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岳_菟丝花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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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岳(2 / 2)

  客船开动了,没过一会儿,他这条船也跟着动了。

  陈敬磊视线移过去,看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客船,暗暗进入警戒状态。

  从现在起,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船开了五分钟后,陈敬磊发现,小女孩阿岳,真的话很多,不是一般的多,是可以称的上是喋喋不休的多。

  是可以跟蒙涂北比肩的话多。

  阿岳问陈敬磊是不是中国人。

  陈敬磊说是。

  阿岳听到他说是,眼睛立刻亮起来了,追着问中国是不是可发达了,是不是跟网上讲的一样。

  想买什么就在手机上点一下,想吃什么就在手机上点一下,想去哪里就在手机上点一下,想干什么就在手机上点一下。

  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有,什么都能买。

  是不是在中国,普通人也能吃上很多贵族才能吃到的东西。

  陈敬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知道景都有像是蒙涂北一家子一样的偷渡者。很多人也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

  大家聚在一块讨生活,只要别太过分,大差不差的,小老百姓不太想去为难别人。

  像阿岳这种,对中国一片空白的人,占少数。

  陈敬磊拧拧眉,终于还是问出来了:“你这么小,家里面知道你跑出来了吗?”

  阿岳眼睛一瞪:“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意思,你觉得我是偷跑出来的?才不是”,她跳上一个箱子,指着对面的客船,“我姐姐在那里当海乘,她带我出来见世面!”

  陈敬磊欲言又止。

  …这种见世面方式,是不是有点危险?

  想说教小女孩一番,思来想去,自己干的事也没差到哪去,关羽张飞,二哥三弟,谁也别说谁。

  说到底,是他的观念在作祟。就算乔温温跟他在一起这么久,硬拗他的思维,顶多是让他明白“男女之间,女生也是会心甘情愿的”,仅限于此,仅止于此。

  他依旧认为,危险困难复杂麻烦的事情,该由男人来做,男人来侵略,男人来进攻。

  一听到女孩子涉足险境,陈敬磊会认为是她的家长,或者是她的监护人,又或者是她的庇护者,失职。

  思想一时半会是改不过来了,只能做到和而不同。他咽下想要说的话,换了个方向:“你是哪的人?”

  阿岳蹲下来,一屁股坐在箱子上,她说:“缅甸人喽”

  “缅北的?”

  “昂”

  她盯着陈敬磊:“你们中国人真的没见过打仗吗?”

  陈敬磊默然不语,片刻,回答:“大多数人,没见过”

  阿岳耸耸肩,表情有点怪异:“居然是真的”

  俩人相对无言,安静对望。嘈杂人音灌入耳朵,机轮声混着海风声飘荡在空气中。

  过了许久,远处的客船有人吹响号角。货船的水手走出来,招呼大家做好准备。

  货船逐渐靠近客船,缆绳已然垂下。

  阿岳再一次开口:“那你可一定要跟紧我喔”

  她从木箱上跳下来,走到陈敬磊身旁,踮起脚尖,一起看向越来越近的客船。

  “你们中国人啊,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很脆弱的”

  陈敬磊呛了一口海风。

  活了十六年,第一次有人用温室花朵来形容他,还是由一个瘦瘦小小矮矮灰扑扑的小女孩讲出来的。

  很魔幻。

  船弦相碰。船上的人错落有致地背起箱子,拽着缆绳爬上客船。

  阿岳在陈敬磊眼中,已然是一个被不负责任的姐姐带出来做小工的倒霉孩子。他本着有一点但不多的人文关怀,选择在阿岳后面爬。这样,万一阿岳手松了,没抓住,他尽可能地揪住她。

  孰料,阿岳蹭蹭蹭半点没停地爬上去,速度极快,身手矫健,很是灵活轻松。

  她一上去,低头,立刻催陈敬磊:“哎你快点啊”

  陈敬磊:……

  …看来有的时候不能自作多情,人家比自己想的厉害多了。

  他一使劲,最后两段的距离合成一次,唰,翻进来。

  阿岳嫌弃地踢一踢陈敬磊放下的箱子,说:“你那么老实干嘛?就不能选个轻的?”,她指指陆续爬上来的伙计,语重心长,“工钱都是一样的,你挑好做的做呗”

  说完,还翻了个白眼。

  陈敬磊:……

  …被小女孩鄙视了。

  唉!

  “哎快走快走”阿岳又开始催陈敬磊。

  陈敬磊疑惑:“很着急?”

  阿岳抱起木箱子,连跑带走,小声喊:“去晚了就赶不上了”

  陈敬磊:“什么?”

  ???

  不是应该把箱子搬到最底层的库房,然后返回货船,再搬箱子吗?

  怎么?难道库房还有时间限制?

  阿岳已跑出大老远。陈敬磊虽有不解,按耐心中疑虑,跟在阿岳身后跑。

  二人在货夫中蹿来蹿去,宛如两条泥潭里咕涌的泥鳅。

  阿岳老大带领着陈敬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负一层的库房,急吼吼地将箱子一丢,急吼吼地催敛货的库房管理员登记,急吼吼地推开门沿着逃生梯往上层跑。

  陈敬磊本来就想探知整艘客船除了拍卖会还搞了什么名堂,眼下目见阿岳雪貂般地蹿,顺水推舟,也如同阿岳一样噔噔噔爬楼梯。

  不一会儿,来到二层。

  阿岳哐地猛推开逃生门,甫踏入二层,迅即一千零八十度大转弯。不复在楼梯里的赶火车样式的声势浩大,猫着腰,竖起食指,虚放嘴唇上,跟陈敬磊比划“嘘”。

  陈敬磊静静地看着阿岳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静静地跟着她,静静地打量着周遭。

  脚下是驼色印花阻燃毯,两侧是中式珐琅彩雕壁灯,头顶是铜制镶金荷叶吊顶。

  正前方,是一扇主底胡桃木,拉丝金把手的双开实木大门。

  声音从门后传过来,有些闷。

  “……拍卖现场竞买人一经应价,不得反悔,当有比其更高的应价时,其应价自然失效,主持人根据最后一次叫价,重复3次,若无人加价,则该客户获购买资格,并现场登记备案,活动结束后完成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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