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_鉴唐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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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2 / 2)

段世弘一见李建成兄弟便眼前一亮,首座的李建成神情随和,却又给人一种深沉如海之感,令人难以捉摸;而一旁的李世民眼神锐利如鹰视一般,神情坚毅,满身英气,直如一座刺破苍穹的高山,不禁令人凛然生畏;段世弘不由得暗自感叹道:此真天之骄子也!

段世弘看得出神,一旁引荐的人连忙介绍道:“段朝议,这便是两位大帅。”

段世弘回过神来躬身做礼道:“在下,段世弘参见两位大帅。”

李建成和颜悦色道:“先生不必多礼,请这边坐,来人,看茶。”

“谢大帅。”

段世弘一旁落座,随即一名士兵便捧了一杯茶水放在段世弘面前。

李建成说了个“请”字,三人都举起茶杯浅浅地饮了一口,李世民放下茶杯便单刀直入地问道:“先生此来有何谋划?但说无妨。”

段世弘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在下久闻唐王宽厚仁义,向往已久,所以一众同僚商定,愿里应外合,策应大军一举拿下东都,如此唐王手握两京,天下必可传檄而定。”

李世民面不改色地问道:“你们有多少人马?如何里应?怎么外合?”

“我等手里有五千精兵,十七日夜,我等会在城中四处纵火,吸引隋军救火,届时城中大乱,城防必然空虚,我等便趁乱占据西门引大军入城,大军入城诸事可定!”段世弘说得眉飞色舞,口齿翻花,但李建成和李世民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沉思着。

段世弘见两人都沉默着,也不好再说什么,识趣地闭了嘴。

这时李建成说道:“事关重大,请容我等再详加斟酌一番,可好?”

段世弘一听,略有不愠道:“机不可失,还请两位大帅,好自斟酌,三日之后我等二位回复,恕在下不能久留,告辞!”

“替我送送先生。”

那引荐者领着被斗篷笼罩的段世弘出了帅帐,李建成目光转向李世民问道:“二弟以为此人如何?”

李世民淡定地说道:“此人太过轻谋,不足以成大事!”

“哦?说说看!”

“兄长,心似明镜,何须二郎多言。”

“唉!说说嘛!为兄想听。”

李建成坚持想听,李世民也没办法只好将自己的看法托出:“其一,此人谋事不密,殊不知越是困兽耳朵越灵,我料此事已经失密,洛阳方面之所以没有动作,是想请君入瓮;其二,此人行事虚张,五千精兵只是一句虚言而已,一个六品朝议郎,有职无权,根本没有一呼百应的声望,其内部组织不严,首鼠两端者大有人在;再者我军已占据长安,再据洛阳,则必成众矢之的,天下公敌;时下边境不稳,西边薛举、李轨,北边梁师都、刘武周,其后还有居心不良的突厥,强敌环嗣,且李密三十万大军在侧,我军即是拿下洛阳也无法久守,若是被李密大军缠住,则我军很有可能陷入现在隋军的窘境,一旦强敌联兵来犯,则关中大险。”

李建成听完李世民一番分析,点了点头,笑着称赞道:“你小子,好样的,父亲听到你这番话,定会以你为傲。”

“兄长,二郎以为此时我军与瓦岗军近在咫尺,鸡犬相闻,难免擦枪走火,扩大事态,不如撤军,抛出洛阳这块肥肉,坐看他们恶犬相斗。”

李世民提议撤军,而李建成也早有此意,说道:“我早已将撤军之事上书父亲,父亲回书只有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好”李世民听罢不禁赞了一声,父亲不愧是父亲,大气魄,随即李世民又略有疑惑地问道:“既然兄长早有撤军之意,为何迟疑?”

李建成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此行劳师蘼众,若无功而返,徒丧军气,我等身为三军统帅,如何跟百官交代,又怎么跟将士们解释,为兄是进退两难呐!”

