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床头柜上的闹钟响个不停。
我把闹钟狠狠的扔进废纸篓,合上被子,继续蒙头大睡。
窗帘隙开了一条缝,暖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停留在地上的一堆,咬了半口的面包上。墙上,贴满了我从四面八方收集来的,各种金发碧眼的泳装美女海报。地毯上停着一辆英式玩具坦克车,几颗澳大利亚海边的金色鹅卵石散落四周。台上的烟灰缸里挤满了烟蒂,酒瓶里还有半层的朗姆酒,边上还有几瓶赤身裸体的三得利果汁。
桌子上一片狼藉,美工刀、圆珠笔、润唇膏、收音机、玩具长颈鹿等东倒西歪。各种写过没写过的纸片随处都是,一叠厚厚的碟片上,积满了灰尘的一家老小。
这大致就是我的狗窝。我喜欢凌乱的感觉,就像被风吹逐的树叶,虽然乱,但也是自然的杰作。老妈几次想乘我不在家的时候,帮我收拾打扫,但每次她微微一有这个迹象,就被我大声喝退。这倒并不是我不爱卫生,天生有丐帮的基因,而是在别人眼里无法忍受的东西,在我眼里却是那么的和谐。
我可以在成堆的般密集的电线丛中,找到奄奄一息的避孕套。
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书本都整齐的站在书架上,文具和达克宁都放在抽屉里,啤酒瓶在地上规矩的围成一个圈,桌上擦拭得像刚买的一样新……那对我是怎样的一种伤害!也许我会愤怒,也许我会暴跳如雷,也许我会将整个书架再次推倒……
很多人说我很懒,我想,或许他们比我更懒。
我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看了下该死的闹钟。马马虎虎,才十点半呢。这两个月来,由于公司受到局里的处分,被整顿了一下,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我起床洗了把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匆匆茫茫的打开冰箱,喝了瓶酸奶,就出了家门。
公司里我家蛮近的,也就四五站路。我上了一辆公车,现在不是高峰时段,所以车厢里除了几个打着哈欠的老头老太外,空的可以放两张麻将桌。对很多上班公车族来说,高峰时段挤公交是一件最为头疼的事。我记得有次拜访一个大客户,前晚新买了件西装,那个开心啊。一大早我就穿着笔挺的西装去乘公交,人是多如牛毛。没办法为了赶时间,我把一个已经上车的老大爷给拽了下来,又把身后一名背着书包上学的小学生的上车路卡死。“滋~~”车门关上的刹那,我听见西装被夹住的声音。接下来的几站,犹如一场噩梦。每到一个站,有二十几光人下来,再有二十几光人上来,好像游乐场里的游客们上上下下铁轨火车。当终于到我下的那站时,一下子下了四十几光人,车门挤得都有些变型了。我一看西装,三粒纽扣少了两粒,两只袖子长短不齐,衣服皱得像鱼干。目送公交车吐着烟雾离开的背影,“西装搅拌机”的形象也在我心中留下了烙印。
现在上班不同了,我可以堂而皇之的迟到,不用费力的挤公交。这并不是领导是我亲戚,也不是我把工资看的很轻,而是我替公司做了几笔大单子。总经理看到业务上去了,对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一点半我就到公司了。现在是午饭时间,所以公司里人不是很多。我进门的时候,看到了前台的marcella。她是一年前刚到公司的,原本她的理想是当一名飞行员,当然现在也不错,至少和飞行员一样都是坐着干活的。marcella一开始进公司的时候,体重有一百五十多斤。一次总经理开会的时候,暗示某些人有损公司形象后,marcella开始下决心减肥。据说她每天吃的各种减肥药啊,减肥丸啊,减肥茶啊,减肥糕啊什么的,加起来比我的饭量还多。后来终于被她又哭又闹的减了下来,上身变得苗条了,可这肉全跑她屁股上了。原来marcella是前台,每天坐的时间比站的多,她就像母鸡孵小鸡一样,一屁股坐下来,纹丝不动就是好几个小时。久而久之,屁股大的已经像沙发了。
“阿钟,你来了。”marcella见我进来,打了声招呼。我半开玩笑的说,怎么两个月没见,又长青春痘了。marcella哼了我一声,说好久没见也不说些好听点的。我做了个“吸星###”的手势,这时马俊杰小跑来到前台,问marcella要了一张空白合同。我说:“小马,刚上班就这么用功赚钱啊!”马俊杰说:“没办法,女友要隆胸。”
这时,走廊里传来清脆的“噔噔”高跟鞋声音。郝晓岚提着个lv大包,径直从前台边上,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在这公司上上下下二十几号人中,只有一个人敢比我更晚上班,那就是总经理秘书郝晓岚了。关于她的来历有很多种说法,其一是某名牌大学毕业高材生,总经理很赏识她,其二是和总经理关系暧昧,是他的二奶,其三是她的老爸是黑社会,后台很硬。而据我所知,郝晓岚平时外表虽然冷酷,但内心却是个很有主见的女人。她的男友在澳大利亚,半年左右回来一次,每次带给她好多礼物,那个lv的大包,就是她男友送的。
不就是有个国外的男友么,有这么神气么!
