也趁这个机会挽救一下我的形象,因为那种很能干的男生会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不是吗。
“对了,奶奶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我也不清楚,奶奶就是喜欢四处溜达。”
她一边炒着锅里的鸡蛋一边回答我,虽然她外表很可爱,但确实不是很洽谈的对象呢,感觉就像是我一厢情愿一样尬聊,这个年龄的女生真是很难读懂呢,不如说女人就是这样,一旦对你没什么好印象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聊得开,依据就是我。
“那你是奶奶的什么人呢?”
她迟疑了几秒,仿佛在思考要不要告诉我,但长吁一口气后像是放弃挣扎一般张开了嘴。
“孙女。”
“哦,原来是孙女啊,我就说嘛,等等,孙女!”
这个简短的回答把我吓得动弹不得,我是奶奶的孙子,她是奶奶的孙女,那我们岂不是兄妹!不不,绝对不可能,父亲只有我这么一个独生子,我怎么可能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妹妹...难道父亲以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故事吗...
为了拉回我那飞出天际的思想,我还是忍住好奇心默默地切着番茄,我没有发话后,她也自然没有说什么了,气氛再一次安静了起来。果然还是冷静不下来,奶奶你快回来啊!
“苗苗,我回来了。”
突然一个老人发出的声音传了进来,一定是奶奶回来了。
“番茄切好了,我去看一下奶奶。”
她接过切好的番茄后我急忙朝门口跑去。
“奶...奶奶!你可算回来了!”
“咦,你一定是小轩吧,原来你已经到了呢。”
“对呀奶奶,是我,我已经到了”
见到我后奶奶笑着握住了我的手,我也第一次见到了我的奶奶,看起来和我想象的一样和蔼可亲。
“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因为你和他的眼睛很像,哈哈。”
这真的能看出来吗,以前经常听大人们寒暄总会说别人的小孩哪里很像谁,我一直认为这是大人们之间的客套话,没想到是真的。
“话说奶奶你去哪了呀,我现在真的一片混乱!”
就在我打算向奶奶追问到底时里面的那名女生也小跑着出来,见她已经脱下了那条印着小猫的围裙,估计已经做好了晚饭吧。
“奶奶,欢迎回来,饭已经做好了,不过你已经吃过了吧”
那名女生站在我的旁边,刚才听奶奶叫苗苗,估计是她的名字吧。不过她的脸上的表情洋溢着淡淡的温馨,咦!和我说话时的表情完全不一样,刚才的冰雪公主去哪了!
“对,哈哈,所以你们吃吧。”
奶奶说完朝我们挥了挥手就拿了张凳子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大概是去乘凉吧,很多老人都喜欢这么做,比如躺在摇椅上摇着扇子,嗯嗯,那种温馨画面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说不定我老了之后会经常做这种来消磨时间也说不定。
感觉奶奶是个很爱笑的人,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奶奶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有活力是因为她乐观的心态吧。和奶奶相处起来应该很有趣,不过奶奶吃过了就意味着我和苗苗又要单独两个人一起吃饭了吧...
算了,不管了,我已经差不多一天没吃饭了,填报肚子要紧。对,我真的不紧张,真的不紧张!
旁边坐着一位素不相识而且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紧张!那种场景也是经常有的吧,比如旁边坐着女生时,吃饭也会比较拘谨,平常那种狼吞虎咽的动作没法展开呀,以至于最后饭桌上的美食没吃几口就离开了。
虽然旁边有一台站立式风扇,但我还是感觉到我已经汗流浃背了。
呈现正方形的木桌上只有一碗番茄炒鸡蛋,我对吃的没有太大追求,也不好提什么要求,不过饿的时候吃白饭也是很香的哟。
“你知道奶奶不回来吃吗?”
“肯定去乡亲的家里吃的,奶奶这个时间点外出时一般都会被乡亲们邀请吃晚饭,而且奶奶经常不在家,习惯就好。”
奶奶是去蹭饭吗...不过奶奶经常这么做说明这里的老百姓都很热情大方吗,从那位大叔身上我就察觉到这一点。
奶奶虽然年纪蛮大的,但我看到奶奶身体还不错,腰板很直,应该是常年在这里干农活锻炼的身体,所以现在还能走很长的路。
“对了,你叫苗苗吧,我叫林小轩。”
“我知道。”
苗苗一边用筷子将米饭送入口中一边回答我。
“话说这个村子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毕竟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解一下可以消遣的地方就不用那么无聊了,比如说一些神秘的地方,平时经常在小说看到这样的情节,一群少年探索村落里古老的地洞所引发的一连串有趣的故事。
只见苗苗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右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短暂的思考后缓缓地开口。
“抱歉呢,这里什么都没有。”
苗苗摊了摊手,似乎是真的想不出来呢,她生活在这里这么久真的开心吗?很难想象这里的孩子们的童年都是什么样的。说不定城市里的很多娱乐设施苗苗都没去过。
“你去过游乐园吗?还有卡拉ok、电影院之类的。”
“游乐园...”
