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黎愣住,任他抱着。
时间仿若静止,喧闹的大街突然寂静无声,只剩下相拥的兄妹二人。
有风吹过,仿若叹息。
穆千黎轻轻唤道,“哥哥。”
正文15我是你哥哥
“哥哥。”许久的沉寂后,穆千黎吐出这两个字。就是这两个沉重的字眼,犹如万水千山,横隔在两人的面前。即便此刻相依,也是枉然。
穆寄烨放开穆千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近乎悲哀,“千黎,这个案子我们不要再查下去了,我们回家吧。”
穆千黎一愣,刚想开口反驳,一抬头,便触到了穆寄烨那温柔而哀伤的目光,心不禁“咯噔”了一下,噤了口。
这种温柔而又哀伤的眼光,近乎无奈的彷徨。哥哥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有他情不得已的地方。
“可是爹爹……”父亲的叮嘱犹在耳边,很难想象向来唯父命是从的哥哥居然做出了有违父意的决定。
穆寄烨眼中没有一丝犹豫,“我会和父亲说的,所以,千黎,和我回家。”
穆千黎沉默,对于自己,这样的结果,只不过是前功尽弃。
可是,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的不甘。
因为他——她和她的约定。穆千黎捏紧指节,咬住下唇。她和他说,她要赌一次。
不,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回去,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她都要试一试,即使一败涂地,也不留一丝遗憾。
“哥哥,还记得娘最喜欢的曲子吗?”穆千黎霍得抬头,眼神分外空灵。
“夫人最喜欢水云。”穆寄烨像穆千黎看去,目光恍惚,有刹那的失神。
“水云,时隔多年我才明白,这只曲子的意蕴——娥皇和女英,不过是两个平凡的女子。泪洒斑竹,悲天动地。它代表着一个女子的悲哀,一种深深的悔痛。”穆千黎眼眸一转,直视穆寄烨,“哥哥,我不要自己有这种悔恨。”
穆寄烨一震,却是避开她的目光,转头不答。
“不管怎么样,哥哥先后两次来到临川。难道就只是这样一直的逃避吗?”穆千黎瞥见穆寄烨有些微微的动容,转而换了一种温婉的口气,“哥哥自小便是我最佩服的人,我不相信,你会让自己或是我留下这样的悔恨。”
穆寄烨沉默良久,眼球转成了漆黑色,浓得什么情绪都看不见了。
“不行。你明天,和我回京城。”
穆千黎呆在原地,这样蛮横不讲理的语气,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从她那个温柔的哥哥口中发出来。如此的坚决,不留一点余地。让她有一瞬的错觉——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的哥哥。
半响,穆千黎回过神来,正要开口反驳,穆寄烨已一甩袖子莫身便走。
“你可能从前是我最崇拜的哥哥。但是,现在,以后,不是了。”穆千黎听到自己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喉间流出。
这样绝情的句子。顷刻间衣衫冰透,冷人心髓。穆寄烨却依旧没有止住步子,大步向前走去。缓缓闭上眼睛,一颗冰凉的泪珠自颊上滑下。
穆千黎有些微微的发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雀儿有些担心的扶住她,劝道,“小姐,我们就回去吧。查了这么久,临川这里也实在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少爷说得也有道理,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去。”
穆千黎长舒一口气,以平缓心跳。然后一言不发,默默的往客栈走。
雀儿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
明天,便要离开了吗?
那么,就让她在今天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了结。
面前的房门被猛得打开,贾汐微微眯上眼睛,以适应突然穿透进来的阳光。
然后,他便看见了那个比阳光更耀眼的女子,直直的立在门口。神情不复往日的淡然,更有了分急切,还有一分淡淡的悲哀。阳光印着她绝美的容颜,如一朵*的桃花独自绽放在风雨凄迷之中。
“我记得,我拒绝过你。”贾汐的目光依旧冰冷。
“你不叫贾汐,你姓陈。”穆千黎不理会他,直截了当的说道,“你是陈家的人,三个月前被灭门的陈家。”
眼底有一丝震撼,神情却依旧是不以为然。
“是又怎么样?我现在不过是一无所有。”他答道,并不否认自己的身份。
穆千黎眼神默默,“不,你有仇恨。”稍顿了一下,“我来,是想知道真相。”
“你说过,不会勉强我。”贾汐冷冷一笑。
“是,我是说过。”穆千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时,我以为,你的事情,可以与我无干。但是现在,它与我有关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知道真相。”
“呵呵。”贾汐大笑,“你和苏利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别人的死活。只不过苏利干得更露骨一点。为我报仇?呵,你不过是在这尖刻的刀子之上裹了一层华丽的外衣。本质上——你们完全相同。”
穆千黎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哀艳绝伦,她轻轻地,一个字一个字,像用尽全部心绪地说道,“也许你说得对,我和苏利本质上是一样的。但我们却不尽相同。苏利是单纯的为了利益,而我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涉及到生命,迫不得已。”
震撼,以及愕然。贾汐冰冷的面具有了一丝裂痕。这个女子,只不过和自己一样,都是苦苦在生命的缝隙中挣扎。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贾汐挑眉反问道。
“我们有着共同的对手,或者说的敌人,不是吗?”穆千黎的眉梢眼角溢满疲惫。这个女子,原来也有无奈的时候。“我们是一条绳子上拴着的蚂蚱,难道不应该互相帮助吗?”
贾汐没有开口,穆千黎已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犹豫。
冷如寒霜的声音淡淡溢出,“你难道就这样看着陈家一家老小白白的枉死,却放任罪魁祸首逍遥法外?贾汐,你太心狠了!”
在他遇到她的那一刻,宿命早已就已展开了最最致命的一道诱惑。他早已预知到自己已经逃脱不掉。这么多天,一直在逃避,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行清泪顺着面颊缓缓滑落,伤心与孤独的神情再也难掩,几个月来苦心经营的冷漠面具轰然破裂。