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新只好尴尬地笑笑,“好,我送你回去。”
珊珊坐上他的机车,回到她租赁的大楼外面时,却看见翟彻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同样的,翟彻也看见他们了,他目光烁然地瞪着珊珊坐在李善新背后的亲密样,深吸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咦,那不是翟老师吗?”李善新朝他点点头,“你和翟老师住在同一栋大楼内呀?”
“嗯。”她只是轻应了一声,顺势下车。
“你回来了。”翟彻走过去,眯起了一对炯烁的双眸,“电影好看吗?”
“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们去看电影?”李善新很惊讶地问。
“你问她呀!”翟彻紧紧盯着珊珊那双闪避的双眼。
“珊珊,是你告诉老师的吗?”他转身问道。
“我没事告诉这个醉鬼做什么?”她早就闻到他一身酒味,“为人师表,这是很不好的表现,你知不知道?”
“你以为我喝酒是为了谁?”翟彻冷冷一笑。
“我管你是为了谁。”她当然知道他是因为她而喝酒,男人就是有这么重的劣根性,自己可以拥有一卡车的女友,却不准女人劈腿。
“陆珊珊,你不要给我装蒜!”他用力拽住她的手腕。
李善新看着这一切,可有点儿傻眼了,天!这是怎么回事?
“老师、珊珊,你们怎么了?不要闹了!老师……你放手。”他停好车,冲过去拉开他们。
“我们的事用不着你管。”翟彻推开他。
“老师!”他暗吃一惊。
“李善新,走,我们再去玩。”她气极了,索性又跳上他的车。
“好,好。”李善新也有点不知所措,他曾经修过翟彻的英文编剧课程,印象中他挺幽默,长得又帅气,可是赢得不少女同学芳心。像现在这模样,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呢,而他和珊珊之间到底暗藏着什么事?
发动车子,他立刻加速骑远,远离了翟彻那双烈火般的大眼。
直到一段距离后,他才回头问道:“你好些了吗?想去哪里?”
“放我在这里下车就好。”她其实是为了赌气。
“这样好吗?”他停下车,指着那边的一家红茶店,“我请你喝红茶,我们边聊边说。”
“没什么好说的,李善新,你真的是个不错的男孩,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不行,真的,我——”她不知该怎么样表示才不会伤了他的心。
“我知道……可能我做得不够好。”他怀疑地望着她,“你是不是和老师……呃,你别误会,我只是——”
“我跟他根本没什么,只不过是住在一起罢了,他这才喜欢对我管东管西——”
当珊珊冲口而出后,才发现不妥,可是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除非李善新得了老人痴呆症,否则他是不会忘记的。
“什么?!你跟他……”他有点结巴了。
“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喔,我们只是单纯的室友而已。”她脸儿突地一臊,摆明了做贼心虚。
“就你跟他?”李善新开始追根究底了。
“你管不着,再见。”说着,她就拼命往前跑,“等等,”李善新喊住她,“我们真的不能再……再更进一步?”
她摇摇头,“对不起。”说完后,她又继续朝前面直奔而去。
李善新失望的眸突然转为狠恶,他不甘心这场单恋就此没了下文,本来看电影的时候还好好的呀!
一定是翟彻,那个表里不一的男人害的,就不知他和珊珊之间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一定要凋查清楚。
经过李善新这一调查,才惊愕的发现,珊珊目前是住在翟彻的新居所,而且就只有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启人疑宝!
别看李善新平常憨憨厚厚,一遇到喜欢的人事物就很执着,倘若得不到,就非常的反常、愤怒,于是在他四处渲染下,演变成女学生与老师暗通款曲,甚至“同居”的结果。
学校知情后自然不能不管,于是校长立即将翟彻叫到校长室问个明白。
“我想这阵子的传闻你也听到了,是真的吗?”校长一向看重他,翟彻学历够,教学精神更是充沛,在他心底,他一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师,但愿这一切的谣传只是空穴来风。
“没错,陆珊珊是和我住在一块儿。”他很坦然地承认。
“什么?!”校长挪了挪眼镜,想再给他一次机会,“一定有什么原因吧?只要合情合理,我会为你说话的。”
“没什么原因,完全是我个人的因素。”他并不想扯出一些什么她父亲是他长辈的烂理由,毕竟他对她有“非分之想”是真的,而且已经累积多年。
“那房子就只有你和她两个人?”校长皱着眉又问。
“没错。”
“天!这教我怎么跟董事会交代?”校长抚额一叹。
“校长,你不用替我说话,如果董事会不能接受的话,那我愿意承担一切,但请你不要为难陆珊珊。”
翟彻非常清楚,自己是绝对逃不过学校的处分,但总不能影响到珊珊,她可是经过苦读才考进来,若因为这事而搞到退学,将会是他最大的歉疚。
“你还要为她说话?”校长不解的反问,“你到底与她是……”
翟彻深吸口气,“我不想说这些了,校长,只请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接受任何处分,但是请你一定要留下珊珊。”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只好尽量帮你这个忙了。不过……如果真要留她,你可能就待不住了,甚至要在其他学校觅职都很难。”这是丑闻哪!
