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玑湿得很彻底。

忘了把伞留给师叔，姜年心里有些愧疚。

不过齐天玑虽然完全湿了，却一点没有狼狈的样子，举止闲适如常。万物于我何加焉，这应该就是实力带来的气质。

师叔太高了，几层楼那么高。

成为师叔那样的高人，姜年也不是没想过，当然，这个目标太大了，也只是偶尔想一想。

首要任务，还是先在这个世界……苟住！

“徒侄啊，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走到哪，这雨就跟到哪？师叔有时候在想……”齐天玑斜眼看了一眼姜年：“你是不是有个姓萧的邻居。”

师叔果然高人，一语就说出了自己心中一年多来的疑惑。

“师叔高见，小时候的事弟子不太记得了，不过……”姜年微微把头半抬，“弟子发现在我抬头时，天常常会突然下起雨来。弟子一直助人为乐，难道上天并不满意？”

话音刚落，雨又大了几分。

“抬头时？”，齐天玑听了一怔，随即伸手接了些雨滴，舔了舔，一股熟悉的咸味涌上舌尖。

他又用手摸了摸姜年的面庞，发出了人类最纯粹的惊叹：“刺凹……”

“原来如此……徒侄啊，你照过镜子没有？”

姜年眉头微皱：“弟子一心修法，从不在意外表。怎么了？”

齐天玑又轻咳了几声，“没什么，你尚未入道，有些道理暂时你还不懂，抬头落雨，潮起潮落，所谓天道无常，天道有时就是如此捉摸不定……总之上天对你并无不满，你放心吧，以后注意一下，少抬头就是了。”

姜年不经意间又抬了一下头。

潮鸣电掣。

果真和抬头有关！看了一眼在这刺骨寒风中巍然不动的师叔，原来师叔早已突破天道，姜年心中又多了几分敬意。

“徒侄啊，啊——嚏，嚏，嚏……快夜了，要不先找户人家借宿，师叔多少有些冷……”

……

这次离开门派历练，主要有两件事，一是大秀门原来的宅子是租来，最近香火一日不如一日，租期临近，想就近在宁波县迁个址，二是齐师叔说他最近受故人之托，要去办一件事，不好推辞。

师叔说过，这两件事其实是交织在一起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一是主要的，二是次要的，但必须先二再一，有了二，才有一。”

师叔的话总是这样，充满哲学的意味。

肯定不是说门派交不起房租被赶出来，得先凑点钱再重新租个房子。

“就这一户吧。”齐天玑在一扇隐在绣花蓝染帘子后的木门前驻足。

姜年刚要敲门，隐约听到门后传来一声娇媚的声音：“大郎，这药专治心口疼，趁热喝了吧。”

“师叔，这户人家像是有病人……”姜年皱眉。

“有疫情？”齐天玑伸出的手马上缩了回去，“唔……适才师叔真气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已然不冷了，还是继续赶路吧。”

话音刚落，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听起来似乎已是奄奄一息。

齐天玑立马用衣袖掩着口鼻，向后退了几步。

“尚未亡故之人么……”，姜年心中闪过一系列画面，一系列想起来就令他振奋的画面，声音愈加坚定，“师叔，弟子想试试！”

“未什么人？未亡什么？什么亡人？”齐天玑瞬间立了起来，他的脑海里也瞬间闪过一系列令他振奋的画面，“咳咳，我等修道中人自然以慈悲为怀，若真有未亡人在场……师叔我自然会连夜亲身安抚一番。”

“容弟子稍作准备。”姜年边说边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一些物件，“木槌，夹子，麻绳，桃花木剑……”

齐天玑吞了一口口水：“木槌夹子这些师叔都还能理解……木剑这个……是不是稍微狠了点儿？”

……

“咚咚咚。”

月光透过门帘，穿过两个猫眼般的门洞，照亮了两对眼睛，一对娇媚，一对耷拉。

“是西门冤家来了吗？”女声从中间的洞传出：“切，原来是个和尚，瞧这破烂袈裟。”

男声从下方的洞传出：“你又扯谎，分明是道士，俺都看道士靴了。”

男声有些急促：“俺都是将死之人了，你又何苦再这般相骗。俺不与你争辩，既是出家之人，雨忒大，你让他进来，给些斋食，算是俺最后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