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她人就在那里,你自己问她。」多事的百谱,他才正玩出兴头。
「她?!」
「愚儿。」
不需任何证明,单看盛怒中的秦乱雨立即脸色温柔地迎上前,并以十足的占有欲推开她身边的文质书
生,单手环抱著她的腰不放,她……居然是……一切的一切都不用解释了。
「你宁可要一个貌似无盐的丑女,也不肯接纳我的一片真心,你未免欺人太甚。」
远远一瞧,她的心差点停止跳动,怨恨世间真有谪尘仙子抢了她的风采,袅袅纤纤地不食烟火,一步
一足都似生了莲花,朵朵都生香。
可等到了眼前才知是个残疾美人,两道可怖的疤痕横亘右脸,可想而知发覆的左脸一定更惨,所以羞
於见人。
这样的丑容竟然博得男人眷恋的目光,身为举世无双美颜的她,怎咽得下这口气?他的温柔呵护及深
情怜宠都该是她的,不应有旁人。
她不甘心,而且痛恨。
「你到哪里找来还个丑得这么均匀的女人,不怕半夜以为是夜叉出巡吗?」丑人不知羞。
丑得这么……均匀?!
段玉稍微微一愣,继而忍笑忍得非常痛苦,几度差点让笑声飘出来,幸好应晓生及时以肘轻撞阻止他
。
他们两人可以有雅量地把它当笑话听,但是另一个冷峻男子可容不下恶言批评。
「丑得见不得人的是你,愚儿的美,庸俗如你是不得见,你才丑如夜叉。」
「你说我丑?!」郑丹翎受不了人家讥她丑的字眼,故尖声一喊。
「你不只人丑心更丑,连使的手段也丑陋不堪,刁蛮得无处完肤,丑得让人无入目之肤。」总之一句
话,就是不屑一顾。
「子乱,厚道点。」柳未央心中虽愉悦万分,但面上仍维持清冷之色。
「别要求我太多,我说过不许任何人欺陵你,你是我的爱妾。」面对她,秦乱雨的神色净是深情款款
。
她感动地心口一暖,握住他的手。「不要太护著我,女人的心是很脆弱的。」
「少说傻话,我不护你还护谁?天下除了你,没人值得我多看一眼。」最後两句,他刻意放大声量,
让所有人听见。
「她有什么好?只是个无耻夺人夫的丑女,本公主有哪点不如她?」呵!她的深情能再说无悔吗?
愤恨难堪的郑丹翎不禁咬牙切齿,多年来他的不理不睬及不上此刻伤人的画面,椎心的痛油然腐蚀了
她的知觉,几乎麻木了四肢。
她有什么资格剽占那个男人?而他为何就是不肯放下心防来爱她?他们怎敢联手破坏她多年编织的美
梦?怎么敢呀!
不可原谅,郑丹翎恨恨地想。
「不为什么,只因我爱她入骨,甘心为她折了锐气。」他含著爱意的深邃目光,望著身侧微泛泪光的
佳人说道。
「爱?!」郑丹翎失神地踉跄两步,跌坐在侍卫及时移来的漆椅上。
「对,我爱她,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沉迷不已,我就是要她。」他的宣爱还是一样的狂霸不羁。
郑丹翎骤然回神冷视他。「你想我会放手吗?」
「我不在乎你放不放手,你的存在对我而言不过是个石子,踢了便是。」他不需要她的成全。
郑丹翎阴侧侧的一笑。「你以为抗得了皇上的圣旨?」
「抗不了又何妨?我会「病」很久,你若想和一只公鸡拜堂成亲,我是不会阻止的。」谁奈何得了他
。
「我要是进了王府,谁敢挡我路,都得死。」她恨恨地说了狠话。
秦乱雨猖狂的大笑。「临淄王府的产业有众多别院,我只消随便地把你往一个小别府一塞,不派侍女
不发粮,宛如冷宫地囚禁你,谁都无权管我秦家弃妇。」
「你……好毒的心肠。」分明想活活饿死她。
男人的无情,她算是见识到了,可是她的心里还存著对他的爱意,若没有那个丑女的介入,他终会感
受到她的深情而有所回应。
如果没有她……
「来人呀!给我杀了那个小娼妇。」
她一声令下,东吴、西蜀、南赵、北魏随即拔剑相向,意在取柳未央的首级。
四剑直聚,三个飞快的男人已趋前一挡,丝毫不让剑光伤了他们所爱的女子,令郑丹翎看得眼丝赤红
,怨妒之心又加了几分。
一个丑女竟能同时获得三名出色男子的倾心相护,教人怎能不除为快。
「愚儿,小心。」
秦乱雨惊慌的一喊,回剑刺向北魏的掌心,废了他持剑的手,但转身抽剑之际,却来不及挑断那高举
的剑光——倏地,众人全傻了眼。
原本应该不识武功的佳人以两指一夹,便毫不费力地折断精钢所制的大内匕首,且身形一步也未移动
,犹冷淡的一扫呆若木鸡的一群人。
「你们不打了吗?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