她的冷艳孤傲,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全公司的人,除了总经理外,全不在她眼里。她是我公司里唯一勾搭不上的女人,每次和她打照面,我的神情就会一下子严肃起来。
女人通常分为两类,一类是强暴时,一开始会反抗,后来就乐在其中的;第二种是强暴时,自始至终都会激烈反抗的。郝晓岚,可能就属于后者。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一切都如两个月前的模样,只是多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我叹了口气,来这家医药公司已经两年了,从一个普通销售员做到今天的市场部助理,期间有太多的感慨涌溢心头。我点了支烟,猛的一吸,吐出的烟雾顿时化作了青烟。
“你小子可来了,都想死我了。”
一听这声音,我就知道是刘主。我抿嘴一笑,随手递了支烟给他。他拍拍我肩膀说,这几个月都忙些什么呢?局里的那些人很难搞,我和公关部的小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定。我说,给了多少钱。刘主嘿嘿的伸出五个手指,然后又加了一个手指。
拷!六位数,那帮猪头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上海,今夜藏在你的最深处(4)
(4)
下午两点,总经理召集大家开会。这也难怪,都两个多月没上过班了,有必要整肃一下。会议厅在二楼,我和刘主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销售部、运输部、公关部、后勤部等都到了。
我知道这次会议,长篇大论的人济济一堂,为了上盥洗室方面,我拣了个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坐下的时候,身旁的一个女孩回过头来,我一看,原来是公关部的张曼娴。张曼娴是和我同一年进的公司,人长得就像她名字一样美。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追过她,不过她是个野心很大的女人,我不过是个小职员,根本不在她眼里。我又是送花,又是请她吃饭看电影,还邀请她去滑雪,她硬着头皮应付了我几次,以后就一直推脱忙。后来我才渐渐明白,这种女人,是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的。有段时间我还很恨她,想方设法骗她上床。也就去年年末,公司一帮人去钱柜唱歌。那晚大家心情都很好,唱歌也很放的开,男的女的不停的蹦啊跳啊唱啊。那晚张曼娴好像心情不是很好,没融入大家快乐的气氛中,一个人瘫陷在沙发里,喝着红酒。也许是玩的太疯了,几个“麦霸”女生,喝酒加唱歌,到后面都呕吐了。于是公司里的几个男同志,自告奋勇的先送她们回去。偌大的包厢就剩下我和张曼娴两人。张曼娴有些醉醺醺,我知道她也根本唱不动了,就想扶她起来,送她回家吧。我扶起她的时候,突然她胸前的纽扣开了,露出了粉红色的蕾丝胸罩。我顿时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比中了五百万彩票还激动。那是一个四分之三罩杯的胸罩,她的乳房鼓鼓的很美。我犹豫了,该怎么办呢,替她扣上还是就这样送她回家?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我觉得即便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帮她把纽子扣上。我颤颤抖抖的拿起纽扣,谁知脚没站稳,和她一起滑倒在沙发上。我的右手伸进了她的内衣,放在她的乳房上,我可以感觉到她的急促的心跳。张曼娴有些喘气,神志不是很清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五分钟后,手还是在她的内衣里。都说醉酒后的女人最美,我也觉得的确如此。她的肌肤很细腻,又有些温度,摸上去像羊绒球一样舒服。她的乳房很有弹性,令我的手有种酥麻的感觉。指尖滑过她的双峰,她缱绻嘴唇,两抹红晕上颊。蛰伏的热情很快将我湮没,悸动中体内卷起一股热潮。我的滚烫嘴唇吸住了她的粉颈,她衣服上的扣子一粒粒被我解开……我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我知道这个女人不属于我,我乘人之危,这和禽兽又有什么分别。我虽然很想得到她,但不会用这种方法。后来我抽了支烟,把她扶出包厢,叫车送她回了家。
总经理唾沫四溅的在台上慷慨陈辞,无非就是这次能重新开工,大家一定要重振旗鼓。台下有听mp3的,有剪指甲的,有照镜子的,也有看报纸的,但没一个人认认真真在听。总经理起的吹胡子瞪眼。“关于今年年终奖的问题……”
一听到着,会议厅里顿时鸦雀无声,所以的人都在看着总经理的嘴巴是怎么动的。“年终奖的问题,下次再谈!”
