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女孩却仿佛透视了g一样。
g被”瞧”得挺不自在。
“你是来杀我的吧。”女孩淡淡地说。用了句号,而不是问号。
g一楞,卫生纸团投出,只碰到了垃圾桶的边角。
“照片里你绑着马尾,那样比较好看。”g拐了个弯承认。
真是难以置信。
“我叫微真。”女孩说,语气仿佛是在说上一辈子的名字。
“我叫g。”g蹲在地上,打开冰箱,里头只有几瓶法国矿泉水。
自己拿了一瓶,也帮微真倒了一些在桌上的马克杯里。
“为什么还不动手。”微真摸索着,捧起了马克杯。
“……”g想了想,想不出有趣的句子回答这个问题。
糟糕,陷入窘境了。
真难想象自己会变成不有趣的杀手。
“其实平常我很厉害的。”g用手指比出枪的模样,发出咻咻的声效。
“喔?”微真也坐下,捧着马克杯小心翼翼喝着。
不算认真的响应。
“更精确地说,我超屌的。”g只好补充,气氛有些尴尬。
“却不敢杀一个眼睛看不见的女孩子。”微真微笑。
语气不像是讽刺,倒像在安慰g。
“别自以为是了,我连植物人都敢杀。”g反驳,却觉得其实没什么好得意的。
微真点点头,但g无法确认微真是否真正同意了。
“干我们这行的都知道,厉害的杀手才有时间蘑菇,婆婆妈妈的搞出自己的一套。我呢,就是习惯为目标……嗯,目标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我习惯为目标达成最后一个愿望才挂了他,或是先观察目标想做什么,放给他一枪,然后再帮他达成愿望。”g说,越说越不明白自己在解释个什么劲。
“如果弄不清楚对方想做什么呢?”微真的头斜斜,倾听的姿势。
“问啊,如果他死也不肯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就自做主张啰。像植物人那次啊,我看那个照顾他的护士老是暗中作弄他,所以我就他床前先毙了那白烂护士,然后再毙了他。”g不厌其烦。
或许是因为这次的目标太不具威胁性了,所以g特别放松。
话也特别多。
“……原来如此,我全懂了。”微真点点头。
g松了口气,翘腿大口喝起矿泉水。现在就等待微真许愿了。
“我不喜欢空调。”微真。
“嗯?这样啊……”g开始思索医院的电源总开关在哪,一枪爆了线路吧。
但想想不对,全面断电兹事体大,医院可能要陪葬好几百人。
“不难的。你可以帮我把上锁的窗户打开么?”微真手摀着嘴,好象在笑。
“这是你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么?”g有些难堪。
“不。”微真摇摇头:”你不想做就算了。”
g抓着脑袋,又糟糕了。这样就变成”顺手之劳”而已。
“好啊。”g干脆拿出枪,咻一声精准地破坏窗锁,整个玻璃震动了一下。
微真站起,手伸出,试探性感觉窗户的位置,然后轻轻推开。
一阵风吹了进来,将淡黄窗帘与微真的长发扬了起来。
微真笑了。
慢慢找到椅子,将它推到窗户旁,坐下。
“不大对啊,照片里的你,左边脸颊明明有个酒窝的?”g蹲在微真旁边,手指刺着微真的左脸。
刺刺。
钻钻。
“那个酒涡,在我快乐的时候才会出现。”微真幽幽地说。
伸出手,慢慢在空气间梳刷着什么,好象风是有形的抚慰。
g搔搔头,站起来:”我看这样好了。我去买一点有味道的饮料,回来时你就要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后再被我杀掉,当然啦,你也可以趁这个时候叫医院警卫过来,我是不会觉得怎样,别介意。”
微真点点头。
已走到门边的g转过头,随口问:”要不要喝点别的什么?汽水?牛奶?珍珠奶茶?还是吃个布丁?”
“吃了会死吗?”微真莞尔。
“举手之劳而已。”g耸耸肩。
“越多越好。”微真颇有深意的表情。
12。
g从医院楼下便利商店回来时,两手各提了满满的大塑料袋,里头有各式各样他喜欢的零食跟饮料。脑子依旧在胡思乱想。
他幻想,那女孩临死前会不会想莋爱?如果是自己的话,临死前的确会想这么做的。一想到这种可能,g就觉得精神抖擞。
但也回忆起很不好的往事。
打开病房,里头并没有荷枪实弹的警察,微真坐在病床上听广播。
“买很多呢。”g打开冰箱,将饮料胡乱塞了进去。
微真抚摸着手上的戒指,广播正放着披头四的yesterday。
“接住。”g朝床上丢了罐仙草蜜。
微真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饮料罐正中她的鼻子。
“痛死了。”微真皱眉:”是什么?”
“阿甘他妈不是说了,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会吃到什么口味。对瞎子来说,饮料也是一样的道理。”g说,自己开了一罐咖啡。
g不想主动提死前愿望的事。
对这样人人都杀得死的目标来说,一罐饮料的时间实在没什么好小气的。
微真打开饮料,喝了一口,露出很好喝的表情。
g很愉快。
“对了,像你这样一个普通女孩子,怎么会猜到有杀人要杀你?”g翘起腿,好奇问:”有什么征兆吗?还是你有超能力?我这个人其实是相信超能力的。”
微真没有说话,这个问题的答案像强力胶一样,将嘴巴整个粘住。
久久。
“做你们这行的,会告诉被害人你们的雇主是谁吗?”微真终于开口。
“不会,这是法则。”g想了想,又说:”不过我想说也没用,因为我根本不关心,我都将雇主的部份交给经纪人。我只是喜欢私下乱猜,但答案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之处。严格来说,我的雇主是钞票,但目标通常不会这么认同。”
g打开一包乖乖,吃了起来。
“雇主,是我未婚夫的爸爸。”微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