柳未央的嗓音像有催眠作用般,一行人正要坐下……
「东吴、西蜀、南赵、北魏,你们眼中还有本公主吗?」郑丹翎愤怒的声音唤醒了四人的迷思。
「公……公主。」他们讪讪然地退回她身後。
「你好样的,丑狐狸,勾引了我的夫婿还不够,竟连我的手下也不放过。」原来她是用声音迷惑男人
。
「公主言重了,愚儿不敢。」鱼在水中栖,何苦岸上游。
一切都是不得已。
「哼!凭你的长相还想独占王爷的专宠,你眼中可有本公主的存在?」不过是个小妾罢了。
柳未央斜瞄不发一言的秦乱雨。「专宠小妾的人可不是我,公主的责言太沉重。」
「好呀!你还敢反驳本公主,别以为有王爷当靠山就可以目中无人,皇上不会任你无法无天。」她搬
出更大的後台。
他在生气吗?「公主何必为难我,王爷的意志非我能左右。」
「你怎么不去死,非要皇上下旨白绫毒酒才肯绝心?」她一定得死。
「一个已死两次的女人有何惧,生与死对我而言,已不具任何意义。」她的眼神飘得好远,彷佛魂魄
一下子抽空离了身。
倏地,一双手稳稳地环抱她的腰,指尖温暖而多情,将她远颺的缈缈幽思拉了回来。
她的苦涩和哀伤,他懂。
「那就再死一次呀!本公主不准你活。」她将半截的匕首往地上一扔。
没料到她会武功,不然现在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够了吧!郑丹翎,本王已容忍你太多了。」他是气愚儿凡事都往肚里吞,不肯让他分担,但也不许
旁人欺她。
「是我受了莫大委屈,你该给我一个交代。」为何她总是退让的一方。
「本王会上临安请皇上撤了这件婚事,另配良婿予你,我不适合你。」他够忍让了吧!
她噙著泪抽噎道:「你还是打算拒绝指婚。」
「我本来就不想娶你,是懒得和皇上周旋才一直拖延著。」就算要拿刀逼皇上收回成命,他也会冒大
不韪去做。
「你好,你很好,无视本公主的多年情意,让人不得不恨你。」
她眼底闪过一抹狡色,随即夺过侍卫的剑往自己的臂上一划,登时喷洒的血令人怵目惊心,剑上的红
液滴向地面。
「公主——」
众人的惊呼声换来她冷冷一笑。「这一剑是还你的情,从此尔後,我长平公主再也不爱你秦乱雨。」
秦乱雨不语,视若无睹。
「好,你够冷血,我服了你。」她悄然地在剑上抹上一层透明白青。「来人呀!咱们启驾回宫。」
「是。」
一行人簇拥著她走过柳未央面前时,她倏地举剑要刺向冷然面容,就在众人以为她伤的是情敌时,她
的手腕忽地一转,刺入侧身欲护的秦乱雨上臂,而後被他一掌击了出去。
「有毒。」
眼尖的柳未央立即点了他手臂上的三大穴,抑制毒性蔓延。
内腑重创的郑丹翎哈哈大笑的吐了一口血。「没有用的,他中得是……大内药师提炼的鬼见愁,一见
血就……无药可救。」
她又呕了一口血。
「胡说,快把解药拿出来,不然我管你是真公主假公主,就算大理会和朝廷翻脸,我也饶不了你。」
「哈……段玉稍,你尽管威胁吧!除非他愿意娶我并杀了那个丑女,否则他就得死。」「办不到。」
秦乱雨冷冷的说:「玉稍,别求她,我死也不要她。」「秦乱雨,你真不怕死?」他脸色泛黑地鄙夷一视
。「若真娶妻如你,我生不如死。」「好……好个生不如死,本公主会来……踩你的坟,鞭你的碑……」
死人谁也得不到。
郑丹翎大笑著,由侍卫及喜儿扶出临淄王府,可一出门,人便昏了过去。
「怎么办?鬼见愁的毒阴狠无比,子乱的身体能撑多久?」段玉稍焦急的走来走去。
「只要你……不抢我的女人,我会长命……百岁。」秦乱雨整条手臂都黑了,犹勉强撑著一口气。
「不抢不抢,都是你的……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我玩笑。」真不该为他担心。
他无力地举起手又放下。「愚……愚儿是我的,我做鬼也不……放手。」
「你……我真服了你,临死还顽固得要命。」只要秦乱雨没事,他一定放弃对她的疑恋。
他自命多情,却比不上好友这种不要命的爱法,只好心悦诚服的认输。
「愚儿……」他口中念著心上人的名字。
柳未央心乱如麻地走过来,将手覆在他的掌心上。
「愚儿,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我死了,把我给火……火化了,然後带著我的……,骨灰,不管你走到哪……永远不要离……
离弃我……」
「子乱——」两行清泪流下她的粉腮,这样的男子她能不爱吗?
