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阅读_川南随笔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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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阅读(2 / 2)

“多年以后,我们会继续拥有它吗?”

“庇护你的天性吧,肉体也赋予它独到的禀性。多年以后,我们只有回忆,无数次的回忆,那些令人销魂的水份,令人激越无比的弹性,令所有呼吸、凝视和抚摸都充满诗意和庄严的体香。”

“我们就获得……获得了什么吗?”

“记住,人永远是活在过去的废墟上的,回忆废墟之前的荣华,年青和茂盛。也可以这么说,追忆往事之时,我们已经完全失去了过去;追忆获得的快乐,是快乐本身的含义,可追忆快乐的结局,是痛苦在失落和忧郁的背上迅速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那是人的精神上的累赘,但你也可以将它看成财富!”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是啊,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我们还有别的法子吗?”

“不知道。我们还有别的出路吗?”

子夜,明月阴谋一样从东边晦暗的山顶鬼鬼祟祟地露出脸来时,房间里便是一方浅浅的、长方形的白。

我走到窗边,小镇熟睡得如死亡了几千年,那消失在地平线以下的庞贝古城和渤海古国,其情景无外如此吧。

一个穿戴极少的肥身巨臀女人从过道上急急走过,迅捷地夺门撞进那间灯光红红的厕所里,一股哗哗的声音像丝弦上模拟出的那种怪怪的音响。

我想:月光之所以被人们喻为水,就是被这昼伏夜出的女人的尿液给浇湿的。

感官的刺激,异性的声音、香味,然后是行为,最后又是那幸福得发颤的回忆。

明月夜的可怕,是不是就在于我们的回忆太多,哪怕仅仅只是在半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半秒钟前认识的一个人?

第二卷第三章

洗衣板,泛着夜光的洗衣板,在登记室外十几米处,我不知何故将目光久久地放在上面,原来上面曾摆放过无数衣服的,衣服曾掩蔽过许多新鲜的肉体,这些衣服和衣服里的肉体使我的灵感迅速与它们焊接上了。我多么宁愿让诗歌本身走开,让我尽情地用诗意的明眸注视这洗衣板的内涵,深刻而不呆板,就像我在窗前,回首望着你美妙的容颜和那孩子般屈体的憨态,在这个秋天的夜晚,一切对我,对你,都充满了柔濡的爱意。

夜晚没有曲线,尽管我运用过无数线条,力图勾勒出它的形状,以期达到生动而准确的程度。

夜晚是没有色彩的,尽管我们理由多么充分地以城市的美就在于其灯红酒绿的夜晚,啊,至少,它缺少真正动人的色素。

可我们依旧愿意从凶险的白昼逃到同样、甚至更加凶险的夜,原因之一就是:在白昼里脱光衣服就是罪过,在夜晚就成了美丽的爱情。也就是说,白昼因为太过暴露真实而需要遮羞,夜晚因为深厚的隐蔽而无所顾忌。

睡吧,阿鲁耶达,祝你的睡眠甘美无梦,祝我们有梦的时候永远睁着眼睛。秋夜漫长。是什么把平常心从这根指针传给另一根指针,因为轮回而无法成为永恒。守着你,原本是一桩最可美妙的事业,望着你,原本也是一场可遇而不可求的恩典,爱着你,原本也是浩荡的上苍所馈赠与我的生生世世的大礼,而月明星稀,怎么倏忽间涌上心头的惆怅,使我觉得我们的爱情犹如麻痹在手术台上那灿白的肉体,被一双双没有细菌也没有温热的职业手指拨弄、切割、缝补。

一辆人力三轮车从窗下的街面上驰过,一串串铃声也没有敲碎这令人难熬的秋夜。辛苦的人,他怎就舍弃了家中的妻儿,独自一个看惯这凄夜冷街?生计限制了他,许多世间不平催老了他,可只有在妻儿驻守的地方,才可有福祉啊!

阿鲁耶达,你仍睡得那么甜蜜!我妒忌你这万般安谧、超然的神态。

有了好睡眠,不正也是禅吗?

把黑夜全部都留给我,剩下明月,普照你的佛心!

又是一个灰蒙蒙的早晨,我满腹的快活随希望的冷却而消失。川南的早晨总给人这种印象:一个八旬老太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躺在终生冷漠的后面,无力地望着太虚之境。街边的小叶榕像一个个白痴,呆呆地望着街面,什么也无法想起来了;叶片儿上沾满了厚厚的黑色尘垢,乞丐的脸一般。车站附近的几棵落叶树上,断枝倒悬在几乎干枯的树干上,像断了胳膊的人,从夜里活过来,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迟钝地待在路边,为这样的早晨而憋闷。没有风,这倒好的,若是有风,情景不就更加令人烦躁?

灰尘打脸之前,我们在一家简朴的面馆里胡乱吃了点东西,赶紧到车站购了票,急忙着要尽快离开这陌生的地方。

不属于我们的地方,阿鲁耶达,我们多停留一片刻,就是受苦!

在车上,我哼着小曲,你懒洋洋地半张半翕着嘴,随我的曲调轻声附和着。你那脸色就像从没一丝儿褶皱中浸出来的秋太阳一样,不亮不煌,不冷不热。我闻到一股木槿花似的香气,便住了口在你头发里安插了我的鼻子,可我没闻到木槿花香,只闻到潘婷洗发水的香味。我四下寻找,原来前排一乡下女孩子手中有几枝新鲜木槿,浅蓝的花朵刚刚开放。其实,木槿花是不香的,但也不是难闻的那种气味,一般即使将鼻孔放在花蕊上,也难以呼吸到浸渍心脾的芬芳。可能是老家种植木槿多的缘故吧,对这吝啬馨香的植物便有了一种特殊的亲密和意会。老家的人种植木槿花,主要是用来做栅栏,围在菜园四周。木槿极容易生长,折一根,随意在泥地上插了,不多久它就生根,就自作主张地活了下来,与杨柳的秉性极为相似。木槿的模样不俊,花朵也难以同牡丹玫瑰媲美,又喜“大团圆”般拥挤成一丛一堆的生长,实在太过贫民化,因而就不被人喜欢,大量种植也就不大可能,自然就不被人瞧不上眼了。太普通的东西往往就是这样的命运。我想起以前曾经读到一个年青的诗歌写作者的诗,他的诗歌创作主张贫民化。替他作序的某某诗坛名流毫不客气地反诘一句:“我就看不出谁又是(诗歌的)贵族!”姑且不论提出一个诗歌创作的主张对与否,深刻与否,单是贫民化我就替他担心:大凡贫民化了的东西,在如今的世道里不是被捧为“真正的艺术”,就是被贬为俗气,庸俗。前者多是捧杀,你经得起几个回合的折腾,就得放下旗帜,后者是肤浅的认知。深入民间的艺术,在如今的歌碟盒带中是很难见到了。

我被这个无意地将一朵贫民的木槿花握在掌中而怡然的乡下姑娘所感动,这般简单的生命,简洁的美,尽为她所造设,她是有福的。

而我们旁侧的人,越要占据得更多,失去的也将是无穷;越想有所作为而劳心费神,到终了来,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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