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有办法。”武劲正想安慰关长风时,忽然警戒地收口。“她来了,我先走……”
他快速闪出门,正好在门外遇到冷香恰好入内,于是飞身上了屋顶,冷香急欲追上,关长风却及时唤住她:“是冷香吗?”
冷香再往上一望,连只蚊蝇的影子都没有,只好进屋报告她的发现。“方才那人便是当日刺杀你的黑衣人。”
“是吗?但我在这里坐了一整晚,并无任何人进书房来……”关长风故作惊讶,迎上前将她拥入怀里。“不是要你先睡的吗?去哪里了?身子这么冷……”
还不能让她见到武劲,以免当日刺杀的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不来,我睡不着……”她心虚地回应着。
今晚她直接上御书房寻找剑谱,却一无所获。
“今晚别回房了,就待在我房里,好吗?”终于可以摆脱那些女人,不用演戏,他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承风阁”的大床上拥她入眠,一同迎接朝阳。
“嗯!”冷香羞涩地点头,强抑心中的怀疑。
听闻那些侍妾已被送走,这阵子压在胸口的郁闷也稍减,她没想到未来或是该有的名分,只是单纯地想跟在他身边。
关长风拥着冷香,两人依偎着走出书房,准备共度旖旎的夜晚。
第九章
隔日关长风一上朝,朱皇后便派人宣冷香觐见。
冷香一进“宣仪宫”,朱皇后便铁青着脸质问着:“大胆奴才,不是要你监视太子随时回报?这阵子怎么都不见人,还要本宫请你来,以为上了太子的床,就忘了该有的本分了吗?”
“卑职不敢。”冷香面无表情地回应,心头开始疑惑着朱皇后要她监视太子的动机。这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看来你留在太子身边只会妄想飞上枝头,现在可能正作着当上太子妃的美梦……”朱皇后冷冽地看着冷香,残忍道出对自己的安排,“哼!你这贱奴一辈子都别妄想!本宫已经选定太子妃人选。她的身分高贵,不像你只是个卑下的贱奴!”
残酷的言词直击冷香原已不安的心情,令她不得不面对现实,但她仍坚持关长风的承诺。
“卑职不敢妄想当上太子妃,只求能继续跟在太子身边。”
“呵呵!看来你这冷丫头真是动了情。本宫不禁佩服太子的能耐,连你这种冷冰冰的女人都能驯服,还死心塌地呐!”朱皇后掩嘴嘲笑冷香的单纯,“不过,你以为太子还对你有兴趣吗?”
“他说爱我。”冷香硬撑起心头的信念,不知该不该掩藏心绪。
昨夜的缠绵,他不知在她耳畔低喃着这句话几次,言犹在耳。
“爱?”朱皇后嗤之以鼻,“那不过是哄你的把戏,你知道他在本宫面前怎么说的吗?说你死板板的,不如那些小妾来得风情万种,还说等玩腻了,你就随本宫处置……”
“不可能……”冷香强作镇定,信念却有些动摇,“他不可能这么说……”
见冷香心志开始动摇,朱皇后继续落井下石。
“那么,他有提起给你名分的事吗?有说哪天立了太子妃,要怎么处置你吗?”
冷香无言以对,脸色更加苍白。
此时太监来报,说是太子前来请安。
来得正是时候!朱皇后嘴角一撇,对冷香投以同情的目光。“如果你不相信本宫的话,那就先到里头,亲耳听听太子怎么说吧!”
冷香踌躇了一下,最后决定留下来。
关长风一派闲适地向朱皇后请安,听者她刻意提起遣走那些侍妾的事。
“纵使儿臣心中百般不舍,但还是尊重母后的安排与教悔。”关长风故作惋惜的模样。
“那么,关于立右丞相之女为妃之事,太子意下如何?”朱皇后看上那女孩还小,很好操控,往后定对自己言听计从。
“儿臣听闻右相之女才十三岁,是个尚未长大的小娃儿,这太年轻了吧?儿臣可下不了手…
…等她长大再说吧!”关长风不着痕迹地推辞,以年纪作为拖延的借口。
“也罢,就让她先进宫学些礼仪……”朱皇后接着切入重点,边观察关长风的反应,“那么冷香那丫头呢?不是说好等你玩腻了交还给我处置,最近太子似乎很久没有召她侍寝,也该腻了吧?”