“哎……”大家异口同声的叹息,仿佛是在参加某个葬礼。总经理叫郝晓岚拿来一个文件夹,然后从里面取出一叠文件。“这次我们华胜能够死灰复燃,多亏了市场部的刘和公关部的张。特别是张小姐,攻关能力很强,为了公司,还几次倒在酒桌上,为这次华胜的付出,可谓立下汗马功劳。所以我决定,张曼娴的工资,以后加一半。”
人群一阵骚动,张曼娴有些脸红了,连说这是自己应该做的。总经理眯眼而笑,会场气氛有些缓和。我知道药监局的马局长是很难搞定的,并不是说他为人正派,没有空子可钻,而是心太黑了。逢年过节的,总经理没少送东西。高档的电器,最新的手机数码相机,更是一个接一个的送。不过这次的假药事件确实闹得蛮大的,把医院里的一个癌症病人都搞死了。其实干这行的都知道,医药行业绝对是暴利。公司从下家制药厂里采购药材,再凭借自己的关系,销售给一些医院或药店。各类药品名目繁多,有时光治一个病的,就有胶囊啊、丸剂、针剂、散剂、口服液等等不下几十种。为了追求最大的利润,制药厂往往会生产假药,以次充好。就拿抗癌药来说,你想想,患上这个毛病的,差不多都在等死了,给他们吃点药,也不过是延缓一下生命。所以一些制药厂,把去氧氟尿苷、醋酸甲羟孕酮之类偷梁换柱。病人吃到这种假药,绝对无副作用,吃不死。要问这些假药是怎么到病人手里的,这就是公司的能耐了,从院长、医务科、采购科,再最后到医生,层层关节全部打通,确保假药能到达病人的手中。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病都适合用假药,有经验的医生都知道,比如有很便宜的药可以治某种病,那医生就多开一副药,然后假装说两种药要同时吃,这样才有效。病人往往都很相信医生的话,只要药价不是太离谱,一定会买医生开出的药。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些经验丰富的老医生,光拿药上的回扣,每月都有万余。然而呢天有不测风云,两个月前给一个医院的一批抗癌利血片,被查出来是假药。其实做抗癌方面的假药风险是最小的,可偏不巧的一个骨癌病人吃了药后,马上一命呜呼。然后病人家属觉得药有问题,马上请治检科一查,发现这根本就是阿司匹林。后来家属一直闹到局里,这才层层审查下来,公司被吊销了营业执照。公司赔了些钱给那家属,时间一长,也就风平浪静了。后来总经理派张曼娴去攻关马局,疏通关节。马局拿了好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假药毕竟并不是什么毒药,吃不死人的,只要风声过去了,公司的经营权也就回来了。
做这一行,我时常会感到良心的谴责。每当看到病人手上拿着价格昂贵的假药,每当他们满怀信心的吃下去的时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但做医药销售的利润很高,我进公司第一年,年底分红的时候就拿了8万。在金钱面前,良心根本不值一钱,在欲望的沟壑里,人会变得越来越贪婪。第二年的时候,我就跟刘主做了,刘主“教导”我最重要是关系,干这行没别的什么本事,就看你头脑活不活络。那时我对刘主是敬若神明,简直就是崇拜,看他如何在酒席上,将一家家医院的院长灌的烂醉如泥;在豪华邮轮上,赔采购科长的老婆饱览河山;甚至利用出国的机会,给局里领导的子女送去美金。一切在我眼里,都是那么的充满诱惑力。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办到,只要为了钱,也什么都可以做。我成长的很快,懂得了怎样和药厂讨价还价,吃他们高额的回扣;我也在风月场上认识了不少医院里的领导和教授,送钱送礼从来都是眼都不眨一下;我还认识一些老军医和地下医院,谈好价钱,大家分成。很快,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出手大方,朋友越来越多,几乎每天都过着声色犬马的日子。一度烟酒过度,躺在医院两天,我醒来后,寒毛直竖,第一件事就是起床出院。这家医院我经手了很多来历不明和“没有户口”的药,我也怕啊。,有时自己都不敢去医院看病,害怕吃到自己引进的假药。
很快我的业务量在公司里扶摇直上,一个季度就超额完成了全年的指标。总经理对我另眼相看,决定重点培养我,然后把我从销售部调换到市场部,。市场部的权限要比销售部大,可以大量接触全国各地的制药厂。一些药厂的厂长,摇尾乞食的跟在你后面,专车接送出入星级酒店,还有当地最漂亮的小姐作陪,别提多风光了。而我再也不必跑些小医院和拜访老军医,我把一些量小或是利润不高的药,随便丢个销售部哪个人做,而一些大的订单,就由我亲自出马。