“我知道。”为了她,他义无反顾。
“那你可以回去了。”校长揉揉层心,这么多年来,他还头一次遇到这么固执的老师,只是一位优秀的老师逍遇这样的结果,还真让他惋惜。
“谢谢校长。”朝他一鞠躬,翟彻便退出了校长室。
走在长廊上,不少学生对他指指点点,有的露出悲伤的神情,有的则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似乎都已猜出他的“下场”。
而这段期间,心情相当受煎熬的珊珊却不敢面对他,因为她觉得好愧疚,都是她对李善新说了那些话,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天,没想到一个看似没心眼的男人,竟然也可以这么恶毒!
“珊珊……珊珊,不好了,听说翟老师被开除了。”晓愉匆匆忙忙奔进教室,幸好现在是社团时间,教室内没有其他学生。
而她也是出了事后才知道珊珊的同居人就是翟彻,还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后珊珊才让她知晓,当时她真想臭骂她一顿,但每每看见她一副失魂落魄样,晓愉又于心不忍了。
“你说什么?”珊珊猛地站起,“他在哪里?”
“刚从校长室出来。”
“我这就去找他。”绕过晓愉,她立刻往校长室直达校门的那条椰林大道奔去,她知道翟彻要离开,一定会经过那里。
果真,当她气喘嘘嘘地跑到那里,远远便看见翟彻走了过来。
“你……你没事吧?”她避了他一个礼拜,现在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道。
“你还会关心我?”他撇嘴一笑。
“那你以为我会幸灾乐祸吗?”珊珊眼眶红红的,“我……我是很对不起你,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激动得连声音都变了。
“算了,一切都过去了。”他笑着拍拍她的肩。
她瞪着他双手捧着的纸箱,里头全是他摆在学校的一些杂物与教学器材,“你真的要离开学校?”
“放心,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翟彻转身继续朝前走,突然,他停下脚步,“我已经跟你父亲解释过了,他同意让你搬出去。”
他很感激陆伯伯这一路来的帮忙,现在起,他得先找到工作,自认为可以养活女也,才能继续他的追妻计划。
“你要我搬去哪儿?”珊珊握紧拳头,她绝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随你意了,如果你一时无头绪,我可以帮你找,这附近我还满熟的。”他一副恣意的笑容,好像发生这么大的事根本与他无关。
“我不搬。”
“什么?!”他很意外,过去可都是她吵着要离开。
“我说不搬就是不搬。”她仰高下巴,很郑重的又说:“你现在变成这样了,我怎么可以说搬就搬?”
“就是因为我变成这样了才麻烦,伯养不起你呀!”他叹口气,肆意地笑望着她,“乖,你就别再闹情绪了。”
“谁要你养?我可以养你。”她急急地冲出口。
“傻丫头。”他走上前,摸摸她已泪湿的脸蛋:“你放心,我不会就这样被打倒,何况现在这种情形,你再跟我住下去,会遇到更多难堪的流言,还是不要得好。”
“你都被辞去了教职,已经不是我的老师,我还怕什么流言?”她很激动,“反正我就是不搬,有本事你就把我的东西扔到大马路上。”说完,她便立刻跑开了,连让他劝的机会都不给。
唉……这傻瓜,他这么做全是为了她,她到底懂不懂?
摇摇头,他只好抱着纸箱走到校门口的车旁,回头再看看这个他整整教了两年的校园,真是到了该道别的时候了。
当天下课后,珊珊跑到李善新的教室,与他吵了一架后便离开了。
她不在乎会成为学校所有人的笑柄,只在乎翟彻未来的教学生涯该怎么走?满满的内疚着实煎熬呀!
