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真快……
快的不正常，医生得知我醒了才过了几分钟？
就算是算上护士注意到我醒了的那段时间，也没有多久吧……
难道这个人时刻在医院等着吗？
还是说，他比我自己还要早的知道我醒了？
林尘的思绪又一次飞速运转起来。
他露出了和蔼的微笑道：
“我的粉丝？”
……
丁仪应邀去参加常伟思主持的会议。
会议在一个大厅里举行，里面纷乱不堪，周围都是一些乱七八糟随便安放的电脑设备，桌子上有，地上也有。各种各样的线缠在一起，网络交换机竟然就那样随手摆在服务器上，几个投影屏幕围成了一个不规则图形。
哦，还有弥漫在空气的中的烟味——丁仪早习惯了。
丁仪坐到临时拼凑的会议桌旁，扫了一眼与会者，有国人，也有外国人。
他们的精神状态大都和自己差不多，但是丁仪知道，这些人是累的——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切都变得紧急起来了。
丁仪来的比较早，但没人在乎他。
据说还有个搞纳米材料的专家要来……
但是他也不怎么在乎。
实际上，要不是想做点什么，他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在杨冬死后他谁也不想见，什么也不想说，不过后来他又意识到了另一件事，让他改变了想法：
物质深层结构的研究是其他一切科学基础的基础，如果这个没有进展……我他妈以后干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一下子刺激了他麻木的神经。
让他突然有了想找点事做的冲动。
然后他就想到了从前认识的一名喜欢搞玄学的考古学家，林尘。
据说这人找坟极准，一指一个坑。
有时候甚至不用去现场，用卫星地图就能指出精确位置。
在从前，丁仪觉得这是故意吵名声的故事，但是现在他妈不同了，好像现在研究这个故事都比他那搞不明白的物质深层结构有用。
说不定，在现在的物理大厦之外，还可以走另一条路呢？
于是丁仪就给林尘发了短信。
结果没成想，这人不到半天就遭遇了雪崩。
若不是这家伙运气好，被救回来了，丁仪都要怀疑到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神秘力量了。
在联系了林尘不久后，他又收到了常伟思的邀请。
丁仪也知道，这不是简单的邀请，拒绝也没用，所以就积极配合了。
今天开会前，他鼓起勇气去医院看了一眼被救回来的林尘。
发觉这老小子长得真嫩。
但是更让他记忆深刻的一件事则是这人说的梦话。
“热爱生命……是啊，热爱生命。”
丁仪回忆到这，喃喃自语起来。
常伟思从丁仪身旁路过，听到后不禁感慨了一句：
“没想到丁仪博士还有做思想工作的天赋。”
丁仪一愣，回头看向这个衣服皱巴巴的陆军少将，有些不好意思道：
“不，哪有这回事，我这是从一个朋友那得来的。”
常伟思点了点头道：
“哦，朋友啊。这位同志，有做思想工作的天赋啊。你是这些物理学家中最配合工作的，也是受他的影响吧？”
丁仪本想否定，然后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但是他又觉得，自己的确是受了林尘的影响，于是简单的点了一下头。
常伟思拍了拍丁仪的肩膀道：
“这样的同志是我们需要的人才啊，你也知道现在发生了这些事情，我们已经在开战了。”
丁仪道：“他是一名考古学家。”
“是吗？搞那些帝王墓的？怪不得，这样的人确是能看的开的人。”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哦，有意思了……他叫什么？也许未来真的需要这样的人才加入我们的工作。”常伟思忽然严肃了起来，他指了一圈与会者继续道：“你看看，才一点挫折，这些人的脸上就写满了一句话：我们已经尽力了，快点结束吧。”
丁仪跟随常伟思的目光一起扫了一圈，他觉得这些人脸上写的应该是：
快他妈，他妈的，赶紧他妈的结束吧！
丁仪顿了顿道：“他叫林尘，不过估计这时候他有些不方便。”
常伟思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丁仪也不知道对方记住了没有，这时候，又有两个人进来了。
其中一个是长得五大三粗却目光精锐的便衣警察，丁仪知道，这人名叫史强。