李世民笑道:“兄长不必忧心,二郎已有计策。”

李建成一听,眼前顿时一亮连忙问道:“你有良策?还不速速说来!”

李世民卖着关子笑道:“把后军给我调度,兄长明日只管大张旗鼓撤军便是,我一定让将士们风光还朝。”

李建成笑着拍了一下李世民的肩膀:“你小子,还跟为兄卖上关子了,罢了!后军给你,为兄就等你的捷报了。”

“多谢兄长。”

“是为兄谢你才对!”

两人拱手相望,不禁想到童年时光,到别家院子去摘梅花,大的爬墙,小的放风,被人发现了,大的总是抗起小的就跑,小的趴在肩头举着花枝,口水鼻涕留了他一肩,大的嫌弃小跟屁虫,小的总是憨态可掬,嘿嘿傻笑,有模有样地拱手作礼;如是想着,两人相视不禁一笑。

第二日一早,李建成便下令全军收拾营帐,全军班师,唐军浩浩荡荡的班师行动,同时引起了李密和洛阳隋军的注意,都派出斥候一路尾随侦查,直到唐军撤出十余里后,隋军与李密的斥候才确定唐军是真撤军,便连忙回去禀报。

对于唐军的撤退瓦岗军显得十分平静,因为李密一心都在洛阳城上,唐军班师正合他意,岂能主动招惹强敌。

反观洛阳,隋军屡败于李密,士气低弥,他们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了!在确认唐军班师之后,越王杨侗便令左翎卫将军段达领军一万,骑兵三千追击唐军,很显然他们把唐军当成了软柿子!

段达此人,身材魁梧有力,面有长须,其形貌与关老爷还颇有几分相似,有“美髯公”的称号,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忠胆义气!不过此人终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关老爷的忠肝义胆他是半分都没有,有的只是欺软怕硬的泼皮赖性。

他之所以坐到今天的位置,主要靠祖上余荫,其父是北周朔州刺史、襄垣县公段严,其三岁时便死了父亲,承袭了襄垣县公爵位,是典型的关陇贵族子弟。自幼与杨广相交为友,隋朝代周后,段达便投到了当时的晋王杨广麾下,成了杨广的心腹部下。后来段达因撺掇太子宠臣姬威诬告发太子杨勇诅咒皇父,促使隋文帝废黜太子,助杨广夺嫡立有大功,在杨广登基之后深受宠信,短短几年便一跃窜升至左翎卫将军这样的实权高位,至大业末年杨广巡幸江都,段达留守东都,竟摇身一变成了小越王杨侗的顾命大臣之一,地位显赫。

段达这个人,虽是武将,也打过几仗,但多是手握优势兵力镇压还未成气候的农民军,真正的硬仗,他是一场都没打过,软柿子捏多了,遇到硬骨头,他就打哆嗦,由于他喜欢捏软柿子,时人戏称其为“段姥姥”。尤其是去年北邙大战与李密部将秦琼对阵,这个貌似忠勇的段达竟然临阵怯战,丢下激战大军自己逃了,此战隋军全军覆没,民部尚书韦津战死。

段达会到洛阳演了一出负荆请罪的苦肉戏码,将自己如何如何血战数倍敌军的英勇事迹,声情并茂地一说,再有几个朝中同僚求情做保,把责任往死人身上一推,段达不但毫发无损,反而还得了赏,真是逆乱世界,黑白颠倒!

