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阅读_点一盏心灯 - 海棠小屋
首页

搜索 繁体

第5部分阅读(1 / 2)

于是我们这都来自那小小的“中国”的人,便坐下来谈笑了。

都快吃完了,老板突然一拍腿:“忘了一件事!”跟着进去端出酒来,倒满三杯:“过年好!”

“过年?”妻屈指算了算:“今儿是除夕那!”

“我太太是墨西哥人,早不过中国年了!今天你们来,又正巧上礼拜收到国内寄来的一份月历,才想起。”老板一饮而尽:“是你们来美国的第几个新年?”

“第一个!”辛辣的酒,呛得我直掉眼泪,哑了嗓子。

吃罢除夕大餐,再顶着北风走口车站,依然是那么悄元一人;算算时间,还有六个钟头火车才会到,隔着车站的后窗,远远看见一家汽车旅馆的霓虹灯。

“与其待在这儿受冻或被抢,还是破点财吧!”于是我们又拎着行李从车站大门出来,再转过街角的平交道,住进那个简陋的旅馆。

已经16个钟头不曾磕眼,虽然在一片霉涅味中,居然倒头就睡着了,但是才过不久,12点多,突然被一阵吼声惊醒。

“有人在外面打架。”我对妻说:“不要动!”

可是吵声一直不停,而且似乎只是一个人在吼叫,夹着叮叮当当金属相击的声音。我轻轻溜下床,从窗帘间向外窥视,微光中,只见一个高大的黑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正一面吼叫,一面攻击着檐下垂挂的冰柱,每一攻击都发出常常的声音,随着冰花开绽,纷纷坠落。

我想通报柜台,却发现屋里居然没有电话,问题是再过三个钟头,我们就得离开,如果那黑人一直不走,怎么办?”

“或是喝醉酒了,一下子就会离开。”我安慰妻。只是时间一分分地过去,人在模模糊糊中,一会儿醒来过去看看,一会儿侧耳听听,槽的是,那黑人后来居然坐在我们的门前,只怕连门都推不开了,时间已经是两点钟。

“把闹钟关掉免得警动了他!”我不敢再睡,穿好了衣服想那脱身之计。

“如果他实在不走,而我推开门时,他发了凶,你就先往柜台跑。”我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不知是不是妻的祷告蒙了上帝垂听,三点多,就在我们动身之前,门外的黑人居然起身走了。

我们悄悄地溜出门,冲出旅馆。雪已停,风好冷,却感觉空气无比清新。

火车上黑人管理员有着沉厚的嗓音,热情地把上车垫脚的木梯放下来,扶着我们上去,又拉下床铺,告诉我们使用裕室的方法,才满脸笑容地退出去。

夜里的白雪在窗外闪着蓝光,车子很平稳,我却迟迟不能人睡。明天,明天又是一个新的旅站,是狄斯尼,而后将是夏咸夷,再就是又一次的离别;妻回台,而我留在美国继续奋斗。

“你没睡吗?”妻突然从下铺问我。

“是!想到国内的老娘和孩子,不知在做什么。”

“拜年!只是少了一半的家人,会冷清多了……。

着意过今春

春到长门春草青、红梅些子破,未开匀。碧云笼碾玉成尘,留晓梦,惊破一匝春。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好黄昏。二年三度负东君,归来也,着意过今春。——宋·李清照·小重山

出国九年,从不曾在这个季节归国,算算已是九年十度负东君,更数倍于易安了!考虑再三,我终于下了决定。

归来也:着意过今春!过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春天。

离开纽约时,正是雨雪霏霏的深夜,到达台北时,恰是阳光普照的早晨,故乡以一脸和煦的春天欢迎我。

两道的山峦,已经是碧绿的,且摇曳着千万点芦花。芦花在朝阳里闪烁,泛出一缕缕蕴藉的银白,我家后山的溪谷之间,就有着一大片比人还高的芦荡,却怎么看,也觉得不如故乡的美,或许因为美国的芦花不泛白而呈褐色,已经就少了几分轻柔,加上它不似故乡的芦花,能迎风飘散,化为点点飞絮,就更缺乏了许多飘逸。

小时候父亲常带我去北投洗温泉,路上总会驻足,欣赏远处大屯、七星山的景色,而我那时不懂得看山,惟一的印象,就是满山满谷,摇摆着的,柔柔软软的芒草。

车子也经过了田野,早春的作物犹未开始,闲逸的鸳鸯正成群地翩然飞舞。那是田野中的高士,不掠夺,却带来许多飘逸。他们也是田园山水的点景,在相思林间,在吁陌吠亩间,留下那瘦长的衫影。

常爱读王维的“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常爱看高剑父画的柳荫白鹭,那深色的长啄,弯转的颈子,轻柔的冠羽,和细细的双足。画起来,既有着长啄和双足的强硬笔触,又有颈背的弧转,加上装饰羽的飘柔,无怪乎,她们能成为画家最爱描绘的对象。

我看见一只白鹭,正翩然地滑过田野,眼睛盯着那个白点看,山川就都融成一幅深色的水墨画了!