他喜欢跟这人说话，平时看起来不拘小节，却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而另外一人，文静一些，看起来有些不满。
他想了想这人的名字。
好像是……汪淼？那个纳米材料专家。
应用科学，这家伙在未来还是能有事做的……丁仪想到。
在这两个人来了之后不久会议就开始了。
会议最开始，常伟思讲了一些简短的开场白，但是并没有去给那个新人汪淼去讲来龙去脉。
倒是史强一直在旁边插话。
丁仪知道，这家伙不满的不是汪淼，而是不知道很多关键信息。
很快，会议进行到了关键：那几个自杀的物理学家，包括杨冬……
丁仪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沉默着。
直到有人叫他，过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或者说在缓过劲来，然后掏出了一张白色信封递了出去。
接下来，他竭力压制情绪，参与了会议。
最终，那个汪淼决定要加入“科学边界”。
这个人做这样的决定，也许是因为史强的激将，也许是因为杨冬的死，但是丁仪不想再去思考。
会议结束后，他想找人说说话。
而令他欣慰的是，他的电话在这时候响了。
……
“没想到我这个神棍也有粉丝……你就是小王吧？”
林尘坐起身，一边说一边接过鲜花。
“林教授，您这么说我有点惶恐不安了。哦对，我叫王聪，一名古董爱好者。”
对方说着，拿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林尘看了一眼名片，是某个古董收集慈善机构的创始人。
他回想了一下这个机构的名字，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运气真是好啊……以后有什么古董要权威鉴定，都可以来找我。”
病床前的王聪一愣，看了一眼小护士。
“怎……怎么了？”小护士问。
王聪嘴角一抽。
林尘眨了下左眼道：“我和他有事要谈。”
“那我……我先出去？”小护士指了指门口。
林尘微笑的点头。
“好，好的，教授您刚恢复，还是要注意身体……”小护士急忙走了出去。
之后，王聪才开口道：
“林教授，您做事还真是直接啊。”
“这叫知恩图报，直接点没什么不好。而且，如果没有你，我这个孤家寡人可能真的要死在雪崩下了……可以说你是唯一关心我的人了。”
“别这样说。林教授，没有我，您的学生也会找搜救队来救您的。”
“可我昏迷的三天里，他们有来看过我吗？”林尘说着拉起王聪的一只手平摆在自己的右手手心上，左手拍了拍，“承认吧，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你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人。”
林尘的样子看起来极度悲伤，似乎要哭出来一样。
王聪赶忙安慰道：
“林教授，不只是我，丁仪博士不也来看过您吗？”
林尘的眼眸在王聪看不见的角度里闪烁了一下。
这小子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是智子吗？
但，这也不是什么决定性的证据，还有很多种可能。
这时，病房门外传来了小护士的阻拦声：
“你不能进去，林教授正在谈事情。”
“让开！我就是来找他谈事的！”
病房里的王聪忽然叹了口气。
林尘则处变不惊的打趣道：
“看起来，还有名粉丝想见我，火气还不小的那种。”
王聪僵硬的笑了笑。
林尘反而开始有些期待了，他喊道：
“小护士，让他进来吧！”
病房外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没有带任何礼物，边走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灰西装。
这说明，护士的阻拦很卖力……
林尘打量着这人的脸，觉得有些眼熟，自己似乎在报纸上见过他。
但随后林尘就被另一个念头填充了大脑：
这人挺帅啊……但比我差一点。
这时，身旁的王聪不耐烦的开口了：
“潘寒？你来干什么？”
“组织派我来的！”
王聪一惊，赶忙回头看向一脸无所谓，好像什么也没听到林教授。
他低声道：“你疯了？你怎么能在这里提到组织？”
潘寒用胳膊摆开王聪：
“你这样慢吞吞的接触，要等到猴年马月？”
“那也要循序渐进才行啊。”
“循序渐进？敌人那边已经全面开火了！组织没有时间等你循序渐进。”
“等等，我怎么没收到组织派你来的信息？”
“我毛遂自荐！”