此次段达领军追击唐军,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他要大败唐军,一雪前耻。不过老实说,冤有头债有主,他要一雪前耻怎么也要找李密呀?经历了上次的死里逃生,他还真不敢去找李密,所以就只有找唐军出出气!因为在他眼里唐军无疑就是那个软柿子,撤军就是唐军不敌怯战的最好例证。于是段达领军一路狂飙,生怕追不上唐军,错过这个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洛阳城西南十余里处,有一片低山丘陵,相传西周的悼、敬、景三王都葬在此处,故又名三王陵。

段达领军一路狂飙急追,全然忽视了周遭的地形变化,冒然闯入三王陵这片道路狭窄的丘陵地带。

突然四周山坡上竖起无数红白大旗,遮天蔽日,满天箭矢如飞天蝗虫般扑来,霎时间惨声迭起,阵脚大乱,反观段达,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若不是一旁的亲兵把他拽下马来用盾牌护住,恐怕他早被射成蜂窝煤了。

几轮箭雨洗礼之后,满山遍野的骑兵如洪水一般四面涌来,冰冷凝霜的马槊枪头,皓白如雪的利剑长刀,射出熠熠寒光照得人双眼雪盲!刀光一闪眼前只剩一抹血红,宛如雪地里的那一片片红色的梅花。

“结阵,顶住,顶住……”

段达嘴上高喊着顶住,可他自己却脚底抹了油,翻身上马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趁乱突围。

战斗并未持续多久,隋军因主帅失踪,无人指挥很快便一败涂地,隋军步兵全军覆没,只有少数骑兵突出重围。

李世民则亲率八百轻骑追杀隋军逃骑,一直追到洛阳城下,方才勒马,段志玄举起马槊指着狼狈奔逃的段达对李世民说道:“将军,那就是隋军主将段达,末将去把他擒来。”

“不必了!放他一马吧!”

李世民阻止了段志玄,段志玄顿时满头雾水,问道:“为何?”

李世民没有答话,笑看了段志玄一眼,便领着一众轻骑调转了马头,段志玄见状更摸不着头脑了,这时刘文静凑过来说道:“饭桶对敌国有用。”

“啊?什么意思?”

“慢慢悟去吧!”

刘文静一拍段志玄的肩膀,便策马赶了上去,段志玄虽然还是有些不明所以,甩了甩头,索性也懒得想了,动脑子的事让他们去想吧!反正我听命就是,于是段志玄也连忙策马追了上去。

李世民击败段达追兵后,趁势一举袭占新安,随后兵锋直逼宜阳,宜阳摄于唐军兵威不战而降,李世民随即设置新安、宜阳两郡为东部边防前哨,并派亲信部将史万宝领兵五千镇守宜阳,吕绍宗领兵五千镇守新安,两军互为犄角之势,进可攻,退可守,插好着两颗“钉子”后,全军携战胜之功班师回朝。

段达逃回洛阳后,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尚书右司郎卢楚、太府卿元文都力主严惩段达败军之罪,但由于荡寇将军王世充等人的激烈反对,力保段达,双方争执不下,稚嫩的越王杨侗一时无法决断,便索性撂了挑子,回了王府,不管不问,任他们争去!两方谁也奈何不了谁,争吵几次,最后还是段达自己退了一步,请求降爵两级,作为惩戒!就这样不痛不痒,象征性地惩罚了一下,段达的败军之罪就一笔勾销,不了了之了!可段达却在心里深深记恨上了皇甫无逸、元文都、卢楚这些人,发誓定要报这落井下石之仇。

另一边,段世弘知晓唐军西撤之后,仰天大笑直呼“竖子不足与谋!”随即便派他的心腹王通先去打前站,通过贿赂李密亲信侍从,联系上了李密,在得知李密意想之后,便亲自前往李密军营,游说李密。

段世弘一路走到帅帐,只见道路两旁尽是全副武装虎背熊腰的士卒,段世弘心想这李密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呀!段世弘抬头挺胸地走进李密帅帐,便直直地站在堂下,一不拱手也不下拜,高声说道:“在下洛阳段世弘,敢问那位是魏公?”

李密明明高坐堂上,而段世弘却明知故问,一旁的单雄信怒喝道:“大胆。”

李密挥退单雄信,问道:“来人可是洛阳城说客?”

段世弘仰头说道:“非是说客,而是使者。”

“使者?何人之使?”