我曾经不止一次对朋友说,白鹭是我认为最美的一种鸟。也不止一次地,换来笑声和诧异的眼光。人们岂知道,对我这个在纽约居住的游子来说,“漠漠水田飞白鹭”,正是一再重复映现的,童年的梦。

车近台北,映服是十里红尘。早起的人们,在街道上疾驶而过的摩托车和汽车喷出的浓烟间,正企图吸取最后一口较新鲜的空气。

我只能说那是较新鲜的空气,因为即使在这晨光羲微中,台北的空气,已经受到相当的污染。所幸人们是最有适应力的,好比在水果摊挑水果,即使整篮中,已经被别人挑剩到后两个,继续挑的人,还是会自我安慰地说:“我现在所挑的是两个当中,最好的一个!”

于是尽管环保专家们,曾经一再表示,台北的污染已多次超过警戒线,甚至到达危险的地步……。

人们还是说:“所幸早上的空气还算新鲜,我家附近的空气也算不坏!”

当车子在我住的英伦大楼停妥时,几个老邻居,正从国父纪念馆晨操归来,热络地打着招呼:“趁早上的空气新鲜,运动运动!”

而当我下楼拿最后一件行李时,他们正登车驰去,留下一团浓浓的,含铅汽油特有的黑烟。

这就是我的台北,一个晨起的台北。但实在说,台北是不睡的,譬如现在,有些人仍未眠,有些人才苏醒,有些人永远不曾真正觉醒过。

但她永远是我的台北,那使我生于斯、长于斯,在和平东路师大旁边小河钓鱼,在水源地抓暇,在家中院子里种番茄、香瓜和小草花,在邻居树上捕蝉,摘波罗蜜的台北。对于她,如同孩子对母亲,不论她多么苍老或有着多么不佳的生活习惯,我仍然爱她!

“只怕你记忆中的一切都变色了!今天的台北,早已不同于以前!”朋友对我说。

“不!”我抬起头来,从车窗间,看松江路北边对着的一片迷雾:“在那片烟尘的后面,正有着一群不变的——青山。”

何止如此,在台北的四周,都是不变的青山,我童年时,她们是那样地站着;今我白发归来,它们依然如此地守候。

山,是执着的,如同我对她的爱慕与怀想。

所以,站在这污染的台北,毕竟知道四周仍然有着清明的爱恋,即或我因污染而昏迷,仍有许多安慰,因为自己正被拥在一片青山之间。

向北看,七星山、大屯山静静地坐着。我曾经就在这个季节,到七星山上寻找丹枫,路旁的野草莓依然可见,月桃花的种子,变成了娇艳的丹红色。我曾经从阳明后山瀑布上的自来水收集站,进入通往七星山的小径,穿过浓雾和偶尔飘零的冷雨,坐在顶北投上面的瀑布边涤足。

向西北看,观音山正静静地卧着,从百年前看渔帆的归航,到而今看货柜轮的油烟,在海平面出现。

童年时,小学老师曾领着全三年级的学生,去远征硬汉岭。回程时,或是带错了路,几百个孩子从陡陡的黄土坡上,近于滚般地下来,居然一个也没受伤——中国孩子就是这么可爱,他们有的是韧性;中国的家长也是这么可爱,他们信任老师。

向南看,有一条溪流,蜿蜒过台北的下缘,河边有着大片的草地,水滨开满姜花。

我早逝的父亲,曾领着初记事的我,站在河滨听说书和大鼓。也曾经将我抱在怀里,点着电石灯,蹲在溪边彻夜钓鱼,我们还曾经坐摆渡,到河的另一岸,在暴雨中穿过竹林,避入一所尼姑庵,吃她们种的大芭乐,听瀑瀑的雨声和轻轻的梵唱。

向东看,我已经离去整整30年的父亲,正从六张犁的山头,俯视着我。

小学三年级,他离开之后,我常站在龙安国小的搂上窗口,远望那一座山,有时候天气晴和,我甚至能认出父亲坟墓的所在。

进入初中,便再难有这种眺望的机会。直到考取师大美术系,站在红楼的顶层,才又有了更高的视野。那时虽然已经多了些烟尘,但山还是可见的。岂像现在,四处高楼林立,成为另一种现代化的水泥山林,真正的青山,反而难得见到了!

或许山已被很多人遗忘,正如同入夜之后,城市的天空,也不再属于星子。卡拉ok和宾馆的霓虹灯,高高地悬在欲望街头、芸芸众生的顶上,那五光十色灿烂闪烁的灯光,岂是古老的小星群所能抗衡?

