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的喧嚣过去,受人期待和瞩目的皇宫夜宴,终于在月儿爬上树梢的同时,和歌舞升平一起开始。
夜宴的地点在离马场不远的钟阙楼,那可是观赏月色的绝佳位置。
宴会才开场不久,西太后和使臣等一行人已经先行到场,倒是还没见着裴宴和西辽十四王的身影,据说两人是去下棋了,稍后才到。
钟阙楼二楼,姬楚云站在此处,裹着白狐裘,双手微拢,吹着夜间冷风,看着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的弦月,双眸沉静,波澜不惊。
“还不赶紧把垫子上的灰给我擦干净,脏了本宫的衣服,拿你们是问!”这时的身后殿宇内,传来了雪昭仪的不悦斥责。
暖冬往后看了眼,见着落座的雪昭仪正在呵斥身侧的宫人,眉心微凝,低声对姬楚云道,“娘娘,雪昭仪居然也来了,她不是今日才摔下来马受了伤吗?还有,太后娘娘都在场呢,她怎么如此的……”
姬楚云轻笑,那双如古潭般幽深平静的眼,倒映着那人间繁华,也倒映着那孤寂弦月。
“陛下一整日都陪在她身边,她任性,是应该的。”
暖冬瞧了瞧她平静的面色,抿唇不说话了。
只听这时,不远处的宫道上传来了男子的嘹亮大笑,“哈哈哈哈!早闻东周人棋艺精湛,今日和陛下下的这几局,可真是让本王酣畅淋漓啊。”
“娘娘,是陛下和西辽十四王来了。”
暖冬都发现了,她怎么会没看到。
可即便知道他出现了,姬楚云也没有要转眸的意思,就那样静静看着皎洁月色,似只在欣赏美景。
其实这边楼台上的人不少,就说姬楚云的后方,便有几个小姐正在含笑低语。
但她的存在,还是吸引了那边前行的几名男子。
月色和夜幕交叠中的她,安静的像极了一幅画卷,美得让人窒息。
裴宴却没有看,就像姬楚云不曾瞧他一样。
耶律培倒是来了点兴趣,微微驻足,眯起褐眸抬头看去,眼底玩味之色尽显,“东周美人,果真名不虚传。”
裴宴看了眼耶律培眼中的兴味,喉头动了动,眼眸泛出了点异色,却没说话,只是前行的动作却突然加快。
耶律培笑看着裴宴抬步,见着他那加快的背影,笑着自语,“外人总说东周新帝不在意皇后,本王看不见得吧。”
夜间冷风吹起裴宴的暗黑狐裘,只觉这样的他,更是像极了夜时的一只鹰。孤寂,又冷傲。
苍穹月色下,他在他的暗黑处。
她站在她的曙光里。
一切都像是曾经,一切又似都变了。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和她之间的那层无形隔膜,是深仇,是血恨。
“陛下驾到——!”
“西辽十四王到!”
宫人的唱报声响起,预示着晚宴的开始。
姬楚云收回眸光,转身看向那金碧辉煌的偌大宫室,神色恢复以往的清冷,“走吧,赴、宴。”
没了白日马场上的风儿和喧嚣,夜时的宴会多了些沉静之感。
歌舞升平,一片和乐。
“咦,怎么只是些瓜果,没有上糕点呢?”雪昭仪看着稍显空寂的桌台,眉宇间写满不悦,话语也多了些埋怨。
按照东周的宫宴规定,宴会开始前,宾客大多都在谈笑,所以菜肴方面先上的是瓜果点心,之后才是山珍。
可是现在桌上空荡荡的,是想闹哪般?
雪昭仪冷不丁瞧了眼姬楚云的方向,青紫尚存的脸上红唇轻扯,另有所指道,“陛下,臣妾在宴会上饿着肚子倒是无所谓,但可不能委屈了咱们的使臣呀。”
这些琐碎之事,理应是姬楚云安排的,若出了岔子,那就是她的事!
李馥在这时抬了抬眸,看似随意地搭了句腔,“皇后娘娘怀了龙嗣,后宫琐事基本都交给了内务府,雪昭仪位分低,不晓得这些也正常。”
被瑶妃给堵了一嘴,雪昭仪气得不行,朝着裴宴不断挤眉弄眼,“陛下,您瞧,瑶妃姐姐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笑话臣妾呢!”
裴宴在和使臣说这话,压根没理会她,但雪昭仪还是不断朝姬楚云和李馥使眼色,眼中尽显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