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宁穿好睡衣从里屋出来,
说是睡衣,
不过是两件纯棉的衬衣衬裤。
程颂宁喜欢穿着衣服睡觉,
她从里屋出来,聂怀远已经铺被子,
他人半倚靠在炕橱边上,一只手枕在头边,眼睫低垂,像是睡着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
屋里的煤油灯燃的只剩下一点点的油,
煤油灯的灯芯快要燃尽,
照在整个房间里,灯火忽明忽灭。
程颂宁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上前,
她原本想扶聂怀远睡下的,
手刚碰到聂怀远的胳膊,
聂怀远的眼睛忽的一下睁开,正对上程颂宁的,
程颂宁呼吸一顿,
她松开碰着聂怀远的手,
“吓我一跳,你还没睡?”
聂怀远伸手一揽,
把程颂宁揽进怀里,
因为两人位置关系,
聂怀远很自然的把头从后面埋进程颂宁的颈窝,
程颂宁不自在的扭扭脖子,
“你别这样,我没洗头发,脖子的地方半干不湿的,有些痒。”
聂怀远听话眼睛眨了眨,微微直起身子,
手上拿起自己刚刚用过的毛巾,
找了出干的地方,擦后颈的位置。
洗完澡程颂宁有些困了,被聂怀远这样一照顾,
程颂宁更有些昏昏欲睡。
难得有这样静谧的相处时光,
程颂宁想到今天在饭桌上,聂怀远和程益聊得洪涝灾害问题,
“怀远,今天的雨水真的会导致粮食减产吗?”
聂怀远细心的擦着程颂宁耳后的湿发,
“不一定,”
像是水稻这般喜水的农作物,雨水勤些反倒是喜事,
但是黄豆,高粱,麦子这样的喜旱农作物,大量的雨水会导致粮食减产。
聂怀远给程颂宁分析了下上牙榙村周围几个村子农作物的种植情况。
程颂宁听后眉头轻轻的皱起,
“照你这么说,村里夏季收粮有很大的可能性减产?”.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毕竟去年冬天粮食产量就不乐观,
今年开春的时候,有好些人家吃不上饭,到后山和农地里挖野菜根吃。
聂怀远把毛巾放在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程颂宁的问题,
“也不一定,”
就像张爱国说的,村里的村长、大队长都是有能耐的庄稼把式,
粮食减产不减产,他们最清楚了。
聂怀远考虑事情时喜欢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他才不在乎今年村里的粮食够不够吃,
他要考虑的是,
如何在这次涝灾预警里,更好的表现自己,在一众村干部和知青中占到功劳,占到名声。
程颂宁不知道就这一会儿的功夫,
她的枕边人就开始研究仕途了。
原本程颂宁还在享受某人温柔的擦头服务,
不知什么时候,这服务就变了质,
头部护理变成了全身护理,
在煤油灯快要燃尽的灯火照映下,
程颂宁像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自己是长在荒野里的一棵树,
生长的环境就像此刻外面的狂风暴雨,
满天的乌云下,程颂宁感受到黑云压城,泰山压顶,让人逃不出去,喘不动气。
程颂宁想逃离,
可双脚深深的扎在泥土里,
逃不走,也逃不掉。
越是深呼吸,周围的空气就越炙热。
不知何时,外面的雨声慢慢变小。
程颂宁的手指也慢慢松软开,
随着眼睛闭上,
沉沉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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