“什么？呵，好啊，你是看到这块肥肉就忍不住了是吗？”
王聪的音量也一下子抬了起来。
似乎，他们已经不在乎有外人的存在了一样。
小护士探头进来看。
林尘赶忙摆手让她离开。
小护士倒也十分听林尘的话，立刻不再好奇。
也许，林尘之前与她的交流，已经让她对林尘产生了浓厚的信任。
这让她觉得，这个林教授，什么都能解决。
而实际上，林尘已经感到头疼了。
他听到潘寒两个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了：eto。
我不就是和丁仪聊了几句短信吗？
怎么就让这群人盯上我了？
早知道还不如死在雪崩里呢！
林尘默默地看着争执的两人，心里回忆起地球三体组织的相关信息：
eto里分三派：
降临派最疯狂。
拯救派像宗教。
幸存派爱做梦。
潘寒是降临派。
而降临派的座右铭是：我们不知道外星文明是什么样子，但知道人类。
林尘想到这叹了口气，心里感慨万千。
你们不知道？
我知道！
宇宙里的文明谁也别埋汰谁，打到最后都是难兄难弟……
潘寒和王聪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王聪：“你这是无视组织纪律！”
潘寒：“你的级别还不配这样和我说话！”
王聪：“你别忘了，你的社会实验我家出了不少资金！”
潘寒：“哦？为了主，为了我们的伟大事业，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你难道还有私心？”
王聪说不出话了。
林尘听着，又对潘寒的认识加深了。
这样的人是最会摇旗呐喊的，也善于利用这个种方式攫取资源。
林尘思考着，忽然的愣了一下。
我听了这么多，不会被灭口吧……
在这个医院，给我看病的医生也是他们的人，随便给我搞个病应该不难。
他们这种行为更像是绑我入群，逼上梁山啊。
我不会是中了阳谋吧。
我一个神棍，何德何能啊？
林尘：(ー_ー)!!
不能够啊！
我就会点玄学，能对eto有什么帮助？
一念之此，林尘感到自己似乎抓到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冲突的关键！
他的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他用右手把住大腿，竭力控制。
与此同时，几个词汇出现在他思绪的风暴中心：
杨冬，丁仪，科学边界，物理学不存在！
eto，降临派，潘寒，反人类科技运动！
林尘，德高望重的考古学家，神棍……玄学代言人！
淦！
人在床上躺，锅从天上来！
eto就是看准我神棍这一点啊！
我在这个世界的出现，让他们把目光放到了玄学上？
这么一看，我们还真是天造地设啊。
林尘的思绪更深了一步，他不动声色的看向潘寒这个意外因素。
如果是让我加入eto。
王聪来找我谈就足够了！
潘寒为什么来？
为什么？？
下一秒……
林尘感到自己发现了，最邪恶，最深邃，最阴暗的真相：
eto需要我，
但，
潘寒要我死！
……
无论是潘寒主张的回归自给自足小农村的田园生活，还是林尘将来可能摇旗的让大家都去研究玄学。
对eto来说，从功能上讲都是一样的……
即，让人类放弃科技进步。
而一旦功能一样，这其中就会立刻会凸显出一个资源分配的矛盾！
林尘多，则潘寒少。
林尘死，则潘寒强！
资源啊，该死的资源。
林尘在这一刻，莫名想起了，叶文洁对罗辑说的宇宙社会学：
第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求；
第二，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
潘寒……
他这是想要在我弱小时，就把我掐死啊。
可我，在这之前。
从未表现过要亲近，甚至从未接触过eto啊！
一个让林尘毛骨悚然的词汇，挤走了他大脑中的所有思绪。
【黑暗森林】
这时，潘寒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他目光和善的坐到林尘的病床前，随手拿起一只苹果把玩道：
“林教授，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
虚拟三体世界！
“给我一个恒纪元！开会！”
秦始皇愤怒的走到岩石上，拔出佩剑不停的劈砍着脚下的岩石，火星噼里啪啦的往外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