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一点都没有变么?
不自觉地想起刚跟着再婚的妈妈到他家那会儿,因为陌生,因为拘谨,在冰冷的餐厅她总是盛一小碗饭,然后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抿。有一次靳辰突然看不下去,借起来添饭的机会重重一掌拍在她头上,嘴里还一叠声地吼:“所以说我最讨厌你们女孩子了!饭量小得像小鸟,身体薄得像纸片,你这样人家看到了,会以为我们靳家买不起米!长大了也是块洗衣板,还会被老公退货,害我们养你一辈子!”
她当时多大?十一岁吧?心智还没磨砺到现在这么强悍,完全被这猝然的袭击搞闷掉了。
妈妈身为人家继母,也是不方便说话的。只有靳辰爸爸在跟他对吼:“靳辰,对妹妹客气点!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靳辰已经读初二,正是叛逆期,小小少年中气十足,气势上完全压倒他爸爸:“什么妹妹,小拖油瓶!我今天不爽,不高兴吃了,打篮球去!”然后一大坨米饭从天而降,直接倒在她饭碗里,“小拖油瓶,都是你害我们父子不和,这些饭罚你吃掉!”
罗浅浅目瞪口呆地看着碗里多出来的米饭,上面还沾着他碗里的红烧肉汤,油亮亮的。
靳辰一阵风似地刮出去了,门板甩得乓乓响,靳辰爸爸安慰她:“浅浅,这小子被我宠坏了,你别往心里去。这饭咱倒掉,让周嫂重新给你盛一份啊!”
“不、不用了。这饭他都没动过,干净的,我可以吃。”鬼使神差的,一向有点小小洁癖的浅浅这么回答。
忽然觉得很热闹,自从爸爸妈妈离婚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吵吵嚷嚷、充满生气的日子了。
回忆中的片段让她不自觉地笑起来,记忆中的靳辰跟专访中的靳辰重叠了。
轻轻合上杂志,她合眼躺下,默默地说:“靳辰,你这个粗鲁又好色的大混蛋!”就像她曾经每一次被惹毛后所骂的那样。
心里忽然有些酸涩,靳辰跟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那个酷爱摄像的少年,那个狂妄地叫她等着看他怎样获得荷赛新闻摄影奖的少年,已经离她远去。
再次回想那篇专访的标题:《游走在艺术与情|色边缘的时尚摄影家》。
本身学的是传媒,其实她完全明白艺术与商业乃至与情|色之间的关系。
可那是靳辰,被誉为天才少年的靳辰,十多岁就获得一大摞摄影奖项的靳辰,连法国摄影大师卡蒂埃?布列松都期许过的靳辰!你怎么可以,放弃你的梦想?
没有我的负累,你应该飞得更高更远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的留言与鲜花就是我更新的动力哪!请不要吝啬地用花花来砸死我吧!
、出位的绿地写真
这一晚罗浅浅辗转反侧,到天亮才睡着,第二天早上起来,顶着好大一对熊猫眼。
周嘉凌是她们宿舍的学究,一心读研读博再读博士后,不修炼成灭绝师太不罢休,一清早就到操场看书去了。汪诺最懒,夜半不躺早上不起,口头禅是“早起的虫子被鸟吃”,这时候蒙着被子睡得正香。
这俩懒家伙昨晚磕了一地儿瓜子皮,一个人也没想到要打扫。罗浅浅洁癖发作,只好认命地做起清洁工作。一边还怕吵醒了好梦正酣的汪诺,挪桌搬凳都尽量小声。正跟桌脚里的几个瓜子皮死磕着呢,手机响了。
“大肚爸爸大把大把赌……大肚爸爸大把大把赌……”调皮的音乐声循环往复。
罗浅浅扔下扫把,手忙脚乱地去屋角拔正在充电的手机。拖延的这么会子工夫,乐声已经级级上调越来越响。好在汪诺这家伙,睡着了打雷都不会醒的。
电话那端,是室友兼闺蜜陆珩波的声音:“喂,浅浅?”
“你昨晚怎么没回来?手机还关机?”罗浅浅压低了声音问。
“你不也关机吗?”
“我是没电了。你没回来,是跟宋齐在一起?”
“唔,这个你就别管啦……”陆珩波在那头答得含含糊糊,“对了浅浅,我跟你说,我今天有事回不来了……”
“知道了,我会帮你代点名的。”
“不是这个啦!是……呃,我下午本来有个工作,是去大宁广场那里拍一组宣传照。现在有事去不了,能不能你替我去?”
“做模特儿?我哪行!再说这人也不是你说想换就能换的吧?”罗浅浅拧眉问。
陆珩波最近在做兼职平面模特儿她是知道的,她的新男朋友宋齐是美院的,据说脑子很活,认识一帮艺术圈的朋友。这工作机会也是他帮珩波找的。
“没关系啦,宋齐已经跟人联系好了,我给你地址和电话,你到点儿直接去就成。”
“……”罗浅浅还没来得及反对,那边已经一连串地把地址和电话号码报了出来,末了一叠声哀求:“浅浅拜托你啦,你也知道这种机会很难得的,我现在在外地赶不回来,求你啦!这照片是是一群女孩子一起拍的,替游乐园做宣传用的,你就去充个数,没什么难度的,好不好嘛?”
陆珩波的嗲功全校闻名、男女通杀,不消几分钟,罗浅浅就举白旗投降。
到了大四,课已经不多。
上午上了两节,整个下午都空出来了。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罗浅浅背个包上了路。
学校离大宁挺远,她先坐地铁,再换公交。按着地址找到了大宁绿地附近的一个小游乐园。
过去一看,那游乐园正检修呢,停止对外营业,看门的就一老头,日头底下正打瞌睡。
罗浅浅按珩波给地号码打了电话,人家也不听她啰嗦,只一叠声的催:“快进来,进门直走再左拐,有个小卖部,人都在这里等着呢。赶紧的!”
虽然还没到预定时间,但浅浅不习惯让别人等,一路小跑着就过去了。游乐场很小,一会儿就到了人家说的那小卖部。进去一看,果然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六七个女孩挤在里头,差不多都换好了衣服,正化妆呢。有个穿休闲西装的瘦高个男人一看见她,就哎呦一声:“怎么找这么个丫头!得得,快进去换衣服!”
罗浅浅还没喘定气呢,对方“哗啦”一声就把衣服抛过来了。她闷头闷脑地抱着衣服钻到屋角的布帘后头,扯开一看,松了口气。还好,布料不算太节约,不是她担心的很暴露的那种。
把自己的东西放到地上的编织袋里,她有些别扭地在这窄小的空间里换起行头。不得不说,衣裙都很漂亮,连内衣裤都是极粉嫩的糖果色,缀着繁复的蕾丝小花边,做工十分精致,而且设计得比一般的三点式要保守。这让她在这陌生的环境里莫名的安心。
摘掉黑框眼镜,将运动服换成粉粉的塔夫绸无袖连衣裙,钻出布帘的罗浅浅感觉整个换了个人。连刚才那个目光挑剔的西装男都露出了满意的笑。
化妆师是个笑眯眯的胖女人,但是手脚很快,在她施了魔法般的妙手下,女孩子们像新鲜出炉的蜜蜡水果一样娇艳欲滴。
在罗浅浅化妆的空儿,摄影师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