「答应我。」他用力地挤出声音。
「我……」她犹豫著。
应晓生在她头顶上叹息。「杨姑娘,不,或许我该称呼你一声柳姑娘,柳未央。」
「你……你知道?」她惊愕不已。
「身为医谷唯一的传人,鬼见愁这种毒不难解吧?」他赌对了一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杨愚儿,柳未央是谁?医谷在什么地方?我全然不知。」她惶然的撇清,
不愿旧事重演。
「别逼她……百谱,她是我的……愚儿……」爱她就是宠溺她到底。
「子乱,你不希望我是柳未央吗?她可以救你的命。」为什么到了生死关头,他还能纵容她的任性?
他温柔地望著她。「你不救我一定有……你的苦衷,我要你……快乐……」
「傻瓜。」她泪如雨下,湿了两人交握的手。
「不许哭,我爱看你的笑……我好爱你……好爱你……爱你……」爱到不想死,要与她天长地久。
「子乱——」
柳未央吸了一口气,抹掉眼中的泪。
「我曾经立过誓,绝不医治我亲人以外的人,否则必遭五雷轰顶,死无全尸地任由野狗拖食,魂魄飘
流五界中不得所终……」
「愚儿——」
她捂著他的嘴。「可是我爱你,我愿意破誓,即使他日你负了我。」
秦乱雨虚弱的拉开她的手。「我……我不要你救,除非……你答应……嫁我为妻……」丈夫是亲人之
一吧!他要用大红花轿迎她入门,绝不委屈她为妾。
「子乱,你趁火打劫。」她笑中含泪地取出先人留下的一袋银针。
「只劫你的……心。」
第9章
「我的翎儿呀!怎么伤得那么重,是哪个混蛋敢伤我郑国丈的女儿?」
郑国丈老泪纵横,哭得好不伤心地望著床上已然失去血色的么女,痛心疾首地要找出罪魁祸首为女儿
报仇。
宫里的太医来来去去不下十数位,每个人的说法都一样,说她筋脉震移了位,五脏六腑也积了血,要
好也很难完全康复。
更糟得是积血好化,脉络难移,一不小心四肢俱废再也离不开床,一辈子当个废人任人喂食,直至死
亡。
他辛辛苦苦养大个女儿,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揣在怀里怕热著,捧在手心怕冷著,呵宠著指望她像
仪娘般争气,能嫁个好夫婿好让他在朝中坐大势力。
谁知十八年的养育全白费了,堪不破情关的女儿毁了他的精心布置,一夕成空。
幸好,他还有个善於计谋的女儿,在後宫为他帮衬著。
「喜儿你说,翎儿何人所伤?」他要将那人千刀万刚,剁成肉泥。
喜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唇齿打颤地说:「启禀老爷,是……临淄王爷。」
「什么,他敢伤我娇儿?」王爷了不起吗?他的女婿可是皇上。
「是……是公主先伤王爷,王爷才打伤公主。」她都快吓坏了。
公主平时虽然刁蛮残忍,可是她非常怕痛、怕见血,居然赌气地划伤手臂又杀人,真是教人意外的手
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敢自作主张滞留王府,和其他人商量後,便决定尽快把公主送回临安,沿路虽有大夫随侍,但她
仍担心公主会撑不住,因为她实在伤得太重。
幸好一路上都未有突发状况,得以顺利地把主子送回来,免去杖鞭至死的刑罚。
「王爷皮厚肉粗能受什么伤?他这一掌可会要了我娇儿的命。」他一味的偏宠,认定是临淄王爷的错
。
「呃,公主在剑上抹毒,王爷可能已经……已经没救了……」她小声的说,眼睛更是直视地下。
闻言,他一惊。「你说翎儿在剑上喂毒毒杀王爷?」
「是。」
「那人……真的没救了?」不会吧!一点点毒就能要人命。
「奴婢不晓得,公主曾说「鬼见愁」奇毒无比,若无解药根本救不了,必死无疑。」公主的心真狠。
爱之深,欲之生。
恨之深,欲之死。
「解药呢?王爷服了没?」可别真闹出人命。
喜儿猛地哭出声。「公主要王爷娶她并杀了新纳的小妾,可王爷不肯,说娶了公主会生不如死,公主
气得掉头就走,根本没留下解药。」
「小妾?!」他微眯起眼,谋杀王爷可是重罪,何况他背後还有云贵妃及太后撑腰。「那名女子长得
如何?」
「丑。」
「丑?」什么意思?
「王爷的小妾长得奇丑无比,左脸被头发盖住看不清楚,右脸有两道很丑陋的刀疤凸得十分狰狞,我
看了都反胃。」
她没见过那么丑的女人,可是王爷的眼光不知哪里出错了,放著艳丽如花的娇媚公主不要,反而一心
偏宠个丑得吓人的小妾。
男人真是奇怪。
「右脸有两道刀疤……」他喃喃自语著,脑中似乎有个深觉痛恨的人即将呼之欲出。
「王爷非常宠溺那名小妾,口口声声说非她不娶,一心只想与她长相斯守,还直道她比公主美上好几
倍……」喜儿加油添醋却离事实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