但我们都是从山林来的,即或不在田园间成长,也流动着原始山林的血液。因为在人类进化的百万年问,现代的文明才算多少?我们绝大多数的祖先,都是与山林为伍,由那山林孕育。

所以就算千百年后,我们的子子孙孙住到其它星球,如果有一天在无意间,听到了虫鸣、水韵、松涛,恐怕也会有一种悸然的感动,像是浪涛澎湃,从他们的心中缓缓涌起。

清境农场,这名字实在取得太好了!因为“清境”不仅是清静,同时是清新,而“清”,岂不就是一种“境”界?

到达这个雾社与合欢山之间的清境农场,已是入暮时分了。

斜阳把山峦的棱线深深地雕塑出来,山谷中几抹停云,也染上了一分淡储。倏地山风起了,停云开始移动,一下子躲进了山凹,消匿了形迹;也有两朵撞在山的棱线上,抽成丝丝缕缕,在斜光中闪动。

冬云与夏云毕竟不同,冬云沉重,而夏云飞,这大概主要是受日照和气温的影响,冬天没有足够的势力,引发山谷中的水气,所以难能蔚成云海。但是看那几朵孤独的云,各不相睬地流浪;看那清明开阔的山谷,无遮掩地呈现,不更有一种豁达吗?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李白所描写的,必定就是这么一个暮冬初春的山景。人与山静静地相对,亭亭而立,敬穆无声,这当中有多少万化的沟通与心灵的契合?还有那对于大自然的尊敬与爱恋。

夜宿清境国民宾馆,那是一栋面对群山的黄瓦白墙的建筑,形式并非规则的四合院,却高低间次地夹着一个花木扶疏的小天井,行在其中,除了走廊上光滑得近于危险的铺地瓷砖,倒有一种高低穿梭的楼台之美。

晚餐后,我独自走上面山一侧的阳台,隔着朴拙的圆木栏于,由山谷中正斜斜地飘上一股沁人的寒。那寒是带着一种抽象的蓝色的,冷冽透明,如同溪水,那种清澈而毫无杂质的溪水。

众山无语,以一种折叠的黑色,横过我的眼前,那是一种墨黑,但是属于砚池中的墨,黑得流动而光灿,且在那黑中,仿佛能见到一抹雾白,只是亦非白,但感觉隔了一层,或正是夜岚吧!也可能是山村人家的灯火,由谷中映上,在空气中回折,所产生的柔美,却又若有似无的感觉。

不见月的踪影,仰首穹苍,只觉一片湛然,待瞬间,眼睛将焦点从远处山陵的距离,调到无限……。

我震动了!多年来难有的震撼,从心底、从眼底,从整个胸膛之间,以一种

无声的咏欢。一种哭号前的深深呼吸、摒息与崩溃……

我看到了一个无比壮观的——星海。

仿佛是千点、万点、忆兆点闪动的碎琉璃,从四面八方涌来,又像是要迎头地坠下。不知是不是因为仰首,我只觉得自己被团团地包围,满目星子,竟不知天地左右,好似全身都投入一流星河,滚啊滚地,进入那冥冥的无际。

现在我知道了!山巅不仅是尺寸千里,可以登高搅胜的地方,更是观星玩月的好所在。因为在这里没有空气的污染,来遮断你的视线;没有高楼大厦来切割你的天空,更没有繁嚣拢攘,来扰乱你的心灵。

站在山巅,你可以拥有超180度的宽广视野,前看、后看、左看、右看,还有那仰望穹苍,全是一片星海,不是你在观星,而是星在看你,因为我们根本就是站在星海之中,我们也就是星中之星,那宇宙无限的众星之一。

此刻我才惊觉,原来总从主观解度看万物的自己,一朝站在客观的位置,才发现自己想拥有的,实在是拥有自己的。如同自以为大的人类,从想克服自然、拥有土地、权利,到想要征服宇宙,岂知道,自己的地球,竟是宇宙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星子。

整个夜晚,我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可惜的是,当晚某国中的学生,也正在那里住宿。带队的老师们,或许心想平日管束得够多了,且放松孩子一天,让他们尽情地玩闹一番。

于是十一、二点,仍然听见这些大孩子奔跑追逐的脚步与呼叫嘻笑。

我很高兴,见到这么一批未来国家的主人翁,充满活力地,已经开始做清境国民宾馆的主人翁,但也为我们的教育担心。

我常想,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国民也能像许多西方人一样,为身后的人,把门撑开,而不是自顾自,或只顾同行的亲友,该有多好?

我也常想,如果我们餐馆中的宾客,能在杯觥交错,放情饮乐的时刻,也能考虑邻桌的安宁,而控制声量,该有多好?