躲在门后的冷香手指紧抓着剑柄,屏息以待,耳边却传来关长风不在乎的声音。
“那女人呀,本来是腻了,但最近那些小妾被母后送走,儿臣夜晚无人伺候,只好将就地抱着那个冷得像冰的女人,聊胜于无喽……”
他故意这么贬抑冷香,这是将她继续留在身边的唯一方法,却没想到这一番对朱皇后虚与委蛇的话语,却将不知情的冷香推向地狱。
冷香只觉浑身无力,像是掉进冰冷深渊。
知道冷香会有的反应,朱皇后继续凌迟着她的伤口。“不如本宫再帮太子物色一些小妾,省得那冷丫头无法好好伺候……”
“谢母后好意,反正冷香还有其它用处,夜晚暖床,白天还可保护儿臣,甚至为儿臣挡剑,念在她那么死心塌地的份上,还可好好利用一番……”关长风故意说得残酷,只为了取信朱皇后。
结果,非但朱皇后相信了他的说词,连冷香也相信他在玩弄自己的感情。
她踩着心的碎片,难以克制地冲进前殿,一脸铁青地望着他。
冷香的出现吓着了关长风,这才意识到这是事先安排的陷阱。
顾不得作戏,他伸手抓着她的手臂急着安抚心爱的女人。“先跟我回去……听我懈释……”
“你负我!”这是句控诉,更代表冷香最沉痛的、心境。
她猛地抽出“凌云剑”朝关长风刺去,快要伤及他的身体时,又自动闪过,只划破他的几处衣衫。
关长风左闪右躲,急着解释,“等等!你冷静地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冷香将他逼近墙角,剑尖指着他的咽喉,手却难以克制地颤抖,不知因为愤怒还是悲伤。
“你负我……”她再次呐喊出深沉的悲哀,泪水同时滑落,“我却那么地爱你……”
谁来救她?她的心好痛,痛得快要裂开了……她揪紧心脏,拿剑的手颤抖得更加猛烈。
“冷香,你这傻瓜!我也爱你……相信我好吗?”关长风抓住剑尖,试着让她放下剑,她却激动地挥剑,在他的手心划出一道伤口,顿时鲜血直流。
“我……你……”最爱的人伤了自己的心,她却无心地伤害了最爱的人,冷香有些不知所措。
太多的情绪一下子涌进心口,一时气急攻心,鲜血从她口中喷出。
“冷香!”关长风惊愕地大喊。想冲上前抱住她,她的剑依旧指着他。
朱皇后趁势大喊,“来人,还不拿下这个逆贼!”
闻声进入的御林军一拥而上,将冷香团团围住。
冷香怨恨地瞪着关长风,血泪交织的脸上流露着决然,接着将凌云剑丢向他,使尽最后力气施展轻功飞上屋檐。
“冷香!信我!”关长风的呼喊令她身子摇摇欲坠,却不再回头,纤细的身影飞快地离开众人的视线。
“还不快追!”朱皇后出声命令,却被关长风制止。
“别追!”严厉的声音流露绝对的权威,御林军果然止住脚步。
“太子!”朱皇后怒视着他,“难道你要任由那个逆贼逃之夭夭?她伤了你,绝不能放过她!”
关长风接过侍从递来的布巾,熟练地包扎手上的伤口,难得冷冽地望着朱皇后:“这次就让儿臣自个儿处理,可以吗?”霸道的语气着不容拒绝的冷然。
朱皇后铁青着脸,没有回答。
“儿臣告退。”关长风冷冷地看着朱皇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一刻,他和朱皇后正式决裂。
“驭奴馆”里,燕嬷嬷再次卸下心中大石,正和许妈泡茶闲嗑牙。
“呼……总算将最后一个,最棘手的丫头销出去了……”燕嬷嬷轻叹一声,语气有着放松,却带着丝丝不舍。
“可不是吗?这“驭奴馆”难得如此清静……”许妈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却没有丝毫喜悦的神色,“但您有没有发党,静得有点令人不安呐?”
