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情形,上一世她来议事厅是在午食后,大家对自己已经有了些不满,而她当时进了大厅,这些人根本没有站起来,她毫无所觉的走到上首空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没有对几位长者行礼,对苏晋更是爱答不理的,虽然当时没有人说什么,可是以后的日子,很多人都会拿这件事出来说嘴,最终导致了自家码头的兄弟对自己这个前任帮主的女儿很不满。
看大家都坐了下来,苏晋这才开口,“带上来!”
推推搡搡的两个码头的兄弟将一个人推到了议事厅中央,来人并没有多少挣扎,怡然自得的站在大厅中央。
这一幕在苏暖烟过来时就已经知道会发生了,不过她还是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询问道:“大哥,这是?”她也清楚能坐在这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了发生的事,除了昨天晕过去的自己。只不过扫过那人时眼里涌上了深深的恨意,很好,猴二,我们又见面了。
苏晋也不推诿,将事情讲了个大概。这个人叫猴二,是跟船的总管兼买办,就在前两天出货时,才发现此人经常会在公司的货物里夹上私货,这才被带了过来,想看看应该怎么处置。
苏暖烟面上有一丝诧异,其实心里很清楚,一艘货船那么大,夹带私货这种事经常有,平日里大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跑船本来就是豁着命的事,兄弟们赚点外快,只要不损坏帮里的利益,一般不会细究。
可是这次猴二这事,被单独拎了出来,怪就怪他选在苏老大出殡的日子,而且还是私带了数量不少的烟土。
潮州城的洪帮,原就是苏父和上面坐的三人说了算的,苏家主营是货运码头,开着百货公司;而董军政,也就是苏暖烟刚称呼的董伯伯,做的是银行纺织类的营生;一直低头吸着水烟的老头叫王同仁,做的是赌坊这块;最后那位笑的跟弥勒佛般的老头叫袁继,潮州城的烟馆妓院都是袁家的产业。
论理猴二这事是苏家自己的家事,帮会里这几个老头是不用出面的。苏父刚去,苏晋又只是义子,苏暖烟一个女孩子,刚好这事出了时,几个老人都在,便不好离去,都留了下来,刚好也是对苏暖烟的一次考验。
苏家的码头货运可是一大块肥肉,苏父去后盯着的人多着呢,众人现在持观望态度也是想看看苏老大留下的这个女儿会如何,毕竟要是苏暖烟和苏晋不和,闹翻最好,一个女孩子真正放在眼里的人还真不多。
猴二这事便是一个探路石,苏暖烟一上场就和和气气的将苏晋抬了上去,就上面三个老头来看,这苏老大留下的女儿心思不是个蠢笨的,下面的人收了轻视的心思,上面三人也是心思各异。
苏暖烟心思转了下,便装作没有主意的问道:“不知三位伯伯怎么看?”
董昌盛摆摆手,“这本就是你们自家公司的事,你们兄妹俩商量着来,我们几个老头子也不过是撑场子罢了!”
“那就按照规矩来吧!”苏暖烟一等董昌盛落了话音,便来了这么一句,不过她清楚自己这话一出,有人可就坐不住了。
“大侄女,你父亲刚去,不宜见血,从轻为好,毕竟这么多兄弟看着呢,若是稍有不慎,会寒了人心啊!”袁继肥胖的脸动了动,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故意看了一眼下面的众人。
苏暖烟心想果然如此,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上一世就因为袁继这段话,又因为她和苏晋不对付,才饶了猴二这忘恩负义的小人,最终害人害己,这一世,就先拿他开刀。
“大小姐,你就饶了小的吧,小的也是一时糊涂!”猴二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脸上故意露出悲戚的神情。
“一时糊涂?猴二,你好的很,义父在世时说过什么,那些害人的玩意苏家的船不沾!”苏晋没有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厉声呵斥道。
“大少爷,你饶了小的吧,小的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擅作主张了!”往前爬了几步,伸手就要抓住苏晋的腿。
猴二这话一出,乍一听没有什么,可是上一世就是因为这句话,苏暖烟对苏晋越发的不满了,父亲刚死没多久,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向别人投诚了,因为这话,再加上袁继的话,苏暖烟便没有再问苏晋的意见,直接以苏家大小姐的身份,训斥了猴二一番便饶了他,那时候她打的主意是收服人心,却不知就因为自己的一时愚蠢,才被人利用,养虎为患。
处置
苏暖烟悠然起身,对于猴二,她并没有多少恨意,毕竟这人不过是个小卒子,惯会踩低攀高,重活一世,她不会刻意去仇恨任何人,可是也不会任人轻视。本就是触犯了规矩,这一世我不再相帮,猴二你便顺应命运吧。
慢慢走到猴二跟前,“既然你也知道错了,那就领罚吧!”语调清淡,若有似无,可是字字重若千斤,煞白了猴二的脸。
“咳咳!”袁继轻咳了下,微微有些不自在的说:“大侄女,伯伯看就打板子吧?”他心里诧异苏暖烟的转变,苏老大将女儿藏得很深,就连学堂都不让去,专门请了家庭老师教导,以前见过的次数不多,每次这个大侄女都是怯懦少语的样子,对苏晋也是颇有些不满,可是今天看来,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猴二可不能折在这两个小辈手里,潮州城的烟土大部分掌握在自己手里,猴二和自己的关系苏家货运里知道的人不少,今天要是猴二完了,以后这些人还有谁愿意给自己走货?
袁继一急,便想了个自认为万无一失的法子,内宅女子知道什么。
“打板子?”苏暖烟嫣然一笑,完了故作疑惑的问道:“袁伯伯,这私运烟土可是大事,怎么能用惩罚下人那一套呢,奴仆犯错,打一顿发买了便是,可这猴二是公司里的雇工,擅作主张破坏船行规矩,这样的人我想大哥和我都是不敢再用的!”说着,就看向了一边愣着脸的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