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乡亲。”,昏迷中的胖匪,被搁在村心广场的一张桌子上,叶林风在其旁,向围成一圈的村人喊道。与叶林风并肩而立的,是老成,村长,还有云明。
适才,村长召集所有人,让他们放下手中的活,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讲给大家。叶丰大厨子对食材的处理非常严苛,一道工序都不能少,独自抗下了四五人的工作量,一丝不苟。村长知道,这位常年云游的神厨,对这件事丝毫不知,便也没有强求他来看叶林风的宣示。
“叔伯姨婶,还有姐姐妹妹妹们,还有小孩子,不要上来,这种东西你们看不得,要是吓到你们了,那是我的罪过。”
叶林风招呼青壮男子上来,他将脚边包袱提起,微微解开一个口,朝向他们。
“这!”
他们一一凑上来看了一眼,便惊恐地连退两步,有一位壮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坐倒于地,面无人色,一片惨白,其他人忙将他掺起。
“没错,这袋子里装的,是心脏,是人的心脏,这条趴在桌上的肥贼,便是那臭名昭著的‘两小鬼’之一,今早被这位云兄弟擒获。”,说罢,叶林风将目光看向云明。
众人还没来得及跟随目光看向云明,就被一声喊叫打断。
“什么,两小鬼就是这个家伙吗!”
一个老太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她颤巍巍杵着拐杖,头发苍白糟乱,脸上布满皱纹,病态发白的眼睛,此刻蕴满了慑人的怒火,她的嗓音十分的沙哑……
她挣离了之前一直搀扶着她的年轻姑娘,摇摇摆摆地快步走向那张桌子。叶林风见状,生怕这老太摔了一跤,忙躬身上前搀扶,哪想到,此刻老太眼里除了这肥贼之外,再无任何其它事物,将叶林风推开了。叶林风不知道这孱弱老太哪里来得这么大力气,但是眼下这不是关键,他跟在她身后,双手一直是探出的,防止她站立不稳。
她步子十分虚浮,众人看着害怕,抢上前去搀扶,但是被村长制止了。
“随她吧,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村长一声叹息。
老太双手扶在桌边,转头向叶林风问道:“这家伙是死的还是活的!?”,露出了两排稀疏的牙齿。
“是活的,这家伙被药麻翻了。”,叶林风收回双手,答道。
闻言,她伸出右手,用那深黄的指甲,死力揪住了胖匪的耳朵,深入血肉,胖匪吃痛,“哎哟”一声醒了过来。
乍见一满脸怒容的老太,胖匪亡魂皆冒,便要扬声大骂,去推开她,但是全身麻软,竟是一动也不能动,说话亦不利索,只发出长长的惨嚎。
“就是你杀了我儿子?”,老太手腕用力,指甲紧紧揪着,双目发颤,滚滚泪水从脸上挂了下来。
“不知道……不是我……”,胖匪手下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是不是他杀的,他自己真不记得,但是眼前的形势令他十分害怕,强着嘴否认。
老太哪听得他狡辩,将拐杖抡起来照他头砸下,他额头一痛,眼冒金星,又是诶哟一声,可这老太力气使绝了,竟然站立不稳,往后便摔去,叶林风见状,连忙从背后将她托稳。
“你这天杀的!我那儿啊…我那可怜的儿啊!”,老太尖哑着嗓子咆哮,将拐杖一撇,直扑桌上胖匪,众人见状,忙抢上前去,生怕老太为胖匪所伤。
“啊!!”,胖匪闭着眼睛惨叫出来。
众人扶开老太时,见她口齿鲜血淋漓,“呸”地吐出什么东西,滚到地上才看清,原来这老太居然生生咬下他手臂上的一块肉来。但是她嘴中鲜血仍然不止,关怀之人细心查看,才见她一颗门牙竟是掉落了。
“这天杀的阎王爷,怎么不将我这没用的老婆子勾走,反倒将我那懂事的孩儿挖走了心窝子呀……”,老太坐在地上,仰天涕泗,有关心的,蹲在她身旁劝慰。
在众人的纷乱的讨论中,云明得知,这老太中年时丧夫,单就一对母子相依为命。
这儿子知道母亲劳苦,便也十分孝顺,后来一边务农一边读书,都颇为刻苦。
其后一篇文章得到传颂,受到城主赏识,召进府内,发现其廉洁有才,当即任命官职,赠予十两黄金,但是他拒绝不受,讲出自己要造福乡里的志向。
这一来,城主十分看中他,两人相谈投机。临走时,城主亲自陪着去到集市,买了些瓜果,说要感激老太的抚育有方。
那次回家,就是为了迎接老太进城,还提前寄了封书信,那老太,托村中识字之人念诵,听闻此事后,也是说不出的欣慰欢喜。
但哪想到,这等了几日不见人,城主那头掐着时间,发现早两天就该回来了,当下两头一起寻人,却发现其已惨死路边破庙之中,瓜果,也被啃几口就扔在了地上,已经腐烂。
那尸首平躺在供桌上,鲜血淋漓,胸口一个大洞,心脏已然被剜了去。
老太当即昏晕过去,大病一场,竟是哭也没了力气。城主亲自瞧见尸首后,黯然不已,当即厚葬。
后来这老太寻死多次,都被救了下来,这件事村里人都很难受,任其死也太不仁,硬要其活着,也太残忍,后来还是村上两位姑娘心善,每晚都去她家坐坐,嘘寒问暖,此后她寻死的念头也就放下了,村里人对她也很关照。
就这样过了三四年,她老得很快,四十多岁就变成这幅样子了。
“叶婶,你说!你要打这贼的哪里?!”,一个青壮怒红着眼睛喊道,竟然是刚刚那个摔倒的汉子,要说他体格健硕,怎么也不至于被脏器吓倒。
那老太伸手一指,哭喊道:“给我打扁他的猪脑袋!”
“好!”,他答应一声,转头询问叶林风,“叶三弟,这贼是不是还有用处,不能打杀?”
叶林风本想以“人证物证”来揭发田万年,但是看到这堂兄气苦的双眼,不由得心生同情,将那“人证物证”之事,忘在了脑后,浓眉一沉,重重道:“任你打杀!”。
“好,多谢我的叶三弟了。”,他一转头,滴下两粒泪珠。
他来到桌前,拽住那胖匪的伤臂,将其翻了个身,仰卧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