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报的仙使匆忙出来,拘了个礼,云云三位久等了,便去前引路,因我心里颇有些莫名的情绪,也无暇细细赏景。
蓬莱正殿门由花叶堆砌而成,侧殿窗也是由花叶堆砌而成,蓬莱仙岛亭台楼阁,皆由花叶装饰。随仙使绕过几个凉亭,一弯清潭,便来到了蓬莱的会客厅。
“药已悉数备齐,已托人送往冥宫。”说话的是一个蓝衣少年,看他的音容气质,和幽夏描绘的慕临溪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他的眼睛生的甚是明亮,大约是幽夏的泪水替他治好了眼睛。
我微微一笑以示拘礼。
“叨扰了岛主的寿辰。”
蓝衣少年捧着棋盒,笑的清浅,点点头以示回礼。神情却有几分淡漠疏离。对面坐着一个白衫青年,面容极是俊朗英气,安静地端坐着,右手执着玉棋,左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思索。
我挂念敖子辰的伤势,正欲离去,不经意间,有风拂过。蓝衣少年衣袖别了个风铃,叮铃作响。
彼岸花风铃?
看来幽夏的故事并没有那么简单,故事中有些破绽,却也一时解释不清破绽究竟在何处,看此前这番光景,联系起幽夏的口述,却有些了然。因我在聆音山避世数万年,与外隔绝。性子的确比从前更加清冷,也不大爱与生人往来,对旁人的事向来不大关心。只不过,内心底却有些怜惜幽夏的命运,脚步顿了顿。
“仙友有事?”蓝衣少年望了望止步不前的我,有些不悦。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道逐客令。那白衣青年执玉棋的手一顿,望了望我,目光从容。
我微微一笑,“并非,只是岛主这棋下的不妙。”
“喔?烦请仙友赐教。”
观棋不语真君子,可我是女子。
那蓝衣少年望了望我,有些诧异。对面的白衣青年看了一眼我,依旧很是安静,唇角却弯了一个弧度。
“局面不利时,岛主使出“治孤”的战术,在对方势力范围内下棋,忍受对方攻击。通过“孤棋”的存活,达到破坏对方的大形势的目的,使局势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转化。这本是好事,只可惜“治孤”往往风险很大,一个闪失,就会全军覆没。岛主刚刚那一子,怕是无法力挽狂澜了。”
蓝衣青年笑的很是清浅,眉眼却少了几分疏离,看我的神色温和了许多。
“喔,仙友是特地来指教我下棋的?”
“我此番自然不是来叨扰岛主下棋的雅兴。”
“来人,赐座。”
有四个仙使拖着八角凳,恭恭敬敬地飘到会客厅,将八角凳稳稳当当地置了下去。又有仙侍托着茶壶,茶盏,茶盘。依序排开,恭恭敬敬站于两侧。
“不必了。”我恢复了以往清冷的样子。从留仙袋中取出万倥镜。以法术将其放大,稳稳当当地落在云雾之上。霎时,有万丈光芒四射,幽夏与我对话的场面被铺陈在镜面之中。
在场的所有人皆专注地看着镜中的画面,而蓬莱岛主的脸色愈加苍白,笑意尽失,紧咬唇瓣,沉默了许久。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当年我受了重伤,以为必死无疑,以幽夏的性子,必会随我而去,所以才会诓骗了她。可是没想到……”
蓬莱岛主此时已然崩溃,唇瓣被咬的发白,眉头深锁,眼睛紧紧盯着彼岸花风铃,修长的手指细细摸索着,几分爱怜,几分悔恨。那模样甚是怆然凄楚。
我想幽夏一生中,都很难见到如此飘然隔尘的蓬莱岛主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远处传来一个女声,犀利尖锐很是刺耳。
“夫君迟迟不来看我和孩儿,原来是有佳人至。”说话的女子十分瘦削,眉眼极为小巧精致,脸色苍白,大约身子骨孱弱,走起路来摇摇欲坠。身段极为矮小,为掩人耳目,踩了一双极高的金丝履。眼神极为犀利,一袭素裙看似简洁,周身的料子却是上好的云锦,又点缀了万颗拇指大的万年珍珠,这般矫揉造作的性情,大约是幽夏所说的那个蛟。
我使术法恢复了容颜,看着她。
“敖倩见过地皇。”她见到我的那一瞬,愣住了,晃了晃眼。神色极为惊恐。脸色愈加的发白,拳头紧握,指甲深陷,刮出了一道血丝。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不知地皇驾到,敖倩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