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阅读_潮骚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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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阅读(2 / 2)

衣橱、衣箱、旅行箱,

送给女儿做嫁妆,

不要指望再还回。

啊!母亲。这太勉强,

东边天阴或许会刮风,

西边天阴或许会下雨,

连运载粮食万斗的部,

一不顺风,嘿嘿!

出了航也得折回。‘‘

“哎哟,我来这岛上已经三年了,还没学会这首歌,初江却学会了。”夫人说。

“哦,它很像老崎那边的歌咏。”初江说。

这时,昏暗的户外传来了脚步声,从暗处听见了招呼声:“您好!”

大人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

“那不是新治吗?……哟,又送鱼来了,谢谢。孩子她爹,久保又送鱼来了。”

“总让你费心,谢谢。”灯塔长没有离开地炉旁,说:“请进来吧,新治。”

就在你一言我一语向时候,新治和初江互相交换了眼色。新治微笑了。初江也微笑了。夫人冷不防地回过头来,瞧见他们两人的微笑。

“你们彼此认识呀。唔,村子不大,这样反倒好。新治,请进屋里来……哦,千代子从东京来信了,还特地问新治好呐。千代子是不是喜欢新冶了呢?快放着假了,她会回来的,到时来玩儿吧。”

这席话,完全挫伤刚打算进屋里来的新治的锐气。初江冲着厨房的水槽,再也不回过头来。年轻人复又返回到薄暮中,经多次挽留,他也没有进屋里来,就在远处施了一个礼,转过身子走回去了。

“新治真腼腆,孩子她爹。”夫人说。

她经常是边说边笑。这触自的笑声响彻整个屋子。灯塔长和初江都没有搭话。

新治在女人坡的拐角处等候初江。

一拐过女人坡,灯塔四周的薄暮就变成还残留着微明的日落时分的余晖。松林后面,一派漆黑。眼前的大海却还辉映着落日最后的残照。今天一整天,一早刮起的东风吹遍了全岛,到了黄昏时分,这风也没有让人有痛肤彻骨之感。扬过女人坡,连风丝也没有了,只见薄暮沉静的光芒透过云端的缝隙流泻了下来。

大海对面的一侧延伸着濒临歌岛港的短短的海岬,海岬的一端是断续的,好几块岩石劈开白浪高高地耸立着。海岬附近格外明亮。山顶上挺立着一株赤松,树干沐浴着夕阳的余晖,轮廓分明地映现在年轻人的视野里,映现在他目力敏锐的眼里。树干突然失去了光泽。于是,仰望天空的云层,黑压压一片。星星在东山的尽头开始闪烁。

新治站在岩石的一角上侧耳倾听,他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这是从灯塔长宅邸的正门前的石阶走下来,并从石板路上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他很调皮,准备躲藏在这里吓唬初江。但是,当可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却担心少女害怕,反而吹起口哨,让她知道自己的所在。口哨吹的是方才初江所唱的伊势舞曲的一书。‘‘

东边天阴或许会刮风,

西边天阴或许会下雨,

连运载粮食万斗的船,‘‘

初江绕过女人被走过来,她仿佛没有发现新治就在那里,以同样的步调走了过去。新治紧追在她的后面喊道:

“喂!喂!”

尽管他叫喊,少女并没有回头。年轻人无奈,只好默默地跟随在少女的后面。

道路被松林笼罩,又漆黑又险峻。少女借着小手电筒的光柱照亮前方,步子变得缓慢,新治不知不觉地走在她的前面了。随着轻轻的叫唤声,手电筒的亮光像腾飞的小鸟,修地从树干飞到了树梢。年轻人机警地回过头来。他马上把摔倒的少女抱了起来。

