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明无镜仔细交待了路线,车队一路向西,经西兆府稍做休整,再折往西北方向至河中。车队出发后一个时辰,秦州府北门一骑快马出了城,马上的人稍稍一停,辨明方向急驰而去。
路小凡骑马跟着车队,正午的太阳晒得他昏昏欲睡。军需辎重,劫持乃是大罪,所以从天玑部众至开阳部众,心知和往常一样,平平安安一个来回交差完事。
天玑部众,因为路小凡的缘故,这一路受尽白眼,路小凡亦是没受过开阳部的好脸色。渐渐的,天玑部这群人又把怨恨一股脑的甩给了路小凡。
白桐向路小凡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道:“这个路小凡,真是个丧门星,这一路你们看看,明无镜凭什么活都让咱们干”
“白桐,谁让明无镱是校尉,你咋不是?”
“还不是那个路小凡,他杀了人家统领,人家连咱们也恨上了”
“唉,谁跟着他谁倒霉,不过那小子也没闲着哈哈,比咱们还惨,被人使唤来使唤去,那小子也不吭声,使哪做哪。。。。”
路小凡在车队休息时,被明无镜叫去提水回来,便听见天玑部众人在发着怨气,也不搭话。他知道这种事情,无法去争辩什么,人言心思,只会向弱势一方砸去!好在这一路无惊无险,一路的黄土高原,虽然风沙大了些,至少,没有碰到玩命的事。
路过西兆府时,路小凡惊叹于这世间繁华,酒肆门前的酒旗被残阳的余辉渡上一层淡淡的红边随风招摇,门前的酒客红着脸勾肩搭背踉踉跄跄说着市井诨话,熙熙攘攘的行人走过街道两边雕楼的檐墙,仿佛世间最美好的生活,皆融入了西兆府这几条红墙碧瓦的街巷之中。
眼前的河中府,比起西兆府,就萧瑟了许多。傍晚时分的街上,稀稀落落的灯火映着匆匆而过的行人。店小二爬上桌上打着盹儿,时不时看看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路小凡听着马匹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心里不由轻松起来,河中府终于到了。
明无镜也长嘘了一口气,这二十天来,他每日不在提心吊胆,虽说劫持辎重的穷凶极恶之徒不多,但也并不是没有,他吩咐道:“路小凡,去府衙禀报一声。”他的语气不容质疑。
对于明无镜此举,路小凡习以为常。快马赶到府衙见那大门紧闭,路小凡叫了好一阵,一名胖胖的衙役才开了门,正要呵斥,看见路小凡的黑色铠甲,脸上马上堆起了笑,道:“这是水影卫的大人,所为何事?”
路小凡见他神色变化,略一思索,便知水影卫在朝中定是颇有份量,他沉声说道:“去请你家大人,就说军需已到。”话已禀报,交接自然在府库,路小凡也不停留,明无镜那边,还要去复命。
三十辆马车,静静停在府库,开阳天玑部众一脸轻松,这趟差使总算是平安送到,脑袋还在头上,任谁也难受不起来,交接完物资晚上去寻个烟花之地美美的睡上一觉,想想都惬意。
一阵莫名的沙风吹来,路小凡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刚进城的那种轻松被突如其来的某种担忧逐渐替代。他走到明无镜身边说道:“禀大人,属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还是小心为上。”
“哦,路小凡,你别忘了,咱们现在府库,到都到了,还小心什么?你多虑了,下去吧。”明无镜不以为然道,他不想刚轻松下来的心情被路小凡几句话又搞得紧张起来。
路小凡见明无镜满不在乎,便不再多说,退到一边暗自警惕。路小凡的确多虑了,不一会,刺史府丞带着一众衙役入了府库。
明无镜瞪了路小凡一眼上前躬身道:“刺史大人,在下明无镜,乃水影谷开阳部校尉,押送一批弓弩计五千支,请刺史大人验明查收。”说完他递上押运公文。他此时才真正的心里一轻,虽然他对路小凡的话表面上置若罔闻。实则内心还是有所赞同。
河中府府丞接过文书,刺史看了一眼文书客气道:“明大人一路辛苦,各位水影卫辛苦,一会此间事了,我刘江给大家接风。”
众人连连拱手道谢,明无镜吩咐道:“打开封条,请刺史大人查验。”
三十辆车共一百八十箱子卸满一地,封条完好,待打开后,所有人傻了眼,明无镜的冷汗冒个不停。他颤抖道:“这,这不可能!”记得走时,他与一众部下查看过,清一色的精制军弩,上面还有水影谷的印记,绝不可能错。所有箱子查验过后才贴上封条,辎重车亦是如此。
路小凡上前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军弩,分明是与军弩等重的铁条一条条摆放在箱子里!他的心里一沉,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有的水影卫已经摊倒在地上,没了先前的轻松惬意。此事一出,脑袋不保,烟花之地的美梦,被惊悚压了个稀烂。
河中府刺史也是心里一惊,拿着手上的公文喃喃道:“此等大事,本官做不了主,须上报朝廷再做打算。”虽然此事与他无关,他也怕受牵连,当下说道:“明大人,本官对不住各位了,暂时委屈一下,日后等朝廷发落,相信不会冤枉大家。”他看了看明无镜不可置信的还在发楞,呵道:“来啊,把他们绑起来,先关入大牢,等朝廷来人再行发落!”