刘主时常对我说,阿钟,人这一辈子要么种田,要混,就混出个人样来。
有时我也会很困惑,特别是热闹褪却,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会半夜从家里跑出来,披星戴月的绕小区跑一圈。也经常一个人,跑到江西或浙江的一个小县城里,与世隔绝的住个几天。每个月雷打不动去玉佛寺烧三炷香,然后丢个几百块钱。我在寺里还有个厢房,在那里可以听到小和尚们,念经诵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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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今夜藏在你的最深处(5)
(5)
公司营业后,马上又恢复到以往的热闹了。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开始多起来,电话铃声不断,公司就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松散的器。
这几天我还是每天都迟到,一是因为我有爱睡懒觉的习惯,二是公司里还没我要干的事。我的胃口已经撑大了,一些穷山恶水,路途遥远的地方我都不高兴联系或跑了;而对销售这一块,小医院我都不做了,除非是一些新开的医院。
张曼娴已经被总经理提升为公关部的副经理了。公关部人员流动蛮大的,里面清一色都是青春貌美的女孩子。每当有大客户的时候,销售部就会向公关部借人。而所谓的借人,也就是在酒席、舞厅、ktv包厢里找个陪酒赔唱赔玩的。公关部是靠脸蛋吃饭的,其实工作和小姐没什么区别。把客户伺候好,拿到订单,也和小姐一样拿提成。唯一和小姐不同的是,可以有一个正当的职业做掩护。公司每年都会招几个女孩子,有些女的就是直接从夜总会和发廊里招的。除了白天在公司外,晚上都有副业。运气好的女孩子,会被客户看上,然后包起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不过张曼娴就不同了。她虽然身在公关部,但比起那些一心想要勾引男人的女人来说,就显得很正派。在我做销售的时候,一次和她去拜访一个客户。那个客户是北方人,肥头大耳,脸黑的像张飞,连苍蝇都会退避三舍。因为他是某医院院长的侄子,所以想请他疏疏关系。那家伙我一看就一副色相,在酒桌上眼睛一直盯着张曼娴的胸部看,还傻嘿嘿的咧嘴而笑。我示意张曼娴忍忍,现在稳住他。张曼娴说怎么这么热,顺手拉开了些衣领,然后递上一杯五良醇。那家伙酒下肚后,更肆无忌惮起来,把手放在张曼娴雪白的大腿上,还不老实往裙子里钻。我当时就火大了,把酒杯重重的搁在桌上,张曼娴也吓得向我靠拢。“妈的,老子玩玩又怎么样。”那人说完就起身了,索性直扑张曼娴,一把将她抱起。张曼娴被摁在旁边的沙发上,那个东北汉呼着浓烈的酒气在她脸上、颈上狂啃。他掰开张曼娴的大腿,将她裙子翻上,粉红的底裤一览无遗。“妈的,老子要干你!”我拍拍东北汉的肩膀,他回过头来,我一记重圈击在他脸上。趁他立足未稳,撩起脚就是一腿,然后双手合拳,朝他后脑门重重一击。那家伙眼白一翻,像面条似的软瘫在地上。我二话没说,拉起张曼娴的手就走,路上拦了辆出租车,一路开到外滩。夜晚的外滩空空荡荡,只有黄浦江上的海风,冷冷的袭来。我说,刚才,你有种让我怜香惜玉的感觉。张曼娴点了支寿百年,并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一颤。我说,做我的女友吧,我有点想保护你了。她笑说,这就是你救我的条件?想做我的朋友,你还不够资格。我对着江面叹了口气,就资格两字,足以让我无地自容。我说,嘿嘿,和你开玩笑呢,我的女朋友比你漂亮多了。海风吹乱她的头发,璀璨灯光的映衬下,她更加的妩媚迷人了。她问我,知道为什么刚才没有喊么?我露出疑惑的眼神,摇了摇头。她说,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挺身而出。
挺身而出?为了这四个字我一夜无眠。女人,真的是难以捉摸的动物?