虽说是四周的情况迫使年轻人这样做,但他对刚才的埋伏、吹口哨打信号以及跟踪等举动所描绘出来的自己像干了不良行为似的形象,深感愧疚。于是,他扶起初江后,没有转移到重复昨天那样的爱抚,而是像兄长般亲切地把沾在少女身上的孤立掸掉。因为沙地泥沙掺半且很干,一禅就落下。幸亏她没有受伤。这时候,少女活像个孩子,把手搭在年轻人壮实伯肩膀上,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初江寻找从她手中掉落的手电筒。它就横躺在两人背后的地面上,展开淡淡的扇形的亮光。在这亮光中的满了松闲的带乡土气的风采,开始做返航歌岛的准备。人们往古老的蒸气烟囱浇水,水影在船首里倒和吊在栈桥的大鱼笼上摇曳。用白漆在灰色外壁上书写着一个“冰”字的仓库,濒临着大海。

灯塔长的女儿千代子拎着手提包,站立在码头的尽头。这个性情孤僻的姑娘,阔别许久才回到岛上来,她讨厌与岛上的人们攀谈。

千代子没有施脂粉,身穿朴素的深褐色西服裙,更加不显眼了。她的这副容貌并不引人注目,但轮廓粗犷而明朗,也许对一些人会有魅力呢。虽然如此,千代子却经常露出一副忧郁的表情,固执地考虑自己不美的问题。眼下,她最明显的成就,就是在东京接受大学教育,是个有“教养”的人。但是,人们常以貌相人,如此深思其貌不扬,也许同深思其貌标致是同样过分的吧。

父亲是个老好人,不知不觉又袒护了千代子这种忧郁的确信。因为女儿总是公开露出她对于过分继承父亲的遗传、其貌不扬而感到伤心。所以有时候,诚实的灯塔长明知女儿在邻室,他也对客人抱怨一番,说:

“唉,真是的,年轻姑娘为其貌不畅而苦恼,也是因为我这个做父亲的长相太丑的缘故,我感到有责任啊。不过,也许是一种命运吧!”

有人拍了拍千代子的肩膀,千代子回过头来。穿着锃亮的皮工作服的川本安夫笑着站在她面前。

“欢迎你回来。放春假了吗?”

“嗯。昨天刚考完试。”

“大概是回来吮妈妈的奶吧!”

安夫受父命,前天来到津县衙门办理合作社的事,投宿在鸟羽的亲戚经营的一家旅馆里,现在正想乘这艘船返回双岛。他最满足的,就是能用标准语与东京的女大学生对话。

从这个善于酬酢的同龄人的言谈举止,千代子感到他非常快活,他肯定是认定“这姑娘对我有意思哩”。有了这种感觉,她就愈发无精打采,心想:又来这一套!千代子在东京受到电影和小说的影响,很想看看--哪怕是一次--男人说“我爱你”时的眼睛的表情。然而,她开始断定这种事是一生无法看到的。

神风号轮那边传来了嘶哑的呼喊声:

“喂,坐垫还没有拿来呢。瞧啊!”

转眼间,只见一个汉子肩上扛着一个沐浴着大半个仓库影子的蔓草花纹大坐垫包,从码头另一头走了过来。

“已经到开船的时间啦!”安夫说。

从码头跳上船的时候,他握住千代子的手跳了过来。千代子感到这只铁一般的手掌与东京的小伙子的手拿不同。她从这只手掌,想像着尚未与她握过一次手的新治的手掌。

从小天窗式的人口往船舱窥视,只见人们横躺在昏暗的舱内的榻榻米上的身影。有的脖颈围着白毛巾,只有闪亮的眼镜反射,映在习惯于室外光线的眼睛里,更加显出深沉的积淀。

“还是呆在甲板上好啊。虽然有点寒意,也比船舱好啊。”

安夫和千代子刚靠在船桥里倒绕着的缆绳坐下来避风,那个鲁莽的年轻的船长助手就说:

“喂,请抬抬屁股!”