“嗯,我也这么觉得……”燕嬷嬷拍着胸脯,“好像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说着说着,门扉猛然被撞开,冷香跌跌撞撞奔入,胸前的鲜血吓坏了两人,赶紧从椅子上跳起。
“老天爷!冷香……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浑身是血?”燕嬷嬷上前搀扶冷香摇摇欲坠的身子,冷香双手攀住她,悲切地问:“为什么……让我识得情爱……又狠心地摧毁它……”
话一说完,她猛地吐了口鲜血,身子便瘫软在燕嬷嬷身上。
“哎呀!快请大夫呀。”
气急攻心,元气大伤。
大夫看过之后摇摇头只留下这么两句话和一张药单,燕嬷嬷立即命人前去抓药。
“可怜的孩子,你到底受了什么伤害?”燕嬷嬷坐在床沿,忙着拭去冷香的泪。
昏迷中的冷香眼角不断流下泪来,让从未见她掉泪的燕嬷嬷心疼不已。
上回师父从皇宫回来,说是冷香已在宫里找到真命天子,一个甘愿为她舍弃性命的男人,那就是当今太子。
她们正为这孩子庆幸,怎么这会儿竟伤痕累累地跑回来,显然身心俱创。
唉!这些孩子怎么尽招惹那些难搞的男人?燕嬷嬷继续擦拭着冷香的泪水,只能像个母亲一样陪在她身边。
此时,金丝正巧回“驭奴馆”串门子,一听到消息,立即赶到冷香的房间,大声地嚷嚷着:“冷香!怎么搞成这样呀?”
“嘘……”燕嬷嬷赶紧要金丝放低声调,“你这丫头,都快当娘了还这么莽撞!”
金丝抚着圆滚滚的肚皮,俏皮地吐吐舌头,压低声调追问着:“上次听说冷香被太子收入房,那些侍妾们都被赶出宫,还以为她就快成太子妃……”
因为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也不想见到朱皇后,所以这阵子金丝以身体不适为由很少入宫。
燕嬷嬷也不便吐露什么,以防金丝藏不住话。
“唉!我也不知道,这丫头被伤得很重,你爷爷又回天山了……”
接着,燕嬷嬷像想到什么似地,抓住金丝的手,“你进宫去问问太子,看到底怎么回事?”
“好,交给我。”金丝紧握着拳头,一副想找谁拼命的模样。
果然,金丝一回到王府便拉着夫婿关霁远入宫,准备找关长风算帐。
“我说你这个笑面虎,究竟对冷香做了什么?”一见到关长风,金丝连敬称都省略,急着为姊妹出气。
关长风则一脸憔悴,沉重地问:“她……还好吗?”
大概猜到冷香回去“驭奴馆”,但他暂时不能去找冷香,因为他刚得知一件足以翻天覆地的秘密,不想冷香卷入其中,还是先让冷香留在“驭奴馆”比较安全。
“哼!好得很,除了昏迷不醒,泪流不止,一切都好得很!”金眸狠狠瞪着那个负心汉。
“我和冷香从小一起长大,从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可她现在躺在那儿,泪水像梅雨般下个不停,你说她能好到哪里去?而且大夫说他气急攻心,五脏受损,好一段时间不能练剑,对她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金丝骂得激动,关长风却紧闭双眼,紧咬牙关,似乎忍受极大的痛苦。
关霁远赶紧制止她说下去,“好啦,金丝,皇兄心里也不好受。”
“他呀,只等着别的女人送上门就好,反正你母后还会帮他物色别的女人,左拥右抱不知多快活……”金丝不屑地嘲弄着,只道关长风是个风流成性的花心太子。
“我爱冷香……不会再接受其它女人……
深吸一口气,关长风缓缓道出一片真心,“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她答应相信我的……”
金丝气呼呼地又想骂出口,关霁远示意她别开口,自己在兄长身边坐下,好言劝告着:“爱她就去把她找回来呀……再天大的事,没有比找回自己所爱来得重要。”
“你不懂……”看着唯一的弟弟,关长风不知该不该将心头的重担让他分担,但事情尚未明确之前,他不想将关霁远扯进来,还有冷香。
“为了她好,还是让她好好静养……”知道她没事,至少他不再心急如焚,天知道他有多想见她……
“为她好?只怕冷香这个死心眼会想不开,到时候你就后悔莫及!”金丝想到当初和关霁远分开时的心境,要不是腹中孩儿支撑着,她或许会走上绝路。
关霁远揽着娘子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告兄长:“如果你怕母后阻挠,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再大的困难都可以一起克服,我和金丝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或许,我们可以去求父皇……”
“唉!现在已经不是这个问题那么单纯……”关长风无力地摇头。
若心底的秘密获得证实,将在宫里引起轩然大波,对父皇的伤害更大,他必须审慎处理。
“算了啦!说了一大堆借口,无非就是始乱终弃,跟他说再多也没用,到头来连个明确的解释都没有。”金丝拉着夫婿就要离开。
但关霁远不相信兄长是那种人,更从未见过他这副痛苦的表情,肯定是有苦衷。
“皇兄,臣弟知道你或许有什么苦衷,但很多事不把握当下,想再回头,就为时已晚……”
关长风不知他们何时离去,因为,他的一颗心早已飞向牵系的人儿。
第十章
冷香醒来后,像失了心似的,终日倚在床头不发一语,脸色比以前还要冷凝,连药也不肯吃更别说进食。
“我说丫头,你这是想饿死自己吗?”燕嬷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看着冷香日渐消瘦。
金丝也看不过去,只想骂醒她。“不过是被抛弃,干嘛将自己搞得这样,为一个负心的男人值得吗?”她关心冷香,于是每天都回“驭奴馆”来看冷香。
冷香依旧无动于衷,因心已死。
“怎么劝都没用啦……”正当金丝还要开口时,天机老人突然推门而入,“还是老人家来劝,保证冷丫头立即复活。”
“师父,您终于来了!”燕嬷嬷像遇到救星般欣喜,“您再不出现,小燕子就要回天山找您了!”