听到游乐园时苗苗的眼睛里透着亮光,呆呆的看着我。果然是这样,看来苗苗基本没去过这些地方。
“游乐园是那个吧,有一条长长的轨道,上面也有一条长长的车,还有那种转啊转的木马,还有还有,那个很大很大的东西会转圈圈,是叫摩天轮对吧,对,有一只很大很大的老鼠!”
苗苗一改刚才的冷淡,现在完全像一个小孩子在我面前忘我的列举着游乐园里的设施,而且那只大老鼠只有迪士尼才有吧.....她现在激情澎湃的解说多少有点吓到我,不过难得见到她真实的一面也不错。
“这些都是我在书上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原来是从书上看到的,她一定很憧憬这种地方吧,但我又不能说有机会带她去玩,感觉如同空花阳焰一般。
褪去干劲后她也觉得在我面前表现的太兴奋有点尴尬,于是又埋下头静静的吃着晚饭。斜斜洒入的晚霞照亮着厨房,我很清楚得看到苗苗的脸上通红通红的......
虽然只是和她简单的聊了一会天,但还是稍微能增进一点感情吧。
奶奶在门口静静地坐着,手里摇着一把破旧的扇子。吃完晚饭后我也搬了张凳子坐在奶奶的旁边,傍晚的清风掠过奶奶满是皱纹的额头。但奶奶依旧面带淡淡的微笑,仿佛沉醉于此时悠闲的生活,而我也渐渐懂得了奶奶选择留在这个乡村。
“奶奶,你很喜欢这里吗?”
听到我的声音后,奶奶缓缓的张开双眼,但并没有看向我,而是如同回忆着在这里生活的恬静一般回答我。
“嗯,这里是我打出生以来就居住的地方,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着这个村子。”
接着奶奶用那个因生活而早已变得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头。
“抱歉,没能在你出生的时候陪伴你。”
我苦笑般的摇了摇头,回想着我的童年,自打我懂事以来父母都时常在外面打工,家里只剩下年幼的我在窗前眺望着门口,如果奶奶能在我身边陪着我,可能我此时的性格应该会更加开朗。
但我此时并没有抱怨,因为这些都是命运注定的,我并没有资格去怨恨谁。
“对了,苗苗是奶奶的孙女,这是真的吗?”
“哈哈,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她确实是我孙女,不过不是亲孙女”
奶奶和我慢慢的解释了她的身份,苗苗是奶奶很早之前在隔壁的小镇上捡回来的孩子,本来奶奶的生活很难养育一个小孩,但奶奶还是被这个小孩的哭啼声打动,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由奶奶照顾,直到苗苗能够打理好自己后奶奶就时常外出,目前大概13岁。
“......”
了解苗苗的身世后我没有说话,而是感觉苗苗和我的处境很相似,都在童年是缺少父母的陪伴,但苗苗有奶奶陪伴也算运气蛮好的。
“林小轩,你就这么好奇我吗?”
身后传来得声音吓我一跳,转头看到苗苗带着不满的表情看着我,被...被发现了。
“抱...抱歉。”
她将脸别向一边,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之后苗苗也坐在奶奶旁边乘凉,感觉她好像生我的气了,要是我初来乍到就惹她生气就完了。
“哈哈,别在意,苗苗害羞就会这样,等你们俩熟了之后应该能一起玩了”
“奶奶,我才没害羞呢!”
苗苗在奶奶旁边描述着今天发生的趣事,而我见她们聊得那么欢也不好插嘴,真是的,苗苗和我说话时怎么差别这么大呀,看来我确实是不讨女生喜欢的类型。
“对了,奶奶,我今晚睡觉的地方...”
“你不说我都忘了告诉你,因为我们房子没有空余的房间了,不过旁边有一个仓库可以让你睡觉,我已经让苗苗帮忙打扫一遍了,所以不会很脏的。”
很意外啊,没想到她竟然会帮我打扫房间。
我看了她一眼,见她别开眼睛而且脸上红红的,估计是害羞了吧,毕竟是这种复杂的年龄了,虽然我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