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在马上的邵居行此刻也下了马,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谢晏晏咬咬牙,暗道冤家路窄,又在心里将孟子慕给骂了个遍。
我忍!
她起身拍了拍膝盖,挥手让众人起来,讪讪地对着那青衣公子笑道:“颐霏妹妹乃我多年好友,本宫定是要过来瞧瞧的,贵府与本宫府邸相邻,又岂有不贺之理。”
孟子慕生了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此时却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直盯着谢晏晏看:“哦?臣还未曾听闻您与舍妹之谊,臣还以为殿下您贵人多忘事,将故友的情义都忘了个干净。”
“倒也不至如此,只是本宫少时曾在孟府住过一段时间,与颐霏妹妹亲厚些罢了。“谢晏晏继续强颜欢笑,向孟歆然使了使眼色,“你瞧,这迎亲礼都被本宫给打断了,误了吉时可不好。”
孟歆然不为所动,甚至在憋笑,孟夫人上前,柔声道:“请殿下在一旁观礼。”
谢晏晏行了个颔首礼,如愿站至一旁,摸了摸假胡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孟颐霏被迎进轿子里,正想着寻个空子溜之大吉,孟子慕却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登时看向马上的邵居行,略显夸张地赞叹:“好俊俏的公子啊!”
孟子慕没搭话,只是整了整衣襟。
她继续试图从人群中钻个空出去,他轻轻勾起唇角,朝她作揖:“请华阳殿下至邵府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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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可以去喜宴了么。”谢晏晏欣然自喜地坐上马车。
去邵府的路程其实不长,只是马车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本该随着迎亲队伍去的孟子慕行云流水般地钻进她的车厢。
“鄙府马匹不够了,想借借殿下的东风。”他是这么说的。
他既死皮赖脸地坐上来了,谢晏晏倒放松下来。
“没想到你们家这个小霸王竟然嫁给邵家那个纨绔公子了。”
孟子慕正闭目养神,很是无奈地道:“他们俩亲自去陛下那求的,说是两人一见倾心,惺惺相惜。”
谢晏晏总觉得这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格外重了些。
竹苓这两年才开始伺候华阳,此刻是一头雾水。
两人方才还阴阳怪气地针锋相对,怎么如今却唠起家常来了,小霸王和纨绔公子这两个怎么听都不好的诨号竟也没被他反驳,反倒一同调侃了起来。
谢晏晏却是笑了,感叹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静了片刻,孟子慕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为什么回来?”
忽地一阵风将车帷吹起,一束阳光照在谢晏晏的脸上,她的眼中闪过惊雷,像是被戳破了什么心事。
她想起六年前,要去和亲前的那个晚上。
那时已是暮春,樱花树下,落英缤纷,那个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第一次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问她:
“你能不能,别去和亲?”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
谢晏晏有些不忍,咬牙转过头去,用最为镇定的语气道:“我想做王妃。”
那一刻孟子慕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紧紧地盯着她,似是想探究她眼里的一点不舍。
谢晏晏没给他这个机会,她低头看向落满了一地的樱花,苦笑道:“只是不知道北川还能不能见到这么美的樱花了。”
北川气候寒冷,冬天格外地长,就是到了三月依然漫天飞雪,她的确是许多年未曾看到过比那晚更美的樱花了。
她沉浸在过去,脸上泛着苦涩。
孟子慕没等到她的回答,也没再问,又没头没尾地问道:“殿下就穿这身去?”
她身上还穿着那身男装,原意是为了方便不被别人认出,现下要去赴喜宴,穿这身去已是不太妥当了。
她是事事必要考虑周全之人,这厢竟忽略了这一项。
孟子慕叫停马车,把她牵进了对街一间铺子。
谢晏晏微愣,看着他们紧握着的手,道:“你要……给我买衣裳?”
孟子慕顿觉不妥,急忙放开手,结喉上下滚动:“殿下酒还没醒?臣岂有资格给殿下置办衣裳?”
她的“酒”马上醒了。
她在白日做梦些什么?眼前这个人句句不离“殿下”,句句不离“臣”,是在强调他们之间已不像从前那般亲昵,隔了一道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好在这个铺子的衣裳都不太贵,她挑了个比较素净的襦裙换上。
谁叫她是大虞最为贫穷的公主,那俸禄都用来养面首逛花楼了。
这话说出口时她就后悔了。
孟子慕的脸霎时间青了。
她暗道,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方才她换好衣裙出来,孟子慕的脸色还稍霁,怎么她才说了几句,这人脸上便乌云密布了。
倒像是被她欺负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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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文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