“上天之使。”

“上天之使?”李密突然大怒指着段世弘大喝道:“我看你是洛阳派来的细作才是。”

周遭卫士顿时目露凶光,拔刀相向,跃跃欲试,只要李密一声令下就一拥而上将眼前这人剁成肉泥。

段世弘心知这是李密的试探之举,仰天大笑:“哈哈……”

“你笑什么?”

李密黑着脸问道。

“我笑,明公实不明也!误把报喜的鸾鸟当作了乌鸦。”

李密一听眉头一挑问道:“你有何喜,报与本公?”

“我能助明公夺取东都洛阳,明公岂可信呼?”

李密晒笑道:“就凭你?”

“凭我当然不行,但凭五千精兵呢?”

李密一惊,质疑道:“你哪来的五千精兵?不过虚张声势,欲引我入彀罢了!”

“唉!巡城将军郭介鱼符在此,明公如若还不信,恕在下就告辞了。”

段世弘举着一只银色鱼符说完,一拱手转身便要走。

“先生留步。”李密连忙叫住段世弘,段世弘心知方才一番欲擒故纵已然奏效,停住脚步语气生硬道:“明公不信在下,不如而何?”

李密走下堂来冲段世弘拱手一拜道:“李密怠慢先生了,李密身肩数十万将士的身家性命,不得不慎重行事,一番试探也是情非得已,还请先生见谅!”

段世弘也就坡下驴,拱手回礼道:“在下岂不知明公良苦用心,只是多疑太过,会大伤人心,还请明公鉴查。”

李密笑道:“先生直言,李密谨记,尔等退下,我与先生独自说话。”

李密挥退左右卫士,只留段世弘一人在帐内,李密把段世弘请到一旁坐下,命人上了两杯茶,问道:“先生有何谋划?直说无妨?”

两人话入正题,段世弘便将里应外合夺取洛阳的计划合盘托出,李密一听当即便来了兴致,为安抚段世弘,当场便封段世弘为尚书仆射,洪国公。段世弘见李密如此赏识自己,仿佛顿时遇见了知己,感动得泪流满面,不禁后悔当初自己识人不明,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就找李密呢?当即表态誓要为恩主攻下洛阳。于是两人约定二十五日深夜亥时,由段世弘袭占东门,举火为号,迎接大军入城。

段世弘走后,参军柴孝和从幕后走了出来,忧心忡忡地劝谏道:“主公,此人不可轻信,恐怕有诈。”

但此时瓦岗军以经围攻洛阳近一年之久,而李密更是求胜心切,他太想得到洛阳了,哪里还听得进柴孝和的劝谏,还反过来劝慰柴孝和道:“孝和,你呀!但放宽心,本公在城中的内线早有密报,此人确有反心,先前就曾与唐军密谋过,奈何唐军撤兵西返,把他蹬了,他找我们投诚也在情理之中。”

“唐军都不信此人,足见其中颇有蹊跷”柴孝和还是坚持己见,劝谏道。

“李渊新得长安,关中局势不稳,而我三十万大军严阵以待,他李渊不敢染指洛阳,除非他不想要长安了,领军东来无非是想占点甜头罢了!取了宜阳,新安两地,他也该知足了!”李密说道李渊满脸都是凝重。

“可是,主公……”

“好了孝和,本公已有定计不必多言。”李密摆手打断了柴孝和的话头,柴孝和深知李密一旦下定决心,别说他一个柴孝和,就是一万个也把李密拉不回头,便也不再劝了!

二十四日夜,起义的前一个晚上,段世弘召集一众亲信正在府中密谋起事,却被隋军一网擒获,而领兵捉拿他们的就是巡城将军郭介及其亲信王通,段世弘等人全部被秘密处决,血拉拉一大片!

二十五日深夜亥时,夜黑风高,李密亲自统领的十万大军早已埋伏在洛阳城东门山塬之中,静待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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