回到住的地方,她悄悄来到翟彻的房门外,见他正在整理纸箱内的物品。
她一直站在他后面,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
“怎么不说话?”原来他早知道她待在那儿。
“你真的被炒鱿鱼了呀?”她噘着小嘴儿。
“是呀。”他居然好平静,而且一点都不怪她,让她更难过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李善新的嘴巴会这么大,我再也不理他了。”现在才说这种话,似乎有点小孩子气。
翟彻站了起来,勾唇笑着,“恩,这句话我比较喜欢,那就这么说定了。”
“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和男同学在一起?”她走进房间,望着他那双像是注满深情的眼。
“因为我怕你再受骗了,你不是不喜欢男人?”他居然拿她说过的话推得一千二净。
“我想应该跟这个没关系吧?”她又上前一步,逼视着他的眼睛,“不要逃避,我再问你一次,我在这里这么久了,怎么从没看见你的女朋友?”
“因为她跟我有个误会在,所以暂时不理我了,不过有一天我会让她知道……我绝对、从来都没有伤害过她。”他眯起眸,那深邃的目光直射进她心灵深处,好像这些话是对着她说的。
“什么误会?”
“现在我很忙,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他又蹲下,将箱里头的书全搬出来。“我说的是真的,要不要我替你找房子?”
“我才不走!”她后退一步。
“陆伯伯要你即刻搬出去。”他明白她虽然有点叛逆,但唯一不会做的就是忤逆父母的意思,否则她也不会乖乖搬来跟他一道住。
“我这次不打算听他的了。”珊珊深吸口气。
“珊珊!”翟彻眯起眸,语气放重,“不能这么说,离开我你才能平静的生活,否则很可能——”
“被退学?”她替他说了。
“你知道就好。”
“我不怕。”珊珊才不管什么退不退学,大不了她去念三流大学嘛,何苦守在这间古板学校?再说他都可以走,她为什么不行?
看着她这副模样,他不禁扯开嘴角,“小时候,有一次陆伯伯从日本带回来一箱真空包装的冰棒,在开包装纸时我告诉你,打开后要过几秒再吃,可你偏不听,还说它已经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不冰了。可是你知道怎么了?”
“怎么了?”
“冰棒整个沾着你的唇,拔都拔不下来,当时吓坏了我,赶紧叫来陆伯伯,后来把冰棒拿下来,可你的唇已经冻伤了。”他忍不住抚上她的唇,“那时整片都是黑色的。”
“这么严重!”珊珊一边听着,忍不住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轻舔了下。
“所以我说,你不听话的结果,就是自己受害而已。”他火漾的眸直盯在她那可爱诱人的小舌上,随即摇摇头,加强自己的自制力,转身继续整理东西。
“可是这次我如果听话的话,我一定会后悔。你放心,我会跟我爸说清楚的。”
她蹲在他身旁,“你能不能多说一点我小时候的事?难道我对儿时的记忆真这么差,居然你记得的我却一点都不记得?”
“那你记得些什么?”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认真地问。
“嗯……依稀记得我爸带我去美国迪士尼玩的时候……”她托着腮。
“喔,那是你小二升小三的暑假。”也是那场意外发生后的第一个长假。
“还有还有,幼稚园的时候我有个洋娃娃……后来弄丢了,我大哭一场。”她拼命抓着脑袋。
她幼稚园的时候他还没加入,并不了解。“还有呢?”
“还有……你上回不是带我去溪边吗?那晚我作了个梦……梦境里我真的去过那里,而且很真实,身边有个玩伴,但我就是看不清楚他的脸。”她闷着头想,但是愈想愈模糊。
“真看不清楚?”翟彻一颗心揪紧着,见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也放弃了,“算了,慢慢想,不急于一时。”
“那个人是你吧?”她一直研究着他脸上那失望的神情。
“应该吧!”他挺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还没告诉我,愿不愿意告诉我其他事?”珊珊开始缠上他了。本以为这一切都是他胡诲的,可现在她非但相信,还觉得好玄喔!
“等过些时候吧,我得整理一下思绪。”现在他自己也是一团乱,压根不知该怎么跟她说起那段往事。虽然他急于让她记起,却又怕……怕给了她二度伤害。
“好吧。”她看着那张同样一团乱的书桌,“要不要我帮你整理?”