听到刺史大人此话一出,路小凡心念一转,此事明显是个阴谋,至于针对谁不得而知。既是阴谋,必然要有替死鬼,除非揭开。不然一众水影卫包括自己,就要客死在这河中府。一瞬间,他心里想起了很多人,程不悔、南宫蝮。慕容嫣,还有下落不明的母亲和妹妹。自己就这么冤枉而死?
衙役们利索的绑着众人,这是他们最拿手的本事,到了路小凡时,只见路小凡“嘭嘭”出掌击飞两名衙役,掠上屋脊消失在夜色中。
衙役们这才反应过来大喊道:“追,快追,别让他跑了。”府库的院子里顿时乱做一团,一众水影卫面面相觑,这小子谁给的胆子?这监守自盗的锅,随着路小凡这么一逃!他不背谁背?众人心里暗喜。
明无镜见路小凡逃跑,吼道:“路小凡,你给我回来,听候朝廷发落!”话没说完,路小凡已经无影无踪。明无镜叹了一声,这小子一逃,此事就再也说不清楚。
河中府刺史见有人逃跑,急的跳了起来,若此人是监守自盗的那个人,从他手上跑掉,他的乌纱帽不保,搞不好和这些人一样成为阶下囚。他急令衙役们去追,着府丞去再调一些兵马,叮嘱一定要抓到此贼!自己亲自押送绑了的这些水影响卫去了大牢。
大街上官差们呼叫声不绝不耳,比起河中府平日里的集市还要热闹,路小凡东躲西藏,抬眼一看,竟是窜到了城墙边上,望着高城深堑,路小凡心里也没了底,武者三品,跃上这么高的城墙绝不可能。
随着官差们吵杂的声音越来越近,路小凡也暗暗心急,他脱下那身铠甲,扔在城墙边上,又向着城中窜去。
一边是路小凡在河中府城里抱头鼠窜,一边是大批官差一路狂追。眼见围的圈子越来越小,路小凡也逼急了,瞅着一方院子就窜了进去。院子里雕栏廊亭古色古香,小桥流水花香暗影摇曳浮动。
路小凡楞了一楞,看起来这是一户富庶人家的大宅子,正犹豫间,只听的身边的楼上传来莺莺燕燕的嬉笑声,仔细一听还有一些呢喃喘息,路小凡顿时耳根一红,脚下一用力,就要逃离。此时官兵的声音已经在前屋喊了起来:“挨个搜,还有后院,快快快。。。”
路小凡再也顾不了那么多,跃上了二楼从一个开着的窗户跳了进去。
一男一女正在桌前卿卿我我的说着情话,路小凡跃窗而入六目相对,姑娘年方二十娇艳动人,那汉子年约三十浓眉大眼,大眼汉子镇定的看着路小凡正要问话。姑娘吓得做势就要呼喊,路小凡身法一展一把捂住了那姑娘的嘴,接着一掌切在大汉的脖子上。从闪身到那大汉倒地,电光火石之间,半个呼吸不到。
路小凡道:“姑娘别喊,我并无恶意,只是来躲上一躲。他没事!”见那姑娘点了点头,路小凡刚松了松手,那姑娘小嘴一张向他手上咬去,路小凡抽出断刀狠狠道:“你再喊我下手了。”
姑娘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当有假。
路小凡把大眼汉子抬上了床,让那姑娘躺在身侧。自已用被子捂在身后,用刀抵着那姑娘的纤腰上,刚收拾停当,门就被官兵一脚踹开。
“起来起来,让爷们看看有没有窝藏要犯”
路小凡用断刀抵了抵,那姑娘害怕,又不敢说,躺在床上发着抖,官兵见姑娘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们也不说话,心下生疑,刚要上前,一个衙役眼尖,道:“那不是傅爷嘛。”
这时一众官差才看了个清楚,连声说道:“原来是傅爷在这休息,小的们打挠了,这就告退。”说完轻轻的拉上门,脚步声渐渐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