“对呀,天机爷爷,每次正需要您的时候,都没瞧见您……”金丝嘟着嘴抱怨。
“没良心的丫头,要不是爷爷及时给你那罐药膏,你这脸皮子怎能像现在这般光滑无瑕?”天机老人捏捏金丝的脸颊,上头曾被深深划过的刀痕完全不留痕迹。
金丝不好意思地吐着舌头。“金丝知道您疼我啦……那您赶紧劝劝冷香,她太执迷不悟了!”
“这冷丫头就是死心眼,越是冷情的人,动情起来越是一发不可收拾。”
老人缓缓在冷香面前坐下,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丫头,把这吃了吧!这虽然无法修补你的心,但可以帮你疗养内伤,恢复功力。”
冷香依然不看他,一径盯着窗外。
心都死了,还要武功做什么?
老人抓起她的手,将药丸放在掌心,“等你听完我的话,再决定要不要吃药。”
老人接着说出冷香被下药那晚发生的事,尤其着重在关长风如何不畏生死也要帮她解毒上。
“这个男人宁愿不要命也想救你,爷爷怎么看他都不像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我所知道的是,他正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不想连累你,所以才会这么做。”
燕嬷嬷听了只觉不可思议。“天呐!哪有这种亲娘居然做出这种狠心事?但咱们“驭奴馆”跟她无怨无仇呀!”
“嬷嬷,您才知道呀!那个皇后看起来就是一副会做出这种事的样子,我还问过霁远,但他说皇后真的是他们的亲娘……”金丝说出自身经验,“总之她就是嫌咱们卑贱,配不上高贵的皇室血统。”
“金丝。此事绝对不能对你夫婿提起。”天机老人赶紧提出警告,“否则爷爷肯定让你的脸蛋变回小花猫!”
被发现心思的金丝赶紧闭嘴,她可不敢得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天机爷爷。“是。”
“冷丫头呀……”天机老人再次转身看着冷香;她早已哭花了脸。
原本被掏空的心,听到所爱的人如何为自己付出,空洞的心再次被填满,感动得不知如何承受。
这就是他爱的表现,她却从未真正信任过他。
他自始至终强调的那句“相信我”言犹在耳,她却被悲情蒙蔽双眼,见不到他的深情……
“他说……要我信他……我却……伤了他……”冷香抬起泪眼,愧疚地看着天机老人,“我……应该信他的……”
“乖,快点吃下这颗药,功力恢复了就可以进宫去找他;他现在正苦恼着,或许需要你的帮助。”天机老人轻拍冷香的手安慰着。
“嗯!”冷香毫不迟疑地拿起药丸,和着泪水吞下它,接着就要下床。“我要去见他……”
众人连忙劝阻,冷香却坚持己见。
“哎呀!你这丫头真是比老牛还顽固。”最后被她拗得没办法;金丝只得答应帮她,“这样好了,你和我一起进宫好了!”
冷香这样子连走路都困难,怎么飞上重重宫墙?
冷香感激地抓着金丝的手,“谢谢……”
“傻瓜,自己姊妹客气什么?”金丝不好意思地红了双颊。
两人的软轿毫无阻拦地入了宫门,快要接近“清和宫”时却被拦下。
“小王妃在此,谁敢拦轿?”金丝大声斥喝着,拦截的御林军却拿出一张纸,“奉皇后手谕,捉拿刺伤太子的逆贼冷香。”
“等等!先让我们找到太子……”情势比人强,金丝只得拖延时间。
“请小王妃不要为难卑职。”众侍卫将冷香从轿子里拖出,伤势未愈的冷香根本无力抵抗,只能任由侍卫架走。
“快!快到“清和宫”!”金丝催促着轿夫,心急如焚。
“哎呀!不得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