“不需要。”从凌乱的桌面上收回视线,翟彻双臂环胸地问:“你再考虑一下那件事,好吗?”
珊珊知道他指的是搬出去的事,“你放心吧,我才不是这么软弱的女人,随便他们说,我打死也不搬。”说着,她便冲出他的房间。
为了表示自己坚定的决心,她马上拿起电话打回家,也很幸运的陆道庆居然待在家里。
不等他开口,她叽叽喳喳说了一串,“爸,当初是你硬逼着我住在这里,现在因为我而害了人家,我说什么也不会搬走,你听清楚,这次我不再当任人摆布的傀儡了。”一口气说完后,她立刻挂了龟话。
躲在门后偷听的翟彻不禁摇摇头,但嘴角却弯起一道笑弧,没想到十八岁的她和八岁的她一点儿都没变。
倒是他,该想想自己的未来了。
第六章
当晚,夜深人静。
堋珊一个人悄悄爬了起来,穿上外套、拿了钥匙与小皮包,就偷偷溜出大门,然后搭了计程车,往上次翟彻载她前往的山上迈进。
“小姐,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跑到山上做什么?”司机好奇地问,挺为她的安危担心。
“嗯……看夜景。”若不是司机长得还算五官端正,不像个有非分之想的歹徒,否则她肯定会吓坏的。
“看夜景?”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现在年轻人在想什么已经不是我们上了年纪的人搞得懂的,黑漆漆的,有什么夜景好看?‘’
珊珊耸肩一笑,“看灯海嘛!”
“灯海?!”司机皱起眉,“在家里顶楼就可以看见了不是吗?我女儿也是,老做些绕圈子才可以达到的事,我说她几句,她就说我跟她有代沟。”
听他这么说,珊珊不禁想起了老爸,她好像也经常对他这么说。于是她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不是,我笑我和你女儿一样,也都这样跟我爸说,他也是很无奈。”珊珊勾起嘴角,看着远方漆暗的夜色。
“原来现在的孩子都是一个样,”司机也笑了。
“对了,司机先生,这里有没有溪?如果你听到水声就可以让我下车了。”因为太暗了,那天她也没有很注意,隐约只记得是这条山路。
“水声?!”他点点头,“好,我再帮你注意一下。”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司机才说:“我好像听到了。”
“我也觉得应该是这里了,谢谢你。”因为她又开始耳鸣了。付了帐后她便下车,直往洋溢着水声的方向走去。
“小姐,你有没有伴呀?一个人不要紧吧?”司机还真是不放心呢!
“没关系,谢谢你,你可以回去了。”珊珊回头对他圈着嘴喊道。
“那我回去了。”司机摇摇头,接着发动车子,下山去了。
待司机一离开,珊珊又继续朝前走,借着月光,她认出这里就是上次来的地方没错,溪水反映着月影,形成一道长长的银河,好美!
她脱掉鞋子,先踩在大石上,接着闭上眼,张开双臂慢慢向前走,让记忆自行去寻找大门,打开那个封闭多年的锁。
冰凉的触感从脚底窜起,踩在硬石上,她一步步的走……
对,就是这种感觉……好熟悉,她踩在水里与一旁的玩伴嬉闹……但突然,欢笑声不见了,涌上心头的是恐惧!她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尖叫,可脚下大石变得锐利,刺伤她的脚掌,鲜血也渗了出来,好痛、好痛……
“不要,不要追我,不要……翟彻,救我……”她的思考路径突然乱了,忍不住蹲了下来,泪流满面,心在刹那问跳得好快、好快,可是那些男生还是拼命的追她、追她,她不能不跑。
可是翟彻,你在哪里?
丢了工作的第一晚,睡得着才有鬼!
本想出去透透气的翟彻突然发现珊珊的房门未开,里头却漆黑一片,为了不再让她说他“侵入”,他先在外头喊了声,“珊珊,珊珊……你在吗?”
半天没人回应,他用力推开门按下电灯,才发现她根本不在里面。
怪了,现在已经快一点了,她去哪儿了?
走到她书桌看了眼,没有什么线索,却意外看见一旁纸屑篓里有一堆揉烂的纸张,捡起一看,原来是她画的几张草图。
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