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窗子关上,进里间的时候,那刺客已经从床底下爬出来,面上还蒙着黑巾,只能看见一双透亮的眼睛。
“我已经给她服了解药。”
穆千黎不答话,伸手捉了卓芷宣的脉,确实无恙了。
那刺客又说,“没想到你还会配迷药。”
“原先和我师父学的,宫里东西十分有限,也只能配得出这种药。”她答道,又问,“怎么?你见过这种迷药?”
“作为刺客,总要什么都懂一点。”那人答道,“这迷药分量不重,若站着顶多是有些晕沉,但低头时,血冲到头部,会让人眼前发黑。”
穆千黎弯腰去收拾地上的瓷片。那茶本就是预备着摔的,茶盏却是官窑出品的,一只要卖也是价格不菲,现在看着,方有些心疼。
正文25多事之秋
她将几块瓷片捡起来,收拾在一边,又用抹布擦干水迹。
那刺客在旁边看着,啧啧称奇,“没想到你一个大小姐还会干这个。”
“我不干难道让人进来干?”穆千黎反问道。
“那倒也是。”刺客点点头,赞同她的观点,“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帮你干。”
“我只希望你快点离开。”穆千黎答得面无表情。
“恐怕不能了。”那刺客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因为我受伤了。”
“你不是已经上了药吗?”穆千黎将抹布放回原处,“你这般话多,肯定没事。”
“那是因为我内力深厚。”刺客说道。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走到这儿来的。在我记忆里,未央宫离这里还蛮远的。”
“很简单,我扮成了侍卫,混在他们中间。”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出宫?”
“因为现在风声紧,查得严。”
“明天会更严。”穆千黎自顾自地又泡了一盏茶,“你以为一晚上找不到刺客,明天会很松?”
“那就当我是受伤了,所以暂时跑不出去。”刺客答道,“至少我运气很好,遇到了一位大夫。”
“大夫是指我?”穆千黎终于坐下来,慢慢抿茶。
“这里除了你和我,还有谁?”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指了指床上的卓芷宣,“对了,还有她。”
“我凭什么给你治伤?”茶温温的,喝着很舒服。
“反正于你也没有什么损失。”
“同样也没有什么好处。”穆千黎补充道。
“你现在还是不怕我杀了你?”
“我死了是对穆家最好的开脱。”穆千黎答道,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世上的方法除了威胁就只有利诱了。”刺客苦恼了一阵,问道,“你知不知道离梦谷?”
“知道。”穆千黎握茶杯的手紧了紧。如果是三十年前,相信没有人不知道这个组织。势力庞大,富可敌国,夹在两个大国之间,却安然无恙。它最大的特点,是神秘。没有人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二十多年前,人们都说,如果离梦谷选择了帮助赵氏,赵氏至少还可以苟延残喘十年,可惜离梦谷选择了袖手旁观。然后在这二十年里,在周国几乎销声敛迹,现在也鲜有人提起了。
“但我从不知道它是个杀手组织。”
“杀手只是它的一部分。”他答道,“很多事情都要靠杀手来办。”
“为什么要杀段皇后呢?”
“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钱。我们总要生存不是吗。”
“你叫什么名字?”她突然问道。
“杀七。”
“这好像不是真名。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姓杀的。”
“当然,这只是个代号。”
茶喝去三分之二,她续了一杯水。
“谁让你杀段皇后的?”
“杀手有为主顾保密的业务。”
“他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想找总能找到。”
穆千黎放下茶盏,“说吧,救你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帮你杀一个人。”杀七答道。
“可我现在并不想杀人。”
“以后可能会。”
穆千黎思考了一下,答道,“好吧。”
她站起身来,“把上衣脱了吧。”
他依言脱了外衣,“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个大家闺秀。”
“你只需记得我是个大夫。”穆千黎终于找出一件棉布衣服,丢给他,“用剑裁成手掌宽的布条。”
杀七动作很快,几剑就断成几个布条,穆千黎拿起来,居然是一般宽。
“为什么不用丝绢?”
穆千黎白了他一眼,“从止血方面来看,棉布比丝绢好了不止一点。”
杀七点点头,不再说话。他依旧蒙着黑布,穆千黎也没有兴趣去看他长得什么样子。她给了他一杯水,“如果血凝固了很难脱,用水打湿了再脱。
杀七终于脱去上身的衣服。他肌肉很结实,肌肤是古铜色的,应是长期太阳暴晒的缘故。
她打量了他一下,“胸口中了一剑,不深,没有伤及要害,又及时止了血,倒没有什么大事。”
“你是说我没事?”杀七有些不相信。
“谁说你没事?”穆千黎在他胸口按了几下,说道,“断了三根肋骨,其中有一根刺入了肺部。导致大量出血,淤积在体内。很危险。你能坚持这么久,着实不易。”
“看你的表情好像很无所谓。”杀七打量着她,说道。
“你死了对我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穆千黎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把自己交到这样一个大夫手上是不是很危险?”杀七很认真地问道。
“当然。”穆千黎递给他一根布条。
“干什么?”
“咬住它。你很啰嗦,我希望你不要说话。”
杀七很老实地咬住了布条。
“我要开始给你接骨了,你要是叫出声来我们都完了。”穆千黎淡淡阐释道。
杀七不能说话,只得点点头。
“咔咔咔”三声,穆千黎便给他接好了断骨。杀七真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连面色都没有变。穆千黎又把剩下的布条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