说罢,年轻助手从两人的屁股底下把木板换了出来。他们两人是坐在用来遮挡船舱人口的盖板上。

船长在剥落了油漆而露出木纹的船桥上吗钟了。神风号轮启航了。

他们两人眺望着远方的鸟羽港,任凭陈旧的发动机在震颤。安夫本想向千代子透露一些自己昨晚偷偷嫖女人的事,可转念一想又作罢了。要是在一般的农村渔村,安夫会嫖女人倒是可以成为自豪的本钱,然而在这清净的歌岛,他就噤若寒蝉。他年纪轻轻,却摆出一副伪善的架势。

千代子看见海鸥飞向比鸟羽站前的缆车铁塔更高的地方的一瞬间,心里就暗暗下了赌注。她悄悄地盘算着,在东京没有遇上任何冒险的行动,所以希望每次回到岛上,自己身上会发生完全改变世界面貌的事情。船越是远离鸟羽,她就越觉得任何低徊飞翔的海鸥要超过远方小小的铁塔都是毫不费率的。然而,铁塔依然高高地耸立着。千伏于把眼睛移近红皮表带的手表的秒针上。她心想:“再过对秒钟,海鸥要是飞过铁塔,那美好的事情就在等待着我。”……五秒过去了。一只紧追着轮船飞过来的海鸥突然高飞,它的翅膀越过铁塔,振翅飞远了。

千代子趁别人还没有猜疑自己的微笑时,开口说道:

“岛上是不是发生什么变化了?”

轮船在前进,左侧已经看见坂手岛。安夫把快烧到嘴唇的短短的烟蒂按在甲板上掐灭后,答道:

“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哦,对啦,十天前,发电机发生了故障,村里只好点煤油灯。现在已经修好了。”

“我妈妈来信也谈到了。”

“是吗?其他新闻嘛……”

在洋溢着春光的大海的反射下,他眯起了眼睛。海上保安厅的纯白色的鹎号艇,从距他们十米远的地方,向鸟羽港驶去了。

“对了。宫田照大爷把女儿叫回来了。她叫初江,长得特别标致呐。”

“是吗?”

一听到“特别标致”这几个字,千代子顿时面带愁容。因为单凭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对自己的非难。

“照大爷很喜欢我呐。因为我排行老二,村里人又都说我最适合做初江家的人赘女婿哩。”

神风号轮行驶不久,右侧出现营岛,左侧出现巨大的答志岛的景观。就是在平静的日子里,轮船一驶出雄峙着两岛的海域,就会遇上惊涛骇浪,把船板摇晃得吱吱作响。从这一带始,鱼鹰不停地在波涛中艺游,还可以看到大洋中屹立着岩群的暗礁。安夫看见这些暗礁,就皱起眉头,把视线从歌岛这惟一使人感到屈辱的回忆中移开了。因为自古以来,每次争夺,年轻人都要为之流血的暗礁的渔业权,如今已划归答志岛了。

卡代子和安夫站起身来,越过低矮的船桥,等待着海面出现的岛影。歌岛经常从水平线上露出朦胧的、神秘的头盔似的形状来。轮船随海浪倾斜,头盔也随之倾斜。

第八章

渔休日姗姗来迟。阿宏参加修学旅行的翌日,暴风雨袭击全岛,才被迫停止出海。岛上为数不多的樱树刚刚绽开的蓓蓉,被这场暴风而全打落了。

前一天,不合时宜的湿润的风,不断地吹拂着。奇妙的晚霞,笼罩着天空。大浪汹涌,海滨传来了阵阵呼啸声。海师螂、甲壳虫都拼命地爬上高处。半夜里,狂风夹着暴雨刮了起来。悲鸣和恍如笛子的声音,从海上、从空中传了过来。

新治在卧铺里听见了这种声音,才明白今天是渔休日。这样,就无法修理渔具和搓网绳,青年会也无法开展捕鼠作业。

心地善良的儿子哪会忍心把身边正在打刀的母亲摇醒呢。他依然躺在卧铺里,一心等着窗口的发白。房子剧烈摇晃,窗户咯咯作响。不知从哪儿传来了马口铁板倒塌的尖锐的响声。歌岛的房子不论是大户人家,还是新治家这样的小平房,都是一样的布局,进门上门的左侧是厕所,右侧是厨房。暴风雨肆虐的时候,只有静静地飘荡着一种气味,支配着整个黎明前的黑暗,就是那种熏人的、冰冷的、冥想的厕所气味。