张曼娴今天穿着一件粉色的上装,下身穿着蓝色镶珠绣花长裤,脚上是一双芒果色reef磨砂皮鞋,走起路来,像条色彩斑斓的热带鱼。金色的卷发披在肩上,耳朵上是新款的dior心形圆环,成熟与冷艳的气质在空气中弥漫。
我泡茶回来,在走廊上和她擦肩而过,彼此礼节性的点了点头。我看到她坐在了靠窗的新的办公桌上。桌上有一叠文件夹,dove巧克力和一束百合花。
“喂!看美女看花眼啦?”我一回头,原来是marcella。我说小丫头,不好好工作,跑过来监视我干嘛。marcella说谁这么有空要监视你咧,总经理叫你到楼上看会呢。
开会?难道又有什么事了?
我上了二楼,在门口看见了郝晓岚。她显然没注意到我,一手纤纤玉手在键盘上活崩乱跳。她的长发盘起,一袭迷人的吊带蕾丝绣花群,显现女性的婀娜美态。脸上是淡雅而精致的妆容,两片俏皮的嘴唇,圆润而性感。手腕上是一条光彩夺目的deepanger球形形吊坠手链,缀满了银白剔透的链丝。
“哦,你来啦,总经理在等你。”我微微的笑了笑,然后走进了会议室。
总经理翘着二郎腿在翻报纸,而一旁坐着的刘主在修打火机。见我进了门,总经理一拍大腿说,阿钟你总算来了,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上班了呢。刘主嘴里叼了根牙签,示意我坐下。我一看这架势,分明是鸿门宴的排场。
刘主说,今天叫你来,又有个棘手的任务要给你。我心里骂他猪头,但嘴上一脸奉承,我说,再难的任务我也不怕,这次叫我去大西北还是黑龙江?总经理说看把你急得,这次的任务还是在上海,不用你跑这么远。我是丈二和尚摸不找头脑,刘主笑着说,阿钟你还急得那个牛教授么?
他?就是那个秃顶的牛b教授?我当然记得啊。牛教授是骨科方面的泰斗,还得过什么巴拿马医学特殊贡献奖,擅长脊椎。牛教授在某医院很有声威,连院长都要向他点头哈腰。一次江苏的一家药厂推销骨科的药物,当时也是我接得单子。我先跑院长那条线,院长说我这么可以,但具体拍板还是牛教授说了算。于是我连夜拜访牛教授家,一张存折上放了2万块。谁知牛教授真牛b,看都没看一眼,就把我轰了出去。第二天我还不死心,假装生病,挂了他的专家门诊。他看见我大吃一惊,我拿出5万的存折,不过还是被他当面呵斥。后来我请他科室里的一个小护士吃棉花糖,她告诉我牛教授就是这个脾气,说白了就是刚正不阿,况且他儿子在国外开公司的,根本就不缺钱。
后来我也托了很多人求情,但牛教授就是铁面无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那笔单子,后来公司赔了6万的违约金,真是惨不忍睹啊……
总经理皮笑肉不笑的说,最近医院把牛教授那个科独立出来,类似于成立骨科专科医院,安徽的一家制药厂打探到牛教授目前需要一批颈椎病、关节炎和骨坏死方面的药,所以想委托我们为他们公关一下。
我说上次就吃了闭门羹了呀,他是一块最难啃的臭骨头。总经理说,事在人为么,况且这次那家医药厂给我们的代理费很高,可以占到药价的50%。我说总经理,上次我们已经赔的很惨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次再要我做,我真的是无计可施了。总经理说,没有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之所以会拒绝你,可能是你还没摸准方向。我说难道要我把手术刀架在他脖子上?
