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郁南冠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彭盈动都不想动,但听得这喊声,跳下床,把睡袍裹紧了,蹬蹬蹬跑出去,拉开推拉门,趴在阳台上对下面的小鬼吼:“臭小子,还想不想吃刺猬豆沙包了?”
果然,好吃的小家伙仰着脑袋,咧着嘴冲她笑,一脸无辜又灿烂。
冰箱上贴着便条:
彭盈:冰箱里给你留了三明治和果蔬汁,都是早上新做的。郁南冠。
看不出来这厮精瘦精瘦的,精力还真好。
彭盈热三明治的时候,咂了口果蔬汁,味道不错,香滑可口。
那厢,刘晓亮小朋友从储物间里探出脑袋,仍是扯着嗓子,活力无限的样子:“盈盈姐姐,钥匙串在哪里?”
“你要干嘛?”
“帮你取车!”说着蹦出来,见她正吃东西,谄兮兮地笑,“盈盈姐姐,你昨晚有没有做其他好吃的?爸爸拿回来的东西被我一口气吃完了,晚上睡得好香。”
彭盈忍俊不禁:“好吃的全部送给你了,中午请你吃饭。”
小鬼怪叫了一声“哟嚯”,接过她手上的钥匙,一溜烟儿重又进了储物间。
出门前,郁南冠的短信到:事情有点麻烦,得十一点三刻左右回去。
彭盈刚吃饱,看看院子里上蹿下跳帮她给自行车擦灰的小家伙,心情甚好,回他:好。
不知是不是沉不住气了,准备骑车走人的时候,电话又来了,郁先生欲言又止:“彭盈……”
彭盈愣了十秒以上,补充道:“等你回来一起开饭。”
郁先生甚为满意地继续工作去了。
柠檬园从山庄建立起就有,这次只是例行换种补种。等刘晓亮同学带着彭盈到柠檬园,秋植已经快要结束。从园口望去,微微起伏的山脚下,目光所及全是腿长的柠檬树,成行成列,沉甸甸的果实缀了一枝又一枝。刘晓亮同学事先跟果农打过招呼,让专门给彭盈留了个坑。
树苗不大,彭盈想了想她妈妈种花种树的架势,自觉能够胜任,但刘晓亮同学拽着不让种。
“这里这里,先许个愿。”
刘晓亮同学从工具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小本子,一支笔,殷殷地递到她眼前:“盈盈姐姐,许个愿埋在下面吧,我会每天来看它的。”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滑下来,落到眼睛里了,也不知道擦擦,就甩甩头,眨眨眼,仍亮晶晶地盯着她。
彭盈心头一动,有些酸酸涨涨的滋味在心尖上蔓延,一点点传到眼睛里,仿佛切开柠檬的一刹那雾气喷开来的感觉。低下头,边写字边说:“读过《种树郭橐驼传》没?”
“……没。”闷闷的,不知道有没有画圈圈。
“爱之太恩,忧之太勤,旦视而暮抚,已去而复顾,甚者爪其肤以验其生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离矣。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不要天天来看它。”
“……你欺负人!”
晓亮同学刚上小学三年级,哪听得懂那么复杂的古文,撅着嘴,一脸委屈,泪汪汪地看她。
彭盈被他逗笑:“柠檬树的歌听过没?”
小脸阴着,摇头。
彭盈看看园子尽头的锦山,目光有些许的迷离,轻声唱了两句:canseeisjustayellowlemontree。”
她停下来,见晓亮同学连遭打击,已经泫然欲泣,终于善心大发,放柔了嗓音逗他,换了苏慧伦翻唱的中文版:“我爱上了云爱上你,多么希望像你自由来去,原来星期天容易思念,反复看部电影一遍一遍,孤独的流着眼泪回忆太美。”
还是含着一眼的泪花瞪着她,不共戴天。
她只好埋下头把剩下的话写完,折好,冲他扬扬,道:“要装在哪里呢?该不是直接丢土里吧?”
“……当然不是!”
闷闷的小鬼扭身去工具袋里翻出个细腻白瓷方盒,扭开脸解释:“我跟爸爸要的。”
做小孩子就是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彭盈看看小鬼脸上的忸怩,把卡片装进瓷盒。
“那么,晓亮小朋友帮我埋起来好吗?”
终于阴转晴。
回去后,彭盈先把馒头切片,用微波炉做了烤馍片给刘晓亮同学。小朋友这下子更高兴了,一手拿了一片金黄的馍,跟在她屁股后转。
“盈盈姐姐,你许了什么愿?”
“不能说。”
“说一说嘛,说一说嘛。”
“不说不说,说了就不灵了。”
“说吧说吧,我会保密,保密,谁也不说。”
“不行,还在过儿童节的小朋友说话不算话。”
于是,安静了。
郁南冠回来的时候,看到客堂沙发里趴着只黑不溜秋的小鬼,恨恨地咬烤馍片。想到可能是陪彭盈玩的,正想跟他友好地打个招呼,小家伙已经警惕地昂起头瞪他:“你是谁?”
杀气十足。郁南冠挑了挑眉,解开颈间一颗纽扣,看着他,不说话。
“盈盈姐姐的男朋友?”
“你又是谁?我女朋友的跟屁虫?哟,还是个鼻涕虫。”
鼻涕虫,刘晓亮同学愣了下,腾出只黑爪子摸摸鼻子,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哼一声,三两步跑去厨房,砰地关上门。
郁南冠摸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