面对邻居家土仓库墙壁的这扇窗,迟迟才开始发白。他仰望着刮在屋檐下的顺着湿漉漉的玻璃窗流淌下来的暴雨。直到刚才,他还憎恨剥夺了他劳动的喜悦和收入这两桩事的渔休日,现在却又觉得让你回像是盛大的节目。不过,这不是由碧空、国旗和光灿灿的金珠子装饰起来的节日,而是由暴风雨、怒涛和摇树如虎啸的劲风装饰起来的节日。

年轻人等得不耐烦,从卧铺上跳起来,套上到处开了洞的黑圆领毛衣,穿上了长裤。一忽儿,睁开眼睛的母亲看见做明的团前站着一个男人的黑影,便喊叫起来:

“喂,是谁?”

“是我。”

“别吓唬人啦!今天这种暴风雨天,还出海打鱼吗?”

“不,是渔休日。”

“既然是渔休日,多睡一会儿不好吗?什么呀,我还以为是陌生人呐!”

睡眼惺讼的母亲最初的印象应验了。看起来她儿子实际上像个陌生的男子。平素难得启齿的新治,竟大声唱起歌来,还揪住门框做器械体操的动作。

母亲责备说:这样会把房子弄坏的。她不了解个中原因,还抱怨说:

“屋外闹暴风雨,屋里也闲暴风雨啦!”

新治看了好几回被烟熏黑了的挂钟。这颗不习惯猜疑的心,从未曾怀疑过女子遍上这暴风雨天还会不会守约。年轻人的心缺乏想像力,说不安也罢,欣喜也罢,凭着想像力去扩大它,使它变得烦杂了。即使如此,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有用于消磨忧郁的余暇的手段。

他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于是技上肢雨衣,来到了海边,与海相会。因为他觉得仿佛只有海才会回答他那无言的对话。巨浪高高地涌上防波堤,发出惊人的轰鸣,尔后又崩溃了。根据昨晚的暴风雨特别警报,所有的船只都被拖到比平时更高的地方了。河线出乎意料地逼近过来,海港内部在巨浪退下时,水面陡斜,几乎露出了底。浪花夹杂着雨点,从正面拍打在新治的脸上。飞溅在热辣辣的脸上、顺着鼻梁淌下的雨水,带上一股浓烈的咸味儿,使他回想起初江的嘴唇的妙味儿来。

云朵迅速飘流,昏暗的天空急遽变化,时明时暗。苍穹深处偶然也露出包含着不透明的亮光的云层,仿佛预感到晴天的到来,但是,很快又消失了。新治凝神仰望着天空,不知道波浪冲到了他的脚边,把他的木屣带也濡湿了。一只美丽的桃色小贝壳落在他的脚边上。大概是方才那股浪潮把它冲上来的吧。年轻人拎起来看了看,形状完整,连纤细的薄边也无破损的痕迹。他想把它作为礼品,放进了衣兜里。

午餐过后,他立即做好外出的准备。母亲一边洗测餐具,一边凝视着又要走到暴风雨中的儿子的身影。她没敢问儿子上哪儿,因为儿子的背影似乎充盈着一股不容地询问的力量。她后悔自己没有生个呆在家里帮忙于家务活的女儿。

男人出海打鱼,乘上机帆船,把货物运送到各个港口。女人则同这种广阔的世界无缘,她们只能烧饭、汲水、采海藻,夏天到来就潜水,潜到深海底。母亲在海女中也算是老练的,她知道海底的黎明世界是妇女的世界。白昼也昏暗的家、黑暗的分娩痛苦、海底的微暗,这些都是一系列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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