这是刘主拍了拍我肩膀说,小年轻,不给你点压力怎么能成长呢。我知道那个老秃驴很难对付,所以公司里一般的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去接这个单子。虽然你上次和他交手失败了,但毕竟也有经验了。让你做,就是对你放心,别灰心,再想想法子。总经理在一旁说,阿钟这笔单子要是做成了,除了分红外,我还让你欧洲玩一圈。
我知道这种场合我是推脱不掉的,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这次要杀人越货了。我说,我可以试试,但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总经理说,好说好说,你就尽力而为吧。即使做砸了,公司也不怨你。
当我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心情很沉重。总经理他们说说容易,但我做起来就难了。最近真是好衰,好日子到头了。这个老不死的,看来我又要围着他转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四条短消息。我一看,是猛男发过来的,问我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去酒吧坐坐。我说他妈的来得真是时候,我正郁闷的无处发泄。喝喝酒,正好消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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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今夜藏在你的最深处(6)
(6)
在复兴西路上,有家很隐蔽的x劲力酒吧,老板是马来西亚华裔。门前有两棵梧桐树,整体风格是灰灰的石库门。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和朋友来这里玩。这里并不是很喧嚣的酒吧,甚至有点阴郁,没有dj,偶尔会有jazz乐队和管弦演奏。酒吧通常人不是很多,适宜心情不好来喝酒解闷或是和好友们谈天说地。
细细一想,我也有半年多没来这里了。下过雨后的潮湿傍晚,天色昏黄,街灯亮起,我下车的时候,仿佛这里很陌生,有点怀旧的情愫。推开厚重的檀木门,走廊里就有了幽蓝色的灯光。我看到里面人不是很多,桌上点着微弱的蜡烛,稀稀疏疏的坐着几对相互调笑的男女。
“钟钟,我们在这里。”我抬眼看去,猛男在小阁楼上向我挥手。我叫服务员给我拿杯樱桃白兰地,然后走上几级台阶,来到一张圆桌旁。猛男、彭彭、陆杰几个都在,他们都是我大学同学。
猛男个子不高,但并不妨碍他一身好肌肉。从小他就立志成为肌肉男,为的是等待有朝一日英雄救美能用上。不过事与愿违,看到他有一副好身材,邻里街坊的,有什么液化气罐啊、纯净水啊什么的,都指名道姓要他帮忙。至于英雄救美方面也是颗粒无收,无论是在学校里的搬桌椅,领课本,倒垃圾等都有份,工作了在仓库里扛上扛下也没闲着。而感情方面,大学里猛男一直靠手淫聊以自慰,有时候拉上窗帘看a片增加性知识。每当他看到街上的美女,口头禅是:“正在用下半身思考。”
彭彭生的人高马大,大学里有名的花花肠子。曾经在校园里,被浪女引诱献出初吻,此后就一直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在篮球场上,抢抢篮板还可以,说到射篮,那简直可以说他是破坏公共财物。这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走篮球的道路无法吸引女孩子,他就索性报考了校外的一个艺校。他美其名曰学唱歌、学修养,不过谁都知道他直接是去泡妞的。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艺校里那么多活色生香的女子,总算让他泡上一个。那天夜里,还在寝室里讲如何如何“一炮而红”,仿佛自己是个骄傲的将军。不过那个女的很快就离开了他,猛男骂他嫖个妓也用不着几千元的学费。
陆杰戴着副眼镜,外表白白净净,看上去挺斯文的。和他大学四年接触下来,我觉得他是个对性学很有研究的人。他会在寝室里用橡皮泥捏出阴道,然后告诉大家g点在哪里;他说手淫有活塞式、伏压式、按压式等,不过最普遍的还是活塞式;他还学贯中西,博古通今,对一些帝王的荒淫和城市中的乱伦颇为津津乐道。所以我想如果大学里有性学这个专业的话,他可以直接保送研究生,而即使以后成了性学博士,也是不在话下。他总说人不能活的太压抑,有些缘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夜情其实是放松身心的最佳方式。他总是心太急,一有女朋友,没几天就提出要上床,女孩们都怕死了,感觉他是心理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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