教育,不仅是给予他们未来生活需要的知识,更要告诉他们如何与别人一起生活,在建立自尊的同时,先应知道如何尊重他人。

而今,许多人都喊要更多的自由与民主。但是否人人都知道什么是体谅、包容、无私与民主的胸怀?

我曾经在第二天向宾馆的柜台建议,希望她们能在秩序的维持上多下工夫,更别动不动就用扩音器呼叫广播。

“因为他们人多!”小姐回答。

“少数人可以为多数人牺牲,但是多数人不能强迫少数人牺牲!”我说。

当有一天,我们的社会,更能够照顾少数,为每一个残障着想、为左撇子设计工具、为奇行异想的人留出发表的空间该有多好?

当有一天,我们能看到一大群原本喧哗的人,只因为发现旁边有一个沉思者,便立刻降低声音,该是多么令人感动的画面!

晨起,没有雾,昨晚深不可测的山谷,像是晨妆时,少妇把所有的头发,都拢向脑后,露出的宽宽的额头。

出奇地宁静,连小草都不见丝微的颤动,使得眼前那几公里之遥,直立两千多公尺的山峦,所夹成的宽谷,愈显得空荡,而明晰了。

我可以看见对面山脚的人家和婉蜒的小径、最高峰处黄褐色崩裂的山石节理、左侧公路边高大的松树,和前面坡地上的菜园……。突然从山谷中传来咚咚的鼓声,循着望去,原来是一所小学,正在举行朝会。

孩子们似乎出奇地少,却都排着整齐的队伍,按照程序举行升旗的仪式。或许因为山谷是太宁静了,虽然有数百公尺之遥,却几乎能听清楚他们讲的每一句话,还有嘹亮的歌声,是多么地亲切,仿佛贴着我的心,激动着我的每一个细胞,带我倏地飞回了自己的童年。

童年的学校是多么美,我常对自己的孩子说,我的小学可比他的美太多了,因为那时虽然也在台北,学校旁却有着大片的稻田和草地。榴公圳还没有盖成公路,圳边甚至有些妇人在洗衣裳;孩子放学之后,常站在圳边打水漂。岂像是现在的小学,老师要跟外面的车于比嗓门,孩子要小心躲躲闪闪地,穿过马路上的危险区和污染的烟尘。

我原想,这样的生活,是再也不可能见到了。岂知道,在这里竟然能重温儿时的旧梦。

“客人早!”

当教室里的孩子,看见在门口张望的我时,齐声地喊着。

居然并不是出于老师的指示,因为只见几个孩子,正分组做劳作。孩子们都有着健康红润的脸颊、笑嘻嘻,又有些害羞地看着我。

那是一栋两层的楼房,面对着宽阔而陈设各种运动器材的操场,其中有一个玩具是金属和压克力设备做成的飞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相信即使美国的孩子见到,都会羡慕不已。在国外从事教育近10年,我愈来愈感觉祖国对教育所下的苦心。

我沿着走廊前进,发现每一间教室里的孩子都不多,看来是一所袖珍的小学。

“想当年可是并不小,足有几百人呢!他们多半是荣民或由滇缅边区撤回义胞的孩子,但是现在老一辈快退休了,新一代又都往城里跑,所以只剩下六十多个小孩子。”花白了头发的主任说:“学生尽管少,老师们都还是很认真的,有些是师专毕业之后,志愿到山里来。”

临走时,主任希望我为清境国小画一幅画:“留在学校做个纪念,也让孩子们欣赏!”

回到宾馆,我立刻拿出纸笔,走向山边,作了一张水墨的写生。画上有山峦、有密林,还有那半山腰,挂着国旗的清境国小。

而那群孩子的天真可爱的笑脸,则成为我常存记忆中的,另一个画面。

芦山不是庐山,但在我的记忆中,它美如庐山。

我曾经在那里度过蜜月,也曾带着一家人,再去多次叩访。记得初去的那年也是这个季节,过了长长细细的吊桥,一栋日式建筑前大片的樱花林正是初绽。我曾经坐在那栋日式旅舍临窗的廊上用餐,饮洛神茶,喝水蜜桃酒;也曾经一边洗温泉,一面静听涧中的溪水,并在夏夜用卫生纸卷成长长的纸捻,塞在窗缝,以阻挡山里成群飞来的小虫。面灯一熄,所有屋里的小虫,居然都掉到床上。

但是而今回想,即使那些小虫,也是美的。

再访芦山,在这10多年的漂泊与天涯羁旅之后,我怎能压得住那份兴奋之情。车子停在一处热闹的市街边,我下去问路:

“请问芦山还要进去多远?”

“进不去了!这里就是芦山。”

“我是说有一条